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一輛馬車慢慢駛過長安,向南邊走去,馬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白氣,發出老長的嘶鳴。


    長安街道,道路兩旁站滿人們,有些幸災樂禍,有些滿懷悲傷,有些則低聲打探著。


    人們都好奇的望著這輛緩緩而過馬車。


    辰逸掀起簾子,看著道路兩旁的人們,心中滿是感慨,那會料想到自己竟然死裏逃生,雖然罷免了官職,成為一介普通百姓,過過悠閑的日子,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兩天前,將學院今後做了一份詳細的規劃,交給了二皇子,也算是自己為大元做最後一件事情,相信後世的世人一定會還自己一個公道。


    唉!隻是沒想到自己離開京城時,竟然會萬分不舍。


    “公子,前邊的道路被學院的學生們攔住了,馬車過不去了。”十三走到馬車前低聲的說道。


    “老師。”


    “老師……”


    馬車外,傳來了學生的哀求聲。


    “停車。”


    馬車穩穩的停在了道路上,從馬車中走出來,看著跪在道路上的學生們,每一位學生身邊都放著一個酒壇,裴軒雙手捧著一個酒壇,緩緩走了過來,顫抖地低聲說道:“老師,我……”


    沉默了許久辰逸,打斷了裴軒開口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此次能夠死裏逃生,全靠皇上法外開恩,你們要努力學習,做一名忠君報國的好臣子,老師日後定會以你們為榮。”


    接過酒壇,強顏歡笑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說完,仰起頭大口的喝了起來,火辣辣的酒水沿著嘴角一滴滴地灑落在了青色的石板上,落在石板上不僅僅有酒,還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無奈。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喝完酒地學生們,慢慢地從站了起來,退到道路兩邊。也不知是誰先起頭,唱起了自己教過他們的送別。


    ……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辰逸,你哭了。”柳依依紅著雙眼,站在身旁低聲哽咽道。


    “哪有?風將沙子吹到了自己的眼睛。”


    “出發。”馬車再次向南行駛而過。


    元玉楓站在城牆上看著遠遠而去的馬車,自己心中充滿了不敢,充滿了不舍,心道:辰逸,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在相見,望君珍重。


    元玉楓站在城牆上,大聲道:“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複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於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詩曰:“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恭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長於無禍。


    …………城牆下的學生們,也背誦了起來。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蟮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是故無冥冥之誌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梧鼠五枝而窮。詩曰:“屍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


    背誦完後,裴軒扶著城牆痛聲大哭,學生們一個個麵如死灰,聲音不絕而縷,久久迴蕩在長安城的上空之中。


    “皇上,這就是老奴今天在長安城中,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切。”高公公地跪在養心殿中小心翼翼地迴答著,不知為何自己感覺今天的養心殿異常的壓抑,看著皇帝沉默不語的背影,這個高大的背影充滿了孤獨,充滿了寂寞。


    辰逸不是朕不容你,而是朝中的大臣們容不下你,你若沒假傳聖旨,如何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高公公,你先下去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殿中充滿了元傑疲倦的聲音。


    高公公緩緩的退了出去,走出養心殿,站在大門外自己不由出了一口長氣,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心道:剛剛真是嚇死雜家了。


    “你們幾個打起精神來,皇上正在氣頭上,若有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看著門外的宮女太監們低聲道。


    馬車在城外的道路上,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兩岸綠柳成蔭,佇立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已是四月,綠柳蒙蔭,紅綠相間,景色格外迷人。


    一月後,舟車勞頓,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郢城,下榻在一坐名為悅來居的驛館之中。


    “幾位客觀,你們的菜已上齊,請幾位客官慢用。”年過四旬,身穿麻衣中男子笑著說道。


    “掌櫃,等一等,在下想問掌櫃打聽幾件事。”


    “客官,隻要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一定告訴幾位。”


    “掌櫃,我們到江陵城中,偌大的一座城中,一路走來所見老人居多,許多門庭緊閉,難道城中有什麽發生嗎?”


    “聽客官口音,幾位客官是從京城遠道而來吧。”掌櫃一邊說,一邊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掌櫃好眼力,我們正是從京城而來。”


    “幾位客官有所不知,從江陵城自西向東而去五十裏,有一座名叫伽藍山的地方,三個月前,山上聚集了一夥人,這群人無惡不作,將方圓一百裏的壯丁們,全部都抓了去給他們免費做勞力。”


    “你們怎麽不反抗?”柳依依急忙開口道。


    “諸位公子,你們有所不知,那一群人都是用毒的高手,不知何時他們在城中的井水中下了毒,凡是喝了井水的男丁們,若是得不到解藥緩解毒性,便會七竅流血而死,死了幾個人後,人們漸漸放棄了反抗,隻好乖乖做勞力,或許還有迴來的那一天。”


    “那我們實用的井水?”十三聽完,將口中的茶水全部吐了出去。


    “幾位客官放心,你們實用的茶水是無毒的,是小人每天去東邊索取地山泉水,客官盡管使用便是。”掌櫃的說完,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未動的茶水,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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