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生搔了搔頭,他迷茫的問:


    “這樣說來,當年是北朝先帝拓跋宵安排宇文部行了那惡事,主持了當年細作潛入昭歌不夜城;也是他安排宇文部中的細作裹挾淩或、迫使‘韶光劍仙’為表寧死不屈之誌而自戕身亡。


    既然如此,如今的邯庸先帝也已經被當今的邯庸天子宰了,那麽這事到底算不算完?”


    謝昭斷然搖頭。


    “這事兒,並沒結束。”


    韓長生蹙眉不解。


    “為何?”


    謝昭慢吞吞道:“若誠然按照拓跋宏所言,那麽十七年前邯庸先帝拓跋宵不過也隻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隻不過,他天真的以為自己才是下棋之人。


    你覺得放任真正的幕後黑手逍遙法外這樣的結果,可以算是終結嗎?


    即便淩或放棄追究,那麽那個人對淩或又究竟抱著怎樣的惡意,他日後可會放過淩或?”


    韓長生怔怔的看著她,片刻後才皺眉道:


    “是啊,淩或的出生居然被卷入了南朝皇室至寶《洛書真言》.”


    他喟歎道:“多虧這一代的南朝皇室,出了‘千歲劍仙’符景詞這樣一位當世武道天才,給天宸皇室鼓足了勇氣。


    否則,隻怕就連天宸皇室為了南朝大局著想,都未必容得下淩或這樣身份的孩子平安長大。”


    淩或也沉默了。


    韓長生猜得沒錯。


    既然邯庸先帝拓跋宵,當年想將稚子一般的他捏在手中做棋子,那麽天宸皇室又如何會不怕他真的落入敵手,成為刺向自己朝堂上的暗箭?


    不過是因為當時的天宸廟堂上,已經有了一位經過鳳止大祭司卜卦問天後求來的有著中興之兆之稱的天宸公主,所以他們才並未將他看在眼裏。


    淩或皺眉。


    他暗中想:鳳止大祭司既然與“韶光劍仙”有故,說不定當時為保他活命,這位老祭司也下了不少功夫。


    韓長生看著他對麵的淩或,突然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昔日與他通吃同住,一起行走江湖的好友,居然驟然變成了北朝邯庸天子的兒子,一時之間他都有些惝恍迷離。


    他呆愣愣的看了看淩或,問了句傻話。


    “不是.淩或啊,那你豈不是成了貨真價實的邯庸皇子?你爹居然就這樣放你走了?”


    韓長生不理解!


    若是他家那些小姑奶奶們抓到了他,恨不得立馬將他抓迴家去,怎麽到了淩或這裏,十多年未見的親爹居然就這麽輕易放他走了?


    韓長生想到了什麽,臉上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道:


    “好啊!我知道了!好家夥?!你爹這分明就是不想負責啊!他莫非是不想認你?”


    淩或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


    “那個蠱惑先帝拓跋宵行事、深深隱藏在背後布局之人目前還沒被揪出來,他就不能認我。


    更何況,如今我母仇未報,也未能完全確認他話中虛實,亦不會認他。”


    韓長生想了想,抱著雙臂認可道:


    “.也對哈,畢竟那些故事都是他一個人說的。你母親過世多年,他話中真假我們如今也無從佐證。


    在沒有查明真相前,他的話確實也不能完全相信。你這個‘爹’,到底是‘好爹’還是‘歹爹’,如今還有待考量。”


    淩或沉默不語。


    謝昭卻在此時突然道:“其實我倒覺得,拓跋宏這番論述,在邏輯上是說得通的,時間線上也與‘韶光劍仙’昔年事跡吻合。”


    她歎道:“傳聞當年‘韶光劍仙’少年時行走江湖,身邊確實是有一位同伴。


    過去我隻以為那是‘韶光劍仙’在老君山的同門師弟或師妹,沒想到原來他就是當年邯庸皇庭的小親王拓跋宏。


    所以,我屬意於拓跋宏並沒有說謊。但是我並未親見拓跋宏敘述過往時的神態表情,因此倒也不敢說的太過肯定。”


    謝昭靠在黃梨木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木椅的扶手,皺眉繼續喃喃道:


    “北帝拓跋宏在先帝拓跋宵的遺物中,找到了一封十幾二十年前,西疆酆斕皇朝行文製式的書信.


    那密信的行文風格是酆斕多年前舊式,但信紙卻又是北朝最尋常的草紙。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設下的迷霧陣,讓人即便發現了端倪,也看不透虛實,隻會懷疑酆斕皇朝,卻又猜不到他的真實身份。”


    淩或蹙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事其實與西疆酆斕實際上並無關聯?”


    “非也。”


    謝昭輕輕搖頭。


    “不論是今日廣陵演武節賽場刺殺案留下的箭簇上麵的烏蛛草,還是當年被北帝拓跋宏所截獲的那封信箋,都證明了這事兒是與西疆酆斕是脫不開幹係的。


    但是我思忖著,或許這事兒與西疆皇室和朝堂關聯不大,他們興許是無辜的。


    一則這個國家古來閉關鎖國,與其他三國都沒有接壤相交,這樣做並沒有動機;


    二則酆斕皇朝即便要做這些事情,也斷然沒有必要將自己的特征暴漏得如此明顯。對吧?”


    淩或皺眉問道:“那麽,我們該從何處入手去查?”


    謝昭歎了口氣。


    “烏蛛草在西疆酆斕的藥鋪十分常見,很多酆斕國境內的當地醫館,都會借用烏蛛草汁液中少量的毒素給患者止痛治病。


    所以,循著箭簇上的烏蛛草這條線索,指向性太過分散,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追查方向。”


    韓長生聽了這話也是皺眉。


    這事不好辦啊!


    他想了想,問道:“阿昭,可是你方才也說了,北帝拓跋宏交給淩或的那封當年用西疆文字所寫的信箋,用的不過是最最尋常的北地草紙。


    ——既然是此地最尋常不過的草紙,那麽我們從信上著手,豈不是依舊沒有抓手?”


    謝昭笑著看他,引導他道:“再想。”


    韓長生頓了頓,他呆若木雞的看著她,一時之間有些轉不過來這個彎兒。


    謝昭失笑,歎了口氣道:


    “誰說我們一定要從紙張上入手去查詢了?除了紙張本身,文字其實才是最具獨特魅力的,不是嗎?”


    淩或微微蹙眉,注視著她。


    “你的意思莫不是從那信箋的行文製式上入手?”


    謝昭緩緩點頭,她若有所思道:


    “沒錯,西疆酆斕避世鎖國,因此外界對他們了解不多。


    其實,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國家。那裏與北朝邯庸一樣,層級森嚴。


    但是不一樣的是,在酆斕隻有高種姓氏之人才能習字入朝;而低種姓氏的人,生來便隻能從事勞作生產或是做個目不識丁的武者,絕對不能從事官員、醫者、學士等職業。”


    淩或恍然大悟,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在西疆,識文弄墨的人本就十分有限,所以從行文方式入手查找,並不算大海撈針!”


    “不錯。”


    感謝寶子喬伊是小喬、書友121125140030684、書友20231020233356683的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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