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隊長重新扯出地圖,在這條小路上畫了一個小圓圈,並做好標記,之後卷起來放迴去。


    普森掃視叢林,這片林子沒想象中那麽安全了。


    “子彈上膛,注意警戒。”


    士兵們也不懶散了,一瞬間整個隊伍換了另外的風格,目光凜冽起來,步槍端在手上,齊刷刷裝填子彈。


    新兵比較辛苦,他還要把兩個行軍包脫下來,才能取下夾在中間的步槍,裝上子彈後還得把包背上。


    小分隊從一列換成兩列,舉著槍時刻注意兩旁動靜,慢慢向前挺進。


    但凡再有點動靜,好幾個槍口會移動到聲音來源的方向上。


    那個一身樹葉的人是沒可能追趕上的,那種一看上去就是生長的叢林裏麵的人,即使全速去追也絕無可能趕得上。


    剩下的路人人緊張,臆想中的危險沒有出現,他們順利走出了叢林,來到了一條河流前麵。


    河流並不湍急,有一座吊橋掛在河水上麵。


    副隊長指著前麵說:“過了這座橋是一片開闊地,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普森點頭,唿吸一下甘甜的空氣,聆聽水流,迴望剛經過的叢林,有些恍惚,他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看見過那個人。


    小分隊穿越叢林的時間不短,用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天色正變得昏黃,已經到了下午。


    危險似乎並不存在。


    書生小跑到了隊伍最前麵,興致勃勃的說:“隊長,我寫好了。”


    “嗯?這我要檢查檢查。”普森眉毛一挑,拿過筆記本。


    他並沒有看,而是命令小分隊繼續前進。


    這群人抓著吊橋的兩側,磨磨蹭蹭過橋,橋身晃蕩得要死,有怕高的士兵根本不敢往下看,一旦去看下麵的水流,就有種要跳下去的衝動。


    紛紛落落過橋之後,呈現出的就是片開闊地了,暗綠色的平原地帶。


    太陽西斜,雲被燒的通紅,如同滾燙的岩漿鋪在了天上,讓人望而卻步。


    這時,他們可算到了目的地。


    村莊由數不清的茅草屋組成,這些茅草屋非常低矮,有些才到人的胸口那麽高。


    難以想象,人是如何在裏麵生活的。


    當然,也有幾間不錯的屋舍,儼然佇立。


    這就是民巴和監工們居住的村莊。


    這樣的村莊很多,全部建設在遠離城市和道路的地方,想要進入隻能徒步,如果遇到雨天,能讓人煩躁死。


    全村隻有監工居住的屋舍外有炊具,屋舍前麵是一個大大的空地,民巴們在這裏排隊吃飯。


    炊煙嫋嫋幾許,四個爐灶同時起火。


    普森帶領小分隊由北麵進入,他路過一間茅屋,分明看見裏麵有一個女人咳嗽不止,麵色慘白。


    在往前走,兩個丁點大的孩子合力提著一個水桶。


    倆孩子看見普森他們後,第一反應是驚嚇,水桶打翻在地,半桶水全部撒幹淨。


    也就一瞬間,這兩個孩子鞠躬,頭向下傾斜成了一個銳角。


    普森把那個水桶踢到一邊,觀察這兩個孩子的後勃頸,上麵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出於某種原因,普森抬手往孩子的後勃頸摸,那個孩子被摸到後直接軟了,差一點站不住。


    普森腦子裏蹦出一個詞匯。


    我們都被栓在命運的囚籠裏麵,掙紮著、唿吸著,無法自拔。


    這句話出自什麽地方?


    他慢慢想起來,那是先前那場戰爭中,民巴們在牆壁上寫的。


    輕輕揉揉那個孩子的脖子,普森冷冰冰地說:“滾到一邊去,別擋路。”


    雖然這句話無比冰冷,可兩個孩子如同得到大赦,止不住鞠躬感謝,乖乖退到路邊。


    看倆孩子如釋重負的樣子,普森發自內心的鄙夷,隻要不鞭打或者槍斃,做任何事在他們眼裏都是善良。


    普森小分隊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所有草都彎曲起來。


    走著走著,他看到一個非常不一樣的人,那是普森轉彎時無意中看到的。


    民巴的頭發都很長,從來不會修剪,不仔細看根本分不清男女。


    那個民巴應該沒有鞠躬,眼神躲閃。


    等普森好奇地扭過臉看的時候,那個人又垂下眼睛來鞠躬。


    也許是先前的不安因素,普森慢慢向前走,半側著臉用餘光觀察。


    那個人正巧抬了下頭,發現正被看著,又緊忙低下去。


    這下子被逮了個正著,普森飛奔過去,一把按住那個民巴的脖子,然後衝小分隊大喊:“搜查他的屋子!”


    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老兵已經衝了上去,鑽進那個民巴身後的茅屋裏麵,四下尋找。


    不多時,聽見老兵驚唿一聲,隨後一手抓著一把步槍鑽了出來。


    “我的天!”


    副隊長同樣驚訝,看了看那兩把步槍,步槍非常粗糙,是很早之前的產物,但終歸這是槍。


    普森把那個民巴狠狠按住,大聲詢問:“這是什麽?這是什麽?你在哪裏弄來的?”


    那個民巴死命反抗,可惜,就是掙脫不了。


    普森拖著這個民巴交給了新兵看管,然後端起步槍命令:“挨家挨戶搜查,還有槍支的,格殺。”


    小分隊分頭搜索,行動異常暴力,有的推開民巴進屋,有的直接在茅屋裏把民巴拖出來,還有的人拿鐵鍬破壞茅屋。


    民巴們驚懼異常,不敢反抗,放任士兵隨意而為。


    正搜著,一個人走出來製止。


    “老爺們!這是幹什麽呀?”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臉上紅光滿麵,衣服穿的一絲不苟,是這個地方的監工。


    普森指著地上的兩把步槍,威懾地看向監工。


    “哎呀,這是我批準的。”監工大方的給出解釋,“這個人是我們的獵手,負責出去打一些野味之類的,整天吃米粥,民巴們沒力氣幹活的。民巴們幹不了活,我就交不了差,交不了差,穀地的老爺們就會……”


    “閉嘴!”


    普森打斷這個監工的嘮叨,問收下的士兵:“發現什麽了沒有?”


    分散各處的士兵都在迴答沒有發現。


    這個監工說的應該是對的。


    隻是,普森仍然放不下心,之前這個民巴的舉動非常的詭異。


    監工笑眯眯地說:“幾位老爺,一路上辛苦,去裏麵喝杯茶怎麽樣?”


    普森不太滿意,也接受了事實,監工是沒有必要袒護民巴的,於是他下令全體集合。


    集合時,那個老兵舉止也有點不對勁,好像是有什麽事情讓他心虛。


    普森也沒在意這個,清點下人數後打量監工:“我之前來過,監工不是個老人嗎?”


    監工笑道:“老人家身體不好了,勝任不了工作,我是新來的。”


    “嗯。”普森淡淡地迴應,帶著小隊跟著監工走。


    他們走了以後,民巴的茅屋中,有人爆發出淒厲瘮人的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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