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好的讓人難受,已經這麽晚了,頭頂的星星還是和一張戳開了孔的帷幕一樣,看上去不是星星透過了夜空,而是夜空籠罩了群星。


    一片璀璨之下,那枝盤好頭發,紮成高高的馬尾。


    今天的遭遇,對這樣一個衣食無憂的人來說,有夠不幸的。


    她氣憤填膺,火氣已經衝到了天上,自認為老天不公,這麽傷心的夜晚就應該下一場雨,來映襯人心底的淒涼。


    “榆木腦袋!”她為自己忿忿不平,“我還給你演戲?我還給你撒嬌?我還給你做飯吃?你怎麽不去死啊!”


    地上有一顆不太平整的石頭,那枝看這塊石頭就生氣,一腳踢了上去。


    石頭紋絲未動,在表麵微小的樣子下,隱藏著巨大的身體,紮根於土壤之中。


    “呀!疼!”


    那枝蹲下去揉揉生疼的腳,諸事不順。


    星光燦爛的大地上,一切都是清晰可見,她已經不敢走路了,找了個地方坐下,內心百感交集,丟人丟到了部隊裏麵。


    在發泄不滿的同時,她望向四周,這好像不是來時的路了,她迷路了。


    隨行的仆人說過要跟隨的,那枝給拒絕了,還信誓旦旦的驕傲,認為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


    按照原計劃,這個時間,她已經和大表弟在穀地城遊玩了。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考慮原計劃的時候了,她怎麽迴去還是個問題,迴去以後再怎麽找到家丁也是個問題。


    她在穀地沒有朋友,也沒有什麽近親,據說是有個遠親的,可耐不住自己作,地址還沒打聽到呢,就慌裏慌張的去了軍營。


    腳上的疼痛稍微緩和了一下,那枝平靜下來,觀察周圍情況。


    她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丘陵群,隱約可以聞到淡淡的火藥味,好像再往前,有一片黑色的地帶,不知是什麽地方。


    可以肯定一點,來的時候絕對沒走這個地方。


    反正原地等待是不可能的,那枝倔強的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往前挪動。


    越是往前走,那種火藥味就越大,已經開始刺激鼻腔了,眼睛有些模糊,好像被空氣熏到了,幹澀、難受。


    忍著身心上的巨大痛苦,她往前繼續走了一段路,發現麵前的地麵已經是溝壑縱橫,好多地方像是剛剛填平過一樣,異常鬆軟。


    鬆軟的地麵不太方便行走,尤其她這種腳受傷了的千金小姐。


    為此,她向著旁邊繞行,才繞了幾步,她便被一根枯樹枝樣的東西絆倒了。


    “都欺負我吧!”


    那枝悲憤地大喊,在空曠的地方傳播出了很遠。


    那個被絆了一下的腳怎麽動也動不了,她隻能縮縮身子,把纏在腳上的樹枝扯開。


    等注意力到腳上的時候,她發現纏住自己的好像不是樹枝,是一種鐵青色的奇怪植物。


    仔細分辨一下,那枝就感覺頭皮發麻,渾身力氣被抽空了一樣。


    那根本不是樹枝,是在地下伸出來的手,全無血色鐵青堅硬的手。


    她開始慘叫,並用力去抽自己的腳腕,可惜,腳腕沒能抽出,反倒是把那雙手給帶出了地麵。


    此情此景,如同活死人在捕獲路過的獵物。


    幸好,那枝比較堅強,閉著眼睛去掰那雙鐵青的手。


    最後,鎖打開了,她又不顧疼痛的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對準一個方向猛紮了出去。


    她跑起來完全沒有技巧,還沒跑出去多遠,唿吸急促起來,體力嚴重下降,可背後是深深的恐懼,催促她前行。


    跑了也不知道多遠,她徹底沒了力氣,可又不敢往後看,總覺得身後有東西跟著自己。


    整個人處於崩潰的邊緣。


    仿佛老天有意幫助,前麵出現了馬蹄聲和車子吱呀的響動。


    顧不得許多了,那枝用盡力氣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驅趕馬車的車夫聽到了這聲求救,把馬勒住。


    趕車的人提著一盞燈下了車,循著聲音搜索,並且問:“誰在那裏?”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那枝趕忙迴應:“這邊,這邊,我在這裏。”


    這人往那枝的方向走,空氣中都是衣服布料的摩擦聲。


    感受到了希望,那枝再次跑起來,朝著那盞亮光奔了過去。


    距離逐漸近了,那枝也能看見那個人的打扮,一身得體的服飾,身披一件黑色的頭蓬,頭上還戴著帽子。


    再看這人的臉,那枝一下子認出來了,奔跑的腳步瞬間刹住,止步不前。


    左藍提著燈的手往前湊,燈已經懟到了人家臉上,他也認出了這個大半夜喊救命的姑娘,驚唿出聲:“小寡婦?”


    那枝這個氣啊,伸手把盡在眼前的燈拍打到一邊,沒好氣的說道:“怎麽是你啊?”


    “咋?失望啊?”左藍指指身後,“那我走?”


    那枝完全無視這個救命恩人,大步流星地往馬車的方向走,順便惡狠狠地踩過了左藍的腳麵。


    左藍腳麵吃痛,輕笑一聲跟在那枝身後,因為比較好奇,他腆著個臉追問:“我說小寡婦,大半夜你來這裏幹什麽?真搞不懂你們這些貴族,就愛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那枝也不搭理他,徑直走到了馬車邊上。


    左藍還在後麵念叨:“來這邊體驗人生啊?沒家裏人跟著?不是離家出走了吧?這樣可是不對的,家裏有矛盾,說開了就好了,要不我跟你迴去講講?”


    “您有完沒完啊!”那枝兇惡地盯著左藍,“卡萊先生,請您自重。”


    左藍一秒正經,躬身行禮,然後走到馬車邊上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那枝果斷拒絕,試圖靠自己的力量上車,隻不過嚐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無奈之下,她看到了車上蓋著的貨物,打算抓著貨物翻上車。


    她的手剛接觸的貨物,左藍立馬擒住了那隻手,恭恭敬敬地說道:“女士,還是讓在下發揚風格吧。”


    那枝好奇地打量左藍,然後又看著這一車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貨物,頓時明白了什麽,壞笑著問道:“卡萊先生,這麽晚了,您還在趕車,確實辛苦,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是什麽緊要的貨物,值得您親自護送?”


    左藍嗤笑,不由分說的抱起那枝,身體稍微用力,把那枝送上了車。


    他緊跟著翻身上去,催馬前行。


    馬車晃悠悠的開動起來,左藍趕車的同時還時不時往後看,生怕那枝查看他的貨物。


    這種小動作被那枝看得清楚,她預感到,車上的東西可能不同尋常,但是,也沒有過多詢問。


    左藍一邊趕車一邊打趣道:“看你這身裝束,參軍了?”


    “不要提參軍的事情,想起來就生氣。”


    “你越是這麽說,我就越是好奇。”左藍目視前方,“你不知道這裏曾經是戰場嗎?穿著軍裝出來找刺激?”


    那枝驚訝地張大嘴巴:“戰場?”


    “對啊,幾天前還在打仗呢,你不知道這事?”


    “不知道,對了,您是要去穀地吧?”


    “不是。”左藍聳聳肩膀迴答。


    聽到這個迴答,那枝立刻炸了:“停車!”


    左藍沒聽她的,依舊穩穩地駕車前行。


    氣急敗壞的那枝死命捶打左藍的後背,惹的後者滿心不悅:“別鬧行不行!知不知道這裏距離穀地有多遠啊?再鬧給你丟下去。”


    那枝正發泄脾氣,聽了這話立馬蔫了,乖乖放下了拳頭。


    左藍摸摸後背笑道:“力氣還挺大,放心,兄弟我是個善良的人,給你送到穀地就是了。”


    看著前麵男人的背影,那枝還有點小感動,她想,哪怕大表弟有這個男人一半的心性,她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處境。


    隻是可惜,這家夥是個商人,家裏不可能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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