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戚神色微頓,登時有些啞口無言。


    確實......他自己也是大乘境的好手,怎麽會不明白武學問道這其中的道理?隻是關心則亂罷了,所以口不擇言說了胡話。


    沈戚微微苦笑,他沙場出身,心性豁達,旋即便也自行想通了,於是麵帶欣慰的抬頭看向麵前的弟弟。


    “你說的不錯,是為兄想差了。你既已選擇了去問道,那麽自然要全力以赴,才不負手中幾尺青鋒罡正。畢竟......”


    他麵露感慨,輕輕喟歎:


    “——畢竟如同長公主殿下一般,不需問道經曆生死一瞬,便可手持‘山河日月’堪破‘河圖劍術’、從容踏破祗仙境的天之驕女......天下罕見。”


    沈威聞言,也不禁麵露神往之色。


    英雄不問出處,有誌不在年高——“千歲劍仙”符景詞雖然如今年僅十八,卻已是這天地間劍道蒼穹之頂峰!


    她三年前以十五歲妙齡,一步邁入祗仙玄境,力壓那兩位年長於她許多歲的北朝祗仙人境仙劍,為南朝江湖狠狠爭了一口氣!


    普天之下,但凡習劍之人,又有誰不曾幻象過有朝一日,能向當世劍仙第一人符景詞問道?


    何其壯哉?


    死亦不憾!


    沈戚觀他神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


    於是,他失笑著搖了搖頭道,“癡兒,你還沒放棄那個念頭嗎?莫非還想做劍仙?”


    沈威迴過神來,麵色沉靜且堅毅。


    “兄長,我既以劍問天,自欲以一步踏祗仙。雖然如今我境界低微,不堪與劍仙一戰。但是或早或晚,我必將劍指天下劍道第一人!”


    沈戚搖頭笑了。


    “誌氣不小,不過如今你倒也不急於一時。等你有一日真的踏過半步虛空、再入虛空境,然後去問道這天下劍術第一人也不遲!你眼下的目標,可不是長公主殿下,而是殿下的劍侍。”


    他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一事,輕咦了一聲問道:


    “如此說來,那你豈不是不日便要動身昭歌?”


    沈威輕輕頷首。


    “待過幾日,兄長的五十一歲壽辰過後,我便動身趕赴昭歌。”


    與此同時,汝陽城郊的茶寮中。


    “——如此說來,那我們豈不是......不日便要動身去昭歌了?”


    韓長生滿臉放光,眼睛裏激動到幾乎要冒出火花。


    “妙啊妙啊!昭歌城!他娘的,那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昭歌城哎!天宸的皇都,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心之所向的聖地!更是天下第一門派神台宮的所在!昭歌!我韓長生——來嘍!”


    謝昭扯了扯嘴角,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一瞬,迴身伸出三個指頭,老神在在的對淩或說:


    “我打賭,最多就三天。”


    淩或忍笑,輕輕搖著頭抿了口城郊茶寮裏三文錢無限續飲的劣質茶水。


    ——還真別說,這路邊迎來送往的官道上最便宜不過的粗茶,居然被淩或生生喝出了一兩千金的“菡萏夢雪”的雅正氣質來。


    韓長生皺眉,警惕的問:


    “什麽‘最多三天’?你倆又在打什麽啞謎?我告訴你們,我這人性兇,你們別想欺負我。”


    謝昭樂了。


    “不怕你知道,我們在打賭,賭你這個腦幹缺失的‘性兇之人’,恐怕在昭歌城裏活不過三天。”


    韓長生聽了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


    “喂,呸呸呸,晦氣晦氣!你這是什麽話呀阿昭?我好歹也是個觀宇玄境!你對自己武道上的前輩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些?怎麽還五十步笑百步呢?”


    謝昭失笑,歎了氣道:“我也很想尊重你,奈何你的腦力它不允許。”


    “呸呸呸。”


    韓長生又是連呸幾下,然後隔空指了指她。


    “住口!你個小沒良心的,本少爺我好男不跟女鬥!”


    他轉過頭來,又一臉犯愁的問淩或。


    “不過......淩或,咱們這一次可有什麽計劃啊?見太國丈柏大都督一麵,那可不是像見致仕在鄉野老家的前任禁軍大統領那麽簡單的呀,搞不好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對,見前任禁軍大統領也不簡單啊!


    要不是阿昭恰好偷了潯陽郡王的扳指當了“敲門磚”,隻怕他們哥仨現在還在汝陽城中那座沈府別院大門外亂轉。


    “而且淩或啊,不是我嚇唬你噢,江湖傳說昭歌城裏高手如雲,咱們到底行不行啊?”


    淩或微微蹙眉。


    他其實......確實還沒想好。


    不過,謝昭卻忽然淡淡說道:“辦法呢,也不是沒有。”


    兩人聞言,齊齊抬頭看向她。


    隻見她聳了聳肩,笑眯眯道:“聽聞那位柏大都督的壽辰,與九月中秋節是同一天。屆時柏大都督府中必然賓客如雲,這客人若是多了,自然咱們能鑽的空子也就大些。


    這不是正巧了嗎?此時正是八月中旬,中秋將至啊哥哥們!我們不僅時間充裕,甚至還以為一路遊玩著去昭歌。”


    “絕啊!”


    韓長生當即重重一拍桌子,險些將茶寮裏那張飽經風霜、縫縫補補的瘸腿木桌拍散了架!


    就連一向喜行不漏於外的淩或,臉上都見了一絲驚喜。


    他點了點頭,含笑道:“是個好主意,紅白喜事往往人多口雜,若真是如此,我們興許可以在不驚動大都督府中高手和官兵的前提下,見到柏大都督一麵。”


    謝昭嗪著笑意點頭。


    “嗯,後麵的事,後麵再說。”


    畢竟......至於柏大都督會不會告訴他們,那就都是後話了!


    走一步看一步嘛,總不能一口吃出一個胖子來。


    韓長生興衝衝的坐到謝昭那邊的長椅上,然後大大咧咧的攬住她的肩膀。


    “阿昭,同樣是人,你的腦子怎麽就生的比旁人靈光?這簡直了!鬼精鬼精的!”


    謝昭涼涼一笑,輕輕一抖肩膀,將扒拉在她肩膀上的爪子抖掉。


    然後挑了挑眉,哼笑道:“我也很納悶,同樣是人,你的腦子又是怎麽生的,為什麽偏生就要比旁人少上那麽一部分。”


    “喂!——”


    韓長生險些被氣歪了鼻子。


    ——阿昭這個小娘們!簡直比他家裏那些姑奶奶們更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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