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淡淡說道:“九大高種姓一方麵看不起‘黑賽駱’,另一方麵彼此之間也是互相提防的,所以斷然不會將氏族中核心的絕學用文字記錄下來。


    ——這也側麵導致了,如今西疆酆斕皇朝平均三十年一次、連續兩次的政變,執掌兵權武力的毗諾門氏疲弱,此境之內高手幾近凋零。”


    韓長生聞言咋舌。


    他錯愕的看著謝昭,不敢置信道:“所以,以咱們淩或和薄熄如今的武道境界,在酆斕皇朝居然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高手了?”


    謝昭失笑,“你這是什麽話?以淩或和薄熄的武道境界,即便在北朝南朝和中州也是數得上號的。”


    所以,更何況是西疆了。


    淩或卻突然想到了什麽,皺眉問道:


    “對了,毗諾門氏因為政變傾頹式微,那百年前那位虛空天境的女相圖爾嘉安娜呢?


    她的那一脈後人,難道也沒有傳承她的功法?


    還是說,她的後人再無武道天賦,都是醉心文壇之文官?”


    謝昭微微沉默,旋即輕輕歎氣道:“她啊.她早就死了。”


    薄熄恍然,猝然醒神問道:“對了!聖使曾說過,這位西疆的絕世高手女相,就是亡故在七十多年前,莫非——”


    謝昭緩緩點頭。


    “是,她正是死在了七十多年前的那場政變中。”


    “——什麽?”


    這迴三人異口同聲,紛紛驚愕不已。


    這件事的內情,就連薄熄都不曾從摩鈳耶聖使那裏聽聞過!


    謝昭看著他們錯愕瞠目的模樣,微微搖頭道:


    “這也不難猜,七十多年前被參議院壓製分權十多年的毗諾門氏,難道就甘心讓自己世代統禦的武士勢力,被參議院和文官集團分走一杯羹嗎?”


    淩或微頓,旋即蹙眉:“七十多年前西疆的政變,原來是毗諾門氏主導?”


    誰知謝昭卻搖了搖頭。


    “他們確實是其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卻並非主導之人。


    當時毗諾門氏以‘勤王救駕’的名義,策劃發動了一場對以文官集團圖爾嘉氏為首的參議院的屠殺政變。”


    韓長生不解。


    “.勤王救駕?這?”


    淩或當即一針見血問道:“他們敢以這樣的名義發動兵變,莫非是得到了酆斕皇室的支持?


    難道說.這背後主導之人其實是酆斕皇室,也就是九大高種姓之首的斕氏?”


    謝昭頷首,道:


    “沒錯,參議院自成立之初再到後來十幾年裏逐年勢大,也漸漸淩馳在了其他幾大高種姓之上。


    其實不僅是幾大高種姓,即便是排在西疆高種姓首位的皇室斕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但是當初參議院的成立,是幾大高種姓共同商議後報皇室通過後才決議的,無端廢除在西疆習俗中不詳。


    當然了,當年的女相圖爾嘉安娜,究竟用什麽法子才能遊說說服幾大高種姓同意參議院的成立,這我們便無從得知了。


    但是最後的結果是,酆斕皇室後來默許並支持了毗諾門氏這場針對於參議院的政變。”


    薄熄蹙眉問:


    “但是,以圖爾嘉女相當時在武道之中的境界和朝堂上的地位,她是被如何扳倒的?”


    謝昭聞言靜靜抬眸凝視了她一瞬。


    下一刻,謝昭像是被自己某些隱藏深處的記憶蟄了一下,痛得猝然轉過了頭。


    沉默了許久,她自嘲般笑了笑:


    “你們.知道嗎?其實這天下至剛至強的人或物,往往都是從最柔軟的內部最先開始被瓦解的。”


    淩或若有所思問道:“莫非.圖爾嘉安娜是被內部的自己人所害?”


    謝昭輕笑一聲,眼底卻閃過一抹同悲之色。


    昔年她年少時,曾經在神台宮高塔之上讀到這本西疆酆斕昔年秘聞。


    但是當時讀來,她也隻當其為一個作古多年的前輩的故事來隨意看看。


    而今的她卻感同身受,切實能體會到七十多年前那位智絕西疆的酆斕第一高手臨終前的錐心之痛。


    謝昭微微失神,低聲笑了笑,才道:


    “想不到吧?圖爾嘉安娜,最終間接死於自己的後人之手。”


    淩或、韓長生和薄熄聞言怔怔出神的看著她。


    他們一時之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韓長生藏不住話,他當即啞然道:


    “她自己的.後人嗎?莫非是圖爾嘉氏的人?”


    誰知謝昭卻搖了搖頭。


    “非也,但是捧到她眼前又被她絲毫不曾懷疑便飲下的那杯已經滴入西疆失傳劇毒‘悲花傷月’的酒水,正是當年酆斕皇室傳聞中生母不詳的太子親手端來的。”


    幾人微怔。


    韓長生率先疑惑道:“‘悲花傷月’?那是什麽?我都沒有聽過這種毒哎。”


    謝昭出神的笑了笑,“這種毒相傳乃是西疆皇室斕氏所煉化,不過已經在江湖中失傳許久。據說是專門針對武道境界高強、內力深厚的絕世高手的。”


    關於“悲花傷月”的藥性,謝昭下意識迴避,並沒有說的太過清楚。


    她隻是言簡意賅道:“後來,圖爾嘉安娜中毒,內力真氣被封於丹田。


    她殊死一戰強行動用內力,但也隻撐了一炷香時間,便如同廢人一個垂死難支,隻能任人宰割。”


    謝昭說到這裏,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兔死狐悲之感。


    若非她十五歲那年自創的獨門內功心法“迦邏心經”大成,且其功法玄妙,可以讓她在中毒後逆轉經脈,將身體的損傷降到最低,才為她贏得了一個時辰內力施展自如的時間,隻怕.


    她當年也未必能在那個喋血的雪夜逃出不夜城,甚至一路逃至蘭陵城郊被淩或與韓長生所救。


    最後十有八九,也會淪落成昔年圖爾嘉安娜的那個下場。


    淩或蹙眉繼續問:“你方才說圖爾嘉安娜是被自己人所害,且毫無防備。


    這麽說莫非那位親自將毒酒遞給女相服下的太子,正是她的兒子?”


    謝昭輕輕頷首,淡淡道:


    “關於皇室婚娶這一點,其實西疆酆斕皇朝與北朝邯雍皇朝,倒是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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