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遲聞言動作一頓。


    其實關於薛鬆源故意激怒之舉,崔月遲又何嚐不知?


    他分明就是早對吳若姝心生覬覦之心,然後師出無名故意惹怒他,最好引得他失控失禮鬧大才好,這樣也好叫他薛鬆源趁亂攪起渾水沾到好處。


    隻是身為男子,看著旁的男人將自己心愛之人辱至跟前,他若是還如此不聞不問不敢出頭,那他崔月遲還算什麽好男兒?


    隻是若姝說的也對,他不能過於衝動,否則若是被人抓住話頭彈劾,說他們崔氏是不滿陛下對於西南按察使一案的聖裁,那可是會連累整個清河崔氏的!


    還很有可能,會牽連到宮中貴嬪娘娘在陛下麵前的體麵。


    於是,崔月遲強行忍下心底這股邪火,轉過身柔聲對身後的女子道:


    “若姝,我送你迴房間。”


    吳若姝含笑輕聲道:“好,我們這就走。”


    崔月遲頷首,便要護著吳若姝準備離開,暫避薛鬆源這個混不吝的二世祖。


    誰知薛鬆源卻不肯善罷甘休。


    他一個眼神示意下,周圍那些與他同進同出的昭歌紈絝們登時一擁而上。


    他們嬉笑著帶著一臉惡意,將二人再次包圍起來。


    崔月遲冷眼看著。


    擋在他身前的兩個崔氏小廝則是一臉驚怒,卻主仆有別不敢過分開罪於那些惡少,隻好色色厲內荏的警告道:


    “你們、你們想做什麽?我家公子可是清河崔氏的公子!


    我們府上出嫁的姑奶奶、公子的胞姐,更是宮中的貴嬪娘娘,你們可不要太過分了!


    若是當真傷了我們家公子,隻怕各位少爺們迴家,也是要跟著吃掛落的!”


    這話倒也不是虛話。


    那些一臉調笑企圖對崔月遲和吳若姝二人推推嚷嚷的少爺們登時動作微頓,不動聲色的互相看了看彼此。


    怎麽說呢?


    他們確實都有意巴結與大名鼎鼎的明河柏氏沾親帶故、備受柏夫人薛氏寵愛的薛鬆源薛公子。


    但是若是薛鬆源薛公子自己失手傷了崔月遲,大不了他迴家哭訴一番,自有他的姑母柏夫人替他斡旋解決。


    明河柏氏如今那可是當朝皇後的母族,也是兩位長公主的母族,自是天宸皇朝根深蒂固的擎天巨木。


    而屆時即便是看在大都督府的麵子上,清河崔氏也不敢將事情鬧大,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是若動手傷了清河崔氏公子的,是他們這些不算頂級富貴的門閥子弟,那麽即便他們是聽命討好薛公子而為之,隻怕迴了家中家中親長也斷然饒不了他們。


    隻怕為了讓清河崔氏消氣而表明態度,至少一頓好打是逃不過的。


    這些紈絝們也不是傻子,因此聽到清河崔氏小廝們的警告,一時之間也有些遲疑。


    誰知他們這一遲疑,薛鬆源便當即發現了,然後冷冷一笑,道:


    “怎麽?怕了?”


    “沒、沒有。”


    “.怎麽會?”


    眾多紈絝尷尬一笑,紛紛反駁。


    薛鬆源冷嗤一聲,冷聲道:“既然不怕,你們都還在等什麽?


    還不速速將那一臉狐媚的小娘們兒給本公子拽過來?”


    崔月遲圓目怒睜,大喝道:


    “——我看誰敢?!”


    十幾名紈絝一時之間都有些犯難了。


    若是聽薛鬆源的指令強行拉扯吳若姝,隻怕必然與崔月遲起身體爭執摩擦。


    到時候若真將崔貴嬪娘娘身嬌肉貴的嫡親弟弟傷了,怕是迴家不好交代啊。


    薛鬆源看出他們的顧忌,大聲道:


    “給老子動手!若是出了事自有本公子擔待!


    你們若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日後也不必跟著本公子了。”


    有他這句保證,這下十幾名紈絝不再遲疑。


    他們當即摩拳擦掌的推攘著崔月遲,準備伸手拉扯拖拽被他護在身後的吳若姝。


    而且,各個眼底都閃過一抹興奮之色!


    曾經高高在上的按察使千金,如今卻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柔弱無依的任人宰割。


    也不知道等到薛公子盡興過後,能否輪到他們一親芳澤?


    官妓和花魁他們也不是不曾玩過,可是身份如此高貴的妓子,到底還是第一次接觸。


    畢竟是曾經的朝廷三品大員、邊疆大吏的獨生女!


    養的金尊玉貴的富貴人兒!


    那些紈絝光是想想就覺得心底燥熱,恨不能立刻動手將這麵露驚恐之色的美人兒強搶過來!


    崔月遲雙拳難敵四手,一臉震怒的被這些人推攘按住,就連他那兩個隨行的小廝也被這些紈絝公子哥兒帶來的家奴們按倒在地。


    眼瞅著他們便要伸手去拉扯花容失色的吳若姝,崔小公子恨得一雙眼底赤紅一片!


    他怒吼一聲:“姓薛的!你敢碰她!我崔月遲此生便與你不共戴天!”


    薛鬆源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又十分不屑的冷笑一聲。


    “嗬,不共戴天?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雖然你們清河崔氏出了一位貴嬪娘娘,不過皇後娘娘可是我嫡嫡親的表姐,我姑母乃是天子的嶽母!你要與我不共戴天?你也配!”


    崔月遲幾乎咬碎了自己滿口的牙。


    他被三五個人死死按著,哪怕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起身動上分毫。


    於是隻能眼巴巴看著那些人不尊不重的將吳若姝拖著推向了薛鬆源,於是轉而哀求道:


    “薛鬆源!你不要傷她!”


    薛鬆源卻懶得再理會被按倒在地的崔月遲,他隻是一臉色相的不懷好意盯著吳若姝那張驚懼交加卻嬌弱秀美的容顏,道:


    “小美人兒,跟了本公子,可是比跟了你麵前的蹩腳貨色要好的多。至於其中好處,你日後就懂了。”


    說著說著薛鬆源居然還伸出一隻鹹豬手,打算探向吳若姝的纖腰卡油!


    吳若姝雖然驚懼,但卻麵露果敢,她毫不客氣一把打掉薛鬆源企圖占便宜的手臂,冷傲道:


    “我吳若姝即便奉旨被沒入教坊司,那也是清清白白的清官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招惹的,更不是你薛鬆源的玩物!”


    薛鬆源被一個區區“官妓”的反抗徹底激怒,那一張本來還算清俊的容顏徹底扭曲起來。


    他高高掄起袖子揚起手掌,毫無體麵的怒罵道:


    “小賤蹄子!居然敢打本公子?


    你算是個什麽下賤玩意兒,爺願意青睞你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眼看薛鬆源碗大的拳頭就要輪在吳若姝那張清秀柔媚的臉上,在場諸人都是一驚!


    這一下子若是打實誠了,隻怕這位吳姑娘當場就要被一拳頭打暈死過去不可!


    就連與他一道的那些紈絝子弟心裏都暗叫一聲可惜了,可惜這千嬌百媚的佳人,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崔月遲更是嘶吼著拚命掙紮,但根本無從起身!


    眼瞅著薛鬆源的拳頭就要砸下,事發太過突然,吳若姝整個人都懵了動也動不了。


    石火電光之間,一道身影動作奇快。


    她幾乎轉瞬掠出殘影一般,閃身便進入了事件中心,然後一隻纖長卻格外穩準有力的瑩白手掌“碰”的一聲,牢牢擋住薛鬆源那重重錘落的手臂!


    眾人錯愕,隻見架住薛鬆源的拳頭救下吳若姝的,正是一位身穿水藍色南朝民間武人裝扮、戴著一張麵具的女子。


    那女子的臉龐被麵具遮蓋,雖然看不清容貌,但一身身姿挺拔,腰肢纖細、漏在外麵的手掌蒼白,隻是人卻並不顯得嬌弱。


    她似乎輕輕笑了一聲,說出的話卻沒什麽溫度。


    “這位姑娘說的沒錯,依照天宸律法,因罪沒入教坊司的清官人賣藝不賣身,身契歸屬天宸皇室所有。除此之外,並不屬於任何人。”


    她意有所指的輕輕覷著薛鬆源,又道:


    “而這位薛公子橫行欺壓弱小,企圖染指輕賤這位清官人。


    往小了說,那是魚肉百姓。往大了說,那就是不敬天子!


    不知如此天大的罪名,河東薛氏或是您姑母所嫁的明河柏氏,是否也能替你擔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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