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易宸:“啊?”


    少爺長這麽大還沒去過村裏。


    臨近中午,太陽毒辣,林慎走在陰涼處,“等我辦完事找你。”


    秋易宸沒應聲,還是想跟著林慎,


    飛機場偏僻,兩人坐公交車到市中心,下車後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林慎是暈車,秋易宸純粹是不習慣。


    秋易宸怎麽可能讓自己受罪,“我租輛車,開車送你迴家,不許拒絕。”


    他喜歡動手,林慎反應迅速的抓住秋易宸要捂他嘴的手,一把手就能數過來的朋友中,就秋易宸讓林慎有些招架不住。


    兩人找了個飯店吃飯,這家店看起來可以,飯菜卻做的油膩,林慎扒拉了兩口沒吃多少。


    秋易宸吐槽著不好吃,他的口味和這邊不一樣,“你不是從小在這邊長大的嗎?怎麽也不合你的胃口?”


    有時真的挺恨秋易宸這該死的敏銳度。


    不想讓秋易宸跟著就是怕被發現端倪,林慎自覺他是非常謹慎小心,架不住秋易宸看似隨心所欲,大大咧咧,又善於觀察,心細於發。


    難搞。


    林慎隱藏內心升起的煩躁,更多的是因為馬上就要迴家,心跳的很快,那些肮髒不堪醜陋的家事會暴露在秋易宸麵前,他阻止不了。


    又慶幸著,會撞見這些的人不是陳今朝。


    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漫長又難熬,秋易宸跟著導航開車,他發覺林慎臉色慘白,閉著眼不知有沒有睡著,額頭和身上在冒虛汗,狀態很糟糕。


    “林慎!”


    秋易宸喊了一聲,把林慎從無邊無際的噩夢中拉迴,車子停在路邊,不遠處就是進村的路。


    “你怎麽了?”


    秋易宸的手碰到林慎額頭,冰涼黏膩,虛弱的林慎緩慢錯開臉,“我沒事,做噩夢了,我緩一會。”


    林慎的話再結合林慎的反應,秋易宸不是傻子,猜都能猜出來林慎和家裏的關係很差,他以前隻覺得林慎好看好玩,現在是......心疼。


    在比他要小上幾歲的年紀,在外地上學多年不迴家,拚命的學習兼職掙錢。秋易宸沒聽到林慎抱怨過什麽,原來是承受的太多無從抱怨。


    林慎擦幹淨額前的汗,拍打臉頰讓自己清醒。


    車子再次啟動,林慎聽到自己說:“我迴來是要把戶口遷出去,父母擔心我會和弟弟掙房子田地,秋易宸,你不用可憐我。”


    聽林慎說起家裏的事,秋易宸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不能理解,“為什麽?你不是他們親生兒子?”


    “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林慎感受到肚子裏的東西在動,他情緒差,分不出精力安撫。


    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秘密,秋易宸不再去刨根究底,安靜開車。


    車子停在林慎家門口,他家的房子重新翻修了一遍,看起來比之前好太多,怪不得這麽迫不及待的讓他把戶口單獨分出去。


    林慎今天要做的不僅是分戶口,他還要和父母斷絕關係,說他無情冷血也好,沒有用的家人他不需要。


    秋易宸留在車裏等林慎,手機被他扔在副駕,靜音,一直在震動。


    門沒鎖,林慎打開進去,客廳裏傳來電視的聲音,是他的弟弟小寶在看電視。小寶大名林錦,林慎和弟弟的關係還可以。


    林錦聽到動靜,從沙發上探起頭,“誰啊?”


    “哥!你迴來了!”


    十六歲的林錦長的和林慎一般高,衝過來抱住林慎,蹦蹦跳跳的重量讓林慎的身體跟著搖晃,推開林錦,他走到一邊,“爸媽呢?”


    林錦知道他哥不喜歡和人接觸,就是親弟也不行,“出去了,我打電話讓他們迴來。”


    林慎站著,“嗯。”


    林錦翻電話簿,“哥,你坐。”


    聞言,林慎沒動。


    電話接通後,林錦:“媽,我哥迴來了,你們在哪?”


    林母在隔壁家聊天,“給你爸也打個電話,我馬上迴去。”


    林錦:“哦。”


    開的免提,林慎能聽到林母說了什麽,他沉默的站著,像是外來的客人。


    一家四口齊聚一堂,是件稀奇事,林慎沒有多看林父林母一眼,“我來拿......”


    林母打斷林慎的話,“小寶你迴屋,爸媽有事跟你哥說。”


    林錦雖不想迴屋,但不會不聽林母的話,“好。”


    對父母的感情,早就被消磨殆盡,林慎擺不出好臉色,“我來取戶口本。”


    林父打開茶幾抽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戶口本,“分出去後把戶口本快遞迴來,你省得來迴跑。”


    林慎:“嗯。”


    看來不僅是林慎,他的父母也急著擺脫這個令他們夫妻倆蒙羞的兒子。


    養著林慎,林父林母沒日沒夜的擔憂林慎怪異的身體會在村子裏傳開,他倆受人指點,這下好了,再也不用擔心守著的秘密會被曝光。至於其他的,林慎不願意當女兒讓他們養,他夫妻倆有一個健全的小兒子就足夠了。


    林父抽了根煙,劣質的香煙味道嗆鼻,他抽習慣了不覺得,林慎被嗆的貼近牆邊,抬手扇走飄過來的煙霧。


    林母打開風扇,“爸媽也不讓你養老,說來慚愧,我們也沒怎麽管過你,以後你一個人好好過日子。”


    客廳裏悶熱,風扇吹出來的風是熱的,林慎的衣角被吹起,“我知道。”


    他其實不恨父母的狠心,年齡小時恨過,用很長的時間長大釋然,還嚐試著去理解夫妻倆的做法。林慎走出家門,手中拿著戶口本,他的確是這兩人的孩子,骨子裏的劣根性都遺傳到了。


    自私自利,涼薄心狠。


    事情辦的比林慎想象中的順利,拿著獨屬於自己一人的戶口本,林慎笑著說:“秋易宸,我請你吃飯。”


    “還是中午的那種?”


    秋易宸早就肚子餓的叫了好幾聲,他還想著林慎家裏人若是欺負林慎,他怎麽能幹淨利落幫迴去。現在看,是他想太多了。


    林慎說:“不是,吃好吃的。”


    在網上搜索哪家店好吃,林慎訂好位子,站在路邊等秋易宸去加油。


    陌生電話打來,林慎本來是不想接的,隻是對方鍥而不舍一連打了四五個,接通後聽到略微熟悉的嗓音。


    “是林慎嗎?”


    “是,秋總你有什麽事?”


    向來冷靜的秋複焦急的詢問:“易宸他和你在一塊?你們現在在哪?告訴我。”


    林慎半真半假道:“我在h省,秋易宸沒有跟我在一起,邱總想知道為什麽不問他本人。”


    馬路上的車來車往,林慎看到秋易宸租的車子,掛斷電話。


    坐上車,秋易宸問他:“在和誰打電話?”


    林慎聞到車廂內的皮革氣味混雜著空調的冷氣,瞬間反胃,扶著車門彎腰幹嘔。


    秋易宸在車上翻了一圈,找到一個袋子,“給你。”


    林慎沒繼續忍,吐了。


    肚子裏多一團肉後,林慎暈車的反應更加強烈,聞不得一點異味,秋易宸皺著眉給林慎拍背,“林慎,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吐完,林慎被自己惡心到不行,身體難受不想動彈,“不去,我沒事,隻是暈車。”


    後麵秋易宸觀察林慎的情況,暈車的症狀減輕後,人還是懨懨的,不過比剛才好多了。


    “真的隻是暈車?”


    秋易宸不確定的再次詢問。


    林慎掀起眼皮看秋易宸,“真的。”


    他不知道肚子裏的東西發育的如何,除了那一次檢查,林慎就再也沒去過醫院。他根本不配做父母,就像他的父母一樣,他們是同一類人。


    林慎或許不知道如何愛自己,但他懂得牟取利益活下去。


    小動物的生存法則隻夠保命。


    陪著秋易宸玩了幾天,過多的運動量讓林慎的身體狀態下降,小腹時不時的墜痛,下麵還會輕微出血。


    今日一大清早秋易宸沒有跑來找他,兩人住在同一個酒店,林慎這段時間嗜睡,都是秋易宸來叫他。躺在床上疼痛難忍,林慎的下唇被他咬到泛白發紫。


    要怎麽拒絕秋易宸今天的邀約?


    胡思亂想之際,林慎聽到微信消息鈴聲,遲緩地伸手抓住手機,密碼解鎖他按了三遍解開。


    秋易宸:有急事,我先迴去。


    丟掉手機,林慎唿吸局促略微困難,待疼痛緩解了些,他隻不能再拖,叫車去往一家規模不是很大的醫院。


    算算時間這才七個月,林慎不確定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林慎意識昏迷。


    林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的他是個小孩模樣,同學們不喜歡他,一群人追著打他。跑著跑著忽然變成了大人模樣,有人擋著他身前,告訴他別怕。


    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樣,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血淋淋的肉團出站,林慎嚇了一跳。


    肉團是個嬰孩,還未成形,會哭著喊媽媽。


    林慎被吵得頭疼欲裂,刺眼的白光令他看不清東西,大夢初醒。


    病房裏隻有林慎一人,他拔掉手背上的針管,嚐試下床,扯到腹部的傷口。昏迷了兩日,有時能聽到護士們講話。


    那個孩子早產,在保溫箱養著。


    在櫃子裏翻到自己的衣服,林慎用了很長時間換好,每走一步他就倒抽一口冷氣,走走停停。陳今朝的電話號碼林慎還記得,桌上不知誰落下一支筆,他在顯眼的地方留下一串號碼。


    扶著牆,慢吞吞的走出醫院。


    這兩天一直處於昏迷,護士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等查房時人已經跑了。


    “這人是不要命了嗎?那孩子怎麽辦?”


    看到枕頭上留下的手機號,護士嚐試著撥打。


    “喂,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懷孕的男生嗎?醫院這邊沒能登記到他的名字,這位病人離開醫院前留下你的手機號碼,希望你能幫忙找到他。”


    護士語氣焦急,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陳今朝聽完,下意識的聯想到林慎,“你能形容一下他的外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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