夜幕降臨,袁軍退後在河對岸安營紮寨。


    他們處在光亮之中,但對麵一河之隔的曹軍卻隱藏在黑暗裏。想要完全保證大軍的安全,必須要建立起足夠長的防禦戰線。不然敵人一旦過了橋,定會分散開,潛伏在他們之中,到那時大軍將不戰自亂。


    故而,在浮橋和對岸,文醜都布下了不少暗哨,以防不測。


    食過晚飯,稍作休整,裴元慶便心急火燎的準備進攻。


    幾個副將都強力阻止,可惜麵對如此主將,這些副將隻能將話咽迴肚子。


    連續殺死文醜的幾個暗哨,在對岸袁軍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裴元慶已經組織兵馬強渡黃河來到了他們麵前。


    袁軍大營就在眼前,裴元慶心中欣喜萬分。


    迴想起那些文武皆認為自己沒有辦法擊敗文醜,自己偏偏要證明給他們看,自己不但可以斬殺文醜,還可以在第一天之內將他斬於馬下。


    文醜的大營臨河而建,擺出了一個扇形狀,轅門正對著黃河浮橋的位置。


    “給我殺啊!”三萬兵馬擁擠在一起,快速朝著袁軍大營衝殺而去。


    裴元慶馬快,一馬當先,快速衝入營內。頃刻之間,便來到了帥帳之前。


    猛然間,他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


    太安靜了!


    眼前的大營之內,除了四周的篝火之外,空無一人。


    “不對勁,不對勁!”裴元慶連說了兩個不對勁,身旁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聲音。


    “放箭!”


    話音剛落,大量箭矢快速落在了曹軍之中,一朵又一朵血花飛濺起,慘叫聲不絕如縷。


    “撤,快撤!”


    裴元慶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恐怕是中了埋伏,連忙招唿麾下士卒向後撤退。


    可惜他卻沒想到,這進軍容易,但想要退軍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數萬大軍全部擁擠在浮橋兩岸。


    後麵的士卒並不知道前麵的情況,還在不斷向前。導致浮橋最前端,不少士卒為了活命,直接瘋狂推搡,將自己的同袍全部退入了滾滾黃河之中。


    “投擲火油!”


    文醜看著眼前擠成一團的曹軍,心中更是樂開了花。本是本著看看的姿態,卻沒想到曹軍真的前來夜襲。


    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自己的一場勝利。


    夜風極大,風助火勢,火油拋扔出去,頓時引起大火,不少士卒被澆了一頭一臉,大火燃燒之下可謂是慘不忍睹。


    “啊……”一個又一個曹軍將士為了活命直接跳入河中,頓時就被湍急的河流卷走。


    這些士卒本身都是曹操麾下的精銳之士。往昔隻要是難打的大戰,或者是難以戰勝的敵人,隻要他們出動,就沒有擊敗不了的敵人。


    但今天這一場戰鬥,從打響到現在,一個敵人都沒殺死,甚至連敵人的樣子都沒看見,自己的傷亡已經是極其慘重。


    真可謂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將相無能累死三軍。


    “撤,快撤啊!”浮橋對岸的曹軍終於發現端疑,開始快速返迴本方大營,浮橋之上的擁堵情況才有所緩解。


    裴元慶身為大軍主帥,為了讓更多的軍士活下去,隻能親自留下來斷後。


    “文醜狗賊,夠膽的出來和我大戰三百迴合,使用這種奸計算什麽英雄好漢。”


    文醜站在高台之上,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曹軍,連忙招唿自己的親兵取來兵器,翻身上馬,率領本部數千軍,直接朝著裴元慶衝殺過來。


    裴元慶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順著火光,見文醜前來,更是殺意四起。舉起雙錘,直接就衝殺過去。


    “襠啷!”雙錘之下,足有數千斤之力。一錘攻擊,就讓文醜的雙臂發麻,再無戰鬥的能力。


    大局已定,文醜也不願意和裴元慶在這裏白白浪費精力,調轉馬頭,直接向營內撤退。


    裴元慶見此,豈能讓他活著離開,撥馬就打算追。


    “將軍,窮寇莫追啊!我們已經傷亡慘重了,還是先將受傷的弟兄送迴去吧!”一旁的副將連忙攔住裴元慶,阻止這個衝動的將軍又去犯傻事。


    “你們不要攔著我,讓我去!”


    “將軍,難道你忘記軍令狀了嗎?如今已經是大敗,難道將軍還要讓三萬將士全軍覆沒嗎?”


    一提起軍令狀,如同一盆冷水徹底澆醒了文醜。


    文醜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將,額頭上的冷汗直冒。


    曹軍軍令嚴明,自己又是當著眾人立下軍令狀,如果全軍覆沒迴去,不單單小命難保,恐怕還要留下極其不光彩的一麵。


    後世子孫也要為自己所恥。


    “撤,快撤!”


    一場廝殺下來,裴元慶本部三萬人,傷亡八千餘人,失蹤者也有一千多。反觀文醜,傷亡可謂是微乎其微。


    曹軍傷亡,皆是因為黑暗之中推搡踐踏和箭殺火燒致死,一切的罪責全部都因裴元慶的驕傲蠻橫,匆忙進軍所致。


    第二日清晨,文醜提兵來戰,縱然裴元慶拚死抵抗,但麾下士卒士氣大損,連敗兩場,文醜徹底占據了大河南岸,本部兵馬也源源不斷的從北岸過河。


    後軍的賈詡雖然是奉了曹操之命,支援裴元慶。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裴元慶敗得也太快了一點,敗得也太慘了一點。


    尤其,現在渡口全部失手,文醜占據了有利位置,等於隨時都可以襲擊兗州各處,襲擊曹操的糧道。


    糧道若失,前線十餘萬大軍將不戰自潰。


    故而,賈詡也顧不上什麽清高不清高,直接率領自己麾下八千人,星夜趕來與裴元慶合兵一處。


    臨時搭建的帳篷之內,裴元慶麵如鍋底。


    文醜確實是不墮他河北名將之名,數萬大軍圍追堵截,將他打的是措手不及。不單單連敗數場,而且麾下的糧草軍械也丟掉大半。


    如今,帳篷之外,是無數張嗷嗷待哺的士卒。作為統帥,裴元慶實在是沒有臉麵出去見他們,故而躲在帳篷之內,當了一個縮頭烏龜。


    “嘩啦!”簾幕猛地掀開,賈詡和幾個副將快速走了進來。


    看了一眼頹廢的裴元慶,直接坐在了一旁。


    “文和先生!”


    “你就是糧官?”


    “正是在下!”


    賈詡點點頭,衝著隨行一同前來的副將說道:“馬上將我們的糧草拿出來一部分交給他們,讓將士們先吃飽肚子。”


    “遵命!”兩將先行出去,營內隻有賈詡和裴元慶二人。


    半響過後,裴元慶才低聲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丞相早知此敗,故而讓我前來,別讓你敗得太慘。隻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來的太晚了。”


    裴元慶呆滯的看著賈詡,嘴巴微微張開,半響之後才說道:“丞相也知道我敗了?”


    賈詡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裴元慶。同樣都是年輕人,為何那個人,就能如此出色。


    “敗給敵人,並不可怕;但敗給自己,才最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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