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當真是千歲殿下!”


    有人大喜:“臣等恭賀殿下傷愈出關!”


    諸多朝臣貴胄齊齊起身,整齊劃一的見禮道:


    “參見千歲,殿下萬安!”


    也有數年未能得見謝昭一麵、出身潯陽謝氏門下的老臣含淚感慨道:


    “.千歲清竟然減了這麽許多,可見陛下說的沒錯,殿下果真是太過勞累了,是該好生迴宮中調養。”


    萬洛兒慢了一步,此時也跟在謝昭身後趕到瑤池殿。


    眾人見萬淑妃居然也來了,不禁麵麵相覷。


    畢竟今日皇後娘娘都曾未列席,淑妃娘娘卻奉旨前來瑤池殿。


    可見陛下寵妾滅妻、偏愛淑妃的傳言,也絕不為空。


    聽聞如今在不夜城的內宮之中,已成了她萬淑妃一家的天下。


    柏皇後也罷、崔貴嬪及江嬪也好,在陛下跟前的體麵都是大大不如這位寵冠六宮的淑妃娘娘的。


    不過好在陛下勤勉治國,並非沉迷於女色的昏君。


    畢竟人無完人,身為臣子,自然也不好過多指摘幹預天子的後宮事。


    所以,雖然對萬淑妃並無敬重,但是禮不可廢,麵對身為四妃之一的萬洛兒、眾多朝臣權貴還是要對其見禮。


    “淑妃娘娘金安。”


    “.見過淑妃。”


    其實,他們看不上淑妃,而淑妃萬洛兒的注意力,也全然並不在他們身上。


    她隻是潦草的點了點頭,根本不曾分出半分精力用來交好這些在外炙手可熱的權貴。


    見萬淑妃此番模樣,許多朝臣、尤其是與潁州江氏交好的官僚,更是心中不滿。


    一介後宮女流,還出身如此卑微,居然仗著天子寵愛如此目中無人。


    萬洛兒卻並不在意他們的看法。


    她麵露溫馴的微笑,謹慎守禮的立在謝昭身後半米的距離,便如同一介最為周到卑微的宮女,全然不見傳聞中睥睨後宮的跋扈。


    她連忙道:“殿下,您小心台階。瑤池殿去年剛剛修葺,殿門處的門檻亦加高了半寸。”


    萬淑妃滿臉都是擔憂。


    其實她方才在瑤池殿外,便很想親自扶著殿下下轎輦的,但是殿下卻拒絕了說是不用。


    謝昭笑了笑,迴頭隨口安撫她道:


    “放心罷,若是這麽一丁點高的門檻都能絆倒了我去,那我未免太過無用了,還不如收拾收拾,直接去世算了。”


    萬洛兒一聽就急了,她連忙急道:


    “噓!殿下,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謝昭無奈的笑笑。


    “你的年齡不大,怎麽比我這個奉神之人還要迷信?”


    她言罷不再贅話,提步穩穩走進殿內。


    潔白的裙擺,在謝昭的行走之間,如同世間最為聖潔的白色曇花。


    絕美、卻仿佛隻在瞬息之間。


    皇帝眼神微凝,笑意也微微收斂了幾分。


    顯然是將她先前那句“是留是走,本該由我自行決斷”入了心。


    謝昭在禦座下站定,左邊看看柏氏父子,右邊看看潯陽郡王和南墟大祭司,然後笑了。


    “.呦,倒都是些熟悉的麵孔。”


    柏孟先和柏論喬早在謝昭的身影出現在大殿外時,兩個人便已齊齊僵住了!


    即便再是老謀深算,見到早已應該死透了的人,竟然活生生再出現於人前,這驚悚也足以讓他們父子喝上一壺了!


    所有人都在向謝昭行禮時,他們自然也不敢托大跟著起身行禮。


    所以,此時二人依然是站著的。


    ——柏論喬是真的怕了!


    畢竟他的兒子柏如鬆當年在“那件事”上究竟出了多少“力”,他們知道,天子知道,“千歲劍仙”又何嚐不知道呢?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遠遠不如其父大都督柏孟先,這會兒早已汗如雨下。


    柏論喬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請安,但是卻覺得嗓子眼兒好似被一團棉絮堵住了一般。


    他不僅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甚至在極具驚悚之下隱隱作嘔想要嘔吐!


    他像是被鎮魂釘釘在了當下,幾乎一動都不敢動!


    而大都督柏孟先雖然麵上還算穩得住,但心裏何嚐不也是七上八下起起伏伏?


    他的哮喘幾乎都要被驚得激了出來!


    這怎麽可能呢?


    當年天宸長公主的血衣和本命佩劍“山河日月”,那可是驍騎尉們親自帶迴來的!


    都說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那一身血衣被血色侵染,單看出血量,必是傷到了本源和大動脈!


    那種傷勢,人竟還能活著?


    饒是柏大都督曆經三朝,成了隻成精的老狐狸,此時亦難免心神激蕩!


    他勉強穩住心神,嗓音幹澀道:


    “殿、殿下.”


    誰知謝昭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卻並未搭理他們。


    她隻是轉過身,端端正正對著含笑看著她的的潯陽郡王施了一禮。


    “小舅父,別來無恙。”


    潯陽郡王謝煥章輕輕頷首,一語雙關道:


    “見到殿下平安歸來,臣心甚慰。”


    謝昭笑著點了點頭,偏頭又看向南墟大祭司。


    片刻後,她搖頭道:“師兄,如此衝動,可不像你。”


    她指的自然是南墟大祭司居然獨自來了昭歌城,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與天子叫板之舉。


    南墟大祭司輕輕挑眉,淡然道:


    “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本座自成乾坤,又何須在意世俗之眼。”


    謝昭聞言點頭。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恭喜師兄,參悟世間因果機緣。”


    南墟大祭司聞言微怔,視線定定落在麵前一身雅到極致的聖白裙衫的女子身上。


    過去總覺得她還小。


    哪怕人人都當她是整個皇朝的依仗,在他心中卻始終覺得,她還是那個不及師父膝蓋高、便不得不抱著一把重劍,費力習劍的可憐孩子。


    今日的她,已逾二十,在不尷不尬的年紀裏,卻從來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世人皆道天宸長公主生來尊貴不凡、命格貴重,十足的好命;


    也常有人說,“千歲劍仙”天賦異稟、得天獨厚,才會在武道之境一日千裏。


    但隻有他們這些寥寥無幾的身邊人才知道,這麽多年來日複一日,她過得有多辛苦,又有多麽艱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符景詞累累聲望中的每一筆功勳,都是她用血與汗,一點一滴鑄就而成的。


    榮耀加身也罷,世人傳頌也好,均非浪得其名,也絕非輕而易舉。


    可是,這個肩負了整個天宸興衰、和南朝武林振興的重壓之下長大的女孩兒,哪怕遭遇諸多苦難和至親背棄,心中卻毫無半點陰霾。


    不僅如此,她天生菩提心,能洞察旁人之苦難,亦心懷慈悲感同身受。


    因而,她才會是神台宮千百年來,不外絕學大小梵音術的最佳傳承者。


    她.亦懂他的大自在道心。


    所以,南墟暗下決心,今日不論如何,他也必會救她出這不夜城肮髒不堪的泥潭苦海!


    哪怕是背棄神台宮祖訓,遭受窺天術功法反噬。


    謝昭最後轉頭看向坐在上首龍椅之上,不知何時已經收斂了笑意、正麵無表情注視著她的天子。


    “陛下,先要恭賀您及冠。”


    她先是如是說道。


    旋即,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又道:


    “但是,怕是我要讓陛下失望了。景詞無心凡塵是非,也並不想脫去神袍離開師門。


    今日陛下待壽宴結束,我便要隨大祭司迴神台宮了。


    至於上一次在昭華殿中我之諫言,也並非恐嚇,還請陛下斟酌。”


    皇帝表情凝重,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前兩日在昭華殿中言及打算廢黜天子、再立新君之言並非兒戲!


    身為長公主,居然膽敢如斯犯上!


    簡直是滑天下之稽!


    這話一出,四下皆靜。


    許多方才激情發聲的文官們麵麵相覷,壓根搞不清楚麵前這究竟怎麽一番情景!


    雖然他們並不知天宸長公主口中的“諫言”是什麽,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方才陛下似乎.說謊了。


    陛下方才不是還說,長公主殿下有意辭去神女一職?


    如今怎麽


    好像事實並非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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