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115


    陳輕瑤和蕭晉是生麵孔, 又坐在貴客席上,不管是新郎家人還是來賓, 都在偷偷打量他們。


    許多人心中疑惑, 他們雲鬆城,何時來了這般出彩的人物?


    蕭晉原本對那些目光視若無睹,不相關的人就是橫屍麵前, 他或許都不會眨一下眼皮。


    然而就在不小心抓住陳輕瑤的手掌後, 他忽然覺得,眾人的視線一下子有了質, 叫人如芒在背。


    同行多年, 陳輕瑤對他也算了解, 知道這人雖然殺敵時兇殘, 但對某些事又十分保守, 甚至稱得上羞澀, 像這樣眾目睽睽下的肢體接觸,必定讓他覺得不自在。


    於是她逗了一下,就要將手收迴來, 然而才微微一動, 手掌立刻被握緊。


    陳輕瑤有些意外, 抬眼看他。


    蕭晉卻好似全然沒有察覺, 隻專心致誌觀看新人拜堂, 麵上淡然含笑。


    ——要不是察覺到對方手心漸漸出汗,陳輕瑤還真以為他有表現出來的那般鎮定自若。


    作為主動逗人的一方, 她想的是使個壞就走, 沒想到最後走不掉了。


    包裹著她的手掌大而溫暖, 隨著幹燥的掌心緩緩汗濕,周圍空氣似乎也一點一點變得潮濕。


    陳輕瑤無意間見到鄰桌一個小少年, 用不加掩飾的驚奇目光看著他們,心知其他人雖然沒有明顯表現,但必定也暗地關注著她和蕭晉的一舉一動。


    理智告訴她沒什麽,不就牽個手麽,不就被人圍觀麽,有啥大不了的,但還是感覺自己周身溫度在攀升,而且有往臉上蔓延的趨勢。


    她暗自咳了兩聲,不易察覺地挺直腰肢,也學起蕭晉,目不斜視看著新人,似乎對其餘一切毫無所覺,除了兩人依舊握在一起的手。


    新人終於行完禮,新娘子沒有戴蓋頭,大大方方與新郎並肩而立,作為兩家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兩人,賓客對他們自然諸多讚歎。


    熱鬧了一番,新人在長輩帶領下,準備逐一向客人敬酒致謝,隻是才來到第一張桌前,新郎就驚道:“爹,兩位恩人怎麽走了?”


    眾人這才發現,剛剛還在他們注視下的神秘年輕人,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離去了,就連主位上金丹初期的家主,也不曾察覺他們離開的時機,更別說其他人。


    “桌上似乎有東西。”有人眼尖道。


    兩名新人也看見了,是個四四方方的靈玉盒子,裏頭應當裝了些什麽,莫非是恩人給他們的成婚賀禮?


    新郎與新娘對視一眼,又是感激又是慚愧,他們請恩人來家裏,是為了好好感謝一番,哪想感恩的心意還沒奉上,恩人卻反過來贈了賀禮,這讓他們如何過意得去?


    新娘小心捧起靈玉盒子,請家主做主。


    家主心知陳輕瑤與蕭晉絕非普通人,雖然同為金丹,但那兩人身上的氣息,卻讓他覺得毫無反抗之力,細細想來,竟不在那些大世家的元嬰老祖之下!


    不過他不曾多說,隻對新人道:“既是恩人所贈,你二人安心收下便是。”


    新娘應了聲是,正要收起來,賓客中有人高聲道:“那兩位貴客一看便知非凡,我等不敢高攀,卻不知貴客所贈賀禮,能否讓大家開開眼界?”


    話一出,便有不少聲音附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那兩位客人不一般,不知趙家從何處請來的,在場許多人想著能否攀上一點交情,可惜不等他們行動,人家就走了。


    交情既然攀不上,那看一看貴客送了什麽賀禮,滿足一番好奇之心總可以吧?


    新郎與新娘有些遲疑,轉頭看向長輩。


    趙家家主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他知道兩名貴客招人惦記,貴客留下的東西亦是如此,今日若不公之於眾,恐怕來日就有人傳他們趙家得了寶貝,傳著傳著,保不齊有人信了,生出殺人奪寶的心思,既如此,不如幹脆叫他們看個清楚明白。


    見他點頭,新娘和新郎一人捧著玉匣一端,對著賓客打開。


    眾人伸長了脖子張望,玉匣內的物品並不顯眼,似乎是幾張樹皮一般的東西。


    有人大失所望,暗暗撇嘴,心道那兩名客人看著光風霽月,出手竟如此小氣。


    更多的人則不敢小覷,無他,不說玉匣裏的物品,光光這個靈玉盒子本身,價值就不下數十下品靈石。


    說來說去,雲鬆城隻是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城內修為最高的不過金丹初期,眼前的趙家家主就是其中之一。


    金丹之下是築基、煉氣,對於這些低階修士來說,幾十下品靈石已不算小數目,何況隻是用來做個盛放物品的盒子?


    “似乎是符籙。”有人看出些許。


    賓客中恰巧有位符修,當即上前細看一番,麵上露出幾分驚訝,“果真是符籙,若我沒看錯,這應當是罡雷符。”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罡雷符?那是什麽符?聽起來威力似乎不小。”


    城內連符修都沒幾人,許多人對符道一竅不通,僅知道常見的幾種符籙,聽到罡雷符三個字,隻覺一頭霧水。


    那符修又說:“罡雷符乃是威力極強的黃階下品符籙,尋常一張便能滅殺築基初期,在下看這幾張所用符紙,似乎是萬年雷紋木樹皮所製,威力更要強盛數分,或可威脅築基中期性命!”


    在他說出黃階下品符籙時,賓客就已經驚住了。


    黃階符籙至少價值上百下品靈石,玉匣內應當有十張,也就是說,起碼值一千靈石!


    況且方才這位符修還說了,罡雷符是黃階下品中較為特殊的,價值隻高不低。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氣,不過兩名小輩成婚而已,動輒便送出數千靈石的賀禮,那兩位客人到底什麽來頭?


    更令他們眼熱的是罡雷符的威力,一張可殺築基初期、威脅築基中期,足夠作為低階修士的保命符了,而這樣的好東西,趙家足足有十張!


    趙家人同樣震驚,震驚過後就是喜悅,心中對陳輕瑤和蕭晉更加感激。


    往後他們家小輩外出曆練,會比別人安全得多,趙家的未來更有可能因此改變。


    畢竟有時候,影響家族興衰的,或許就是那麽一兩個有天賦的小輩而已。


    此時陳輕瑤和蕭晉已經在城內逛了一圈,乘上飛舟遠去。


    陳輕瑤看了眼兩人依舊交握的手,汗濕的掌心濕了幹,幹了濕,卻一直不曾鬆開,害得她方才拿賀禮都隻能單手。


    她儲物鐲中備了些人階丹藥,自己用不上,是專門拿來送給小輩的。剛剛本來也打算送一瓶丹藥,卻忽然想到,此地並非天元宗,在這樣的小城裏送出極品丹,恐怕太過打眼,會給趙家惹來麻煩。


    於是在儲備裏翻了一通,終於從角落裏翻出從前沒用完的罡雷符,那符籙適合築基修士使用,送給兩名新人防身正好,便裝在盒子裏送出去,之後兩人悄無聲息離去。


    從離開宴席到現在,半天過去了,蕭晉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不知是否察覺到她的視線,明明已經變得幹燥的手掌,慢慢又汗濕了。


    陳輕瑤大約摸索出規律,某人隻要緊張、或者說不自在的時候,手心就會出汗。


    牽了大半天手,她早就不羞澀了,有人好在不好意思呢。


    她有點無言,既然這麽害羞,為什麽非要死活拉著不鬆手?


    試著轉了下手腕,果然,下一瞬馬上被握緊。


    她抬起頭,蕭晉卻不和她對視,似乎這樣就可以理直氣壯把別人的手攥在掌心。


    “……鬆手。”陳輕瑤說。


    旁邊的身影頓了頓,握著她的手下意識緊了一分,然後極為緩慢的一點點鬆開,雖然照做,卻將不情願表現得淋漓盡致。


    陳輕瑤攤開自己的手心看了看,被牽了那麽久,本來不出汗的,都跟著他出汗了。


    她又抬眼,這迴蕭晉終於看她了,神色如常,嘴角依舊帶笑。


    他表現出與尋常無異的模樣,隻是那笑有一點僵硬,渾身的氣息也不大明朗,陳輕瑤覺得,如果他頭上有耳朵,這會兒耳朵該是蔫趴趴的。


    等他開口,那股微不可查的委屈更明顯了一絲。


    他低聲問:“不能一直牽著阿瑤麽?”


    陳輕瑤很想說“是的,不能”,但她看了看蕭晉不存在的蔫耳朵,品了品他話中若有似無的委屈,本該硬氣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可是真的不能一直牽下去了呀,還修不修煉了,還幹不幹活了?


    年輕人,怎麽能一點正事不幹,終日沉迷酸臭的戀愛!


    她深吸一口氣,道:“不——”


    蕭晉垂眸看著她,長長的睫毛覆蓋著深色瞳孔,在高挺白皙的鼻梁上落下淡淡陰影。


    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然後她剛鼓起的一口氣就慢慢泄了。


    她又深吸一口氣,片刻後不出意外重蹈覆轍。


    陳輕瑤覺得這樣不行,得想個法子把這家夥解決,戀愛可以談,修煉也決不能落下,她還要苟長生呢。


    “你靠近一點。”她忽然對蕭晉道。


    蕭晉依言微微低頭,以為她要對他說悄悄話,卻感覺臉頰上似乎有什麽軟軟濕濕的東西一觸即離。


    陳輕瑤幹脆利落轉過頭,假裝很鎮定地擺擺手,“好了,修煉去吧。”


    在她身後,蕭晉的身—形僵硬如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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