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工地上都是清晨上工之前管一餐,然後中午下發“工資”,晚上自管。


    佳慧帶領的女人們,“生意”的收入極其不穩定,但有時能搞到煙酒糖茶這些耐儲的高附加值貨物,算是給這個小小團隊提供儲備厚度,提升應急能力。


    但真正大家每天的消耗,還是要靠項威這些男人,每天在工地上挖石頭的收入。


    “沒辦法,人越來越多,競爭激烈是難免的。”


    項威並沒有怪佳慧冤枉他藏私啥的,他知道對方隻是一種發泄,團隊的兩個維生來源都越來越難做,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嗬嗬,我們還得養著兩個廢物呢……”


    佳慧斜著眼睛,鄙夷嫌棄的目光,看向角落裏互相抱著的兩個女人嘲諷道:


    “誰能想到,當初咱育英二中高三六班的女神,如今連個“工作”都找不到呢……”


    “哎?佳慧,可別說這話了,當初末世剛來,咱班正好聚會,如果不是蘇妍借著大堂經理的身份,照顧了咱們大半個月,現在咱這個三六車隊,恐怕也早就不存在了,她倆既然不願意出賣那啥,咱身為老同學,總不能逼這種事啊……”


    項威一邊說著,一邊瘋狂給佳慧使眼色。


    後者雖然眼中都是不滿和不忿,但仿佛有什麽顧忌,也忍住沒借題發作,隻是陰陽怪氣道:


    “是是是,咱蘇女神潔身自好,我們這幾個就自甘下賤,嗬嗬,工地上要不是不要女人,老娘幾個至於天天出去撅屁股?”


    “就是,這都啥世道了?自己養活不了自己,廢物一個,還談什麽貞潔烈女?我呸!”


    “每天吃的喝的,還不是老同學的血肉?整天在家待著,跟個公主似的,可惜,有那病沒那命!”


    其他幾個女人,也都撇著嘴幫腔,角落裏的兩個女人身軀瑟瑟發抖,頭垂的低低的。


    “行了行了,末世當天,咱們全班聚會,一晃三個多月,活我們十幾個這就是老天爺的照顧,唉,也不知道沒來的那幾個,如今都咋樣了,還有沒有活著的……”


    項威見角落裏的蘇妍已經有隱隱的泣聲傳出,趕忙轉移起了話題:


    “聽說薑磊和周曉曉,今年年後剛結婚了?那也是咱班的另一個女神,以前上學時候薑大傻子就喜歡人家,周曉曉從來沒鳥過他,也不知怎麽就得手了,結果婚禮老同學誰也沒請,聚會也沒來,還有咱班長,當初那意氣風發多牛逼,一畢業就沒消息了……”


    隨著項威一邊分著仙粥,一邊碎碎念著,包括一直強勢刻薄的佳慧在內,現場所有人都聚在桌邊端起碗,默然的聽著。


    他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末世來臨就自然抱起團來,三十多個年輕男女,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到了如今,也隻活了這十三個,或者說,竟然還有十三個能活著……


    大家報團取暖,內部有過爭鬥、有過分歧,但總歸是在惡劣到極致的外部環境下,一路靠著相互扶持和團結到了今天。


    “蘇妍,時曼,這是你們的份,今天比較少,將就將就吧……”


    項威端著一個破碗,裏麵盛了小半碗仙粥,弓著身子走到角落,將碗輕輕放到了兩個女孩麵前。


    “謝謝,謝謝你們……”


    蘇妍抬起頭,眼角的淚痕,在臉頰的汙漬中劃出一條細線。


    她有著一雙極其靈動的美麗眼睛,再配合著水準之上的五官,即使是在這滿是塵沙的昏暗環境,還是像一汪清泉般照動人心。


    “都這麽長時間了,大家都是家人了,還謝什麽謝,佳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心急咱們的生計,說話難聽,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的不會的,我知道大家活的都難,我……”


    蘇妍和時曼戚戚然的抿著嘴唇,她們也嚐試出去找工作,但官方那邊不收,除此之外,這末世裏哪還能有什麽“正經”工作……


    “妍妍呐,你們倆這還有什麽想的?狗哥那邊一個星期前就發話了,隻要你們輕輕點個頭,馬上就能接到十五號區去住,那是什麽神仙地方,這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咱這四號區如果是牛糞,人家那裏就是天上的彩虹!”


    被轉過身的項威瘋狂使眼色,佳慧也一改前麵的畫風,開始苦笑著和顏悅色的勸道:


    “妍妍,我知道你上學那會,就喜歡薑大傻子,但一直裝在心裏,可往事都成塵埃,這都末世了,他沒準早都化作塵土,甚至……變成那些惡心玩意在沙子裏趴著……身為老同學,照顧你們本來是應該的,但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我賣比又能養你們到……”


    “行了!”


    瘦弱的蘇妍,將手裏正喝粥的碗重重頓到了地上,晶亮的美眸,垂著低低的眼瞼,掃視了一眼裝作不在意的項威和佳慧。


    最近這兩人,每天都要找機會把這些話題說一說,歸根到底,還是為了那個狗哥的事而已。


    不過蘇妍不怪他們,麵對這種誘惑,末世裏沒人抵禦的住,況且,這幾天她和時曼也已經完成了心裏建設,總像個廢物一般活著還不如去死,既然死都不怕,身為女人,伺候人又怎麽不行了?


    至於薑磊這個一直掛在她心頭的影子,也該隨風消散了。


    其實說出來也奇怪,高中畢業六七年,她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但是那個黑了吧唧傻乎乎的男人,總會在她約會、被追求、或者打算放縱的時候突然跳出來。


    在那個深秋的巷子口,他死死按著撲上來的瘋狗,任由自己的小臂被咬的血肉模糊。


    他瞪大眼睛看著已經被嚇傻的自己,高聲叫喊:傻逼老娘們!快報警啊!這一幕,自己恐怕今生也不會忘記。


    可惜,一切隻有因,至於果,如果不出意外,恐怕隻能等到下輩子了。


    哪怕這場地獄般的末世沒來,聽說他也在今年結婚了……


    “我答應了……”


    聲音低沉,有些悶悶的,也有些顫抖,又是一滴晶瑩的液體滴進了碗裏。


    但聽到她的話,高興到幾乎原地爆炸的項威、佳慧以及歡唿著的其他人,卻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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