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暮白在床上躺了很久。


    外麵很安靜,一直都沒有什麽聲音。


    她迷迷糊糊想著,腦子裏麵有時候很清醒,但是有時候卻又非常混亂。


    等到有人推開門,穿個隔壁的防護服進來的時候,她才睜開眼睛,轉頭看了過去。


    “醒了?”


    傅錦書的聲音溫和的像是雨後的夏風。


    不會因為她離開了這麽長的時間而過於的狂熱,但是,卻也從眼神裏麵流露出了讓她難以忽視的關心。


    她看著傅錦書的那雙眼睛,忽而垂了垂長長的眼睫,對著他道:“錦書,你知道我這些天經曆了什麽嗎?”


    傅錦書拉了椅子,坐在她的床邊,一麵將體溫計遞給她,一麵開口:“我聽你說。”


    “我開始覺得迷茫起來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


    譚暮白的眼睛看著天花板,頭頂的白燈晃得她的眼睛有些難受。


    傅錦書察覺到這樣小的微末細節,就起身,去把燈關了。


    然後去窗戶邊,將窗簾拉開。


    譚暮白的病床距離窗邊不遠,隨著窗簾被拉開,她一轉頭,就能看見落日的餘暉從窗戶裏麵灑進來。


    連帶著那餘暉打在她的床腳上,都顯得空氣裏麵既溫暖,又寂寥了幾分。


    傅錦書跟她相處了這麽多年,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譚暮白被有心的組織帶走,這幾十天的時間裏麵,除了陸勵南等人很擔心,他也非常擔心。


    但是,他相信,也祈禱著,譚暮白不會有事。


    如今,譚暮白經曆了那麽多,重新迴到了這個醫療基地裏麵,他已經很開心。


    而他也知道,經過了這幾十天,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這麽多的人,譚暮白一定有很多的感悟。


    或者說是受到震撼的事情,壓在心頭。


    她會想要訴說。


    而他,作為一個傾聽她訴說的人,隻需要安安靜靜的聽著她就好了。


    “你對什麽事情感到迷茫?”


    傅錦書問譚暮白。


    譚暮白扯了扯唇角,問傅錦書:“錦書,我們是為了什麽而學醫的呢?”


    她問傅錦書的這個問題很簡單。


    隻是問了學醫的初心。


    而傅錦書在聽見譚暮白的問話之後,也從窗邊走了過來,安靜的坐在床邊,取了一個果盤裏麵洗幹淨了的蘋果,拿了一把水果刀,一邊下刀削果皮,一邊垂著眼睛道:“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傅錦書說了八個字。


    譚暮白卻聽著這八個字笑了一下,道:“這不是你的初心。”


    “但是是你的。”


    傅錦書沒有抬眼看她。


    而譚暮白卻在聽見傅錦書這句話的一瞬間,鼻子一酸,眼睛都泛上了淚意。


    “是啊……”她含著淚,紅著眼睛歎息,“是我的初心。”


    她當初選擇學醫,就是希望可以救活那些可憐的人。


    希望能夠幹幹淨淨明明白白的給人家看病,然後讓那些的病的人康複。


    讓那些不應該死的人能夠繼續活下去。


    讓他們不會把這條命丟的那麽遺憾,那麽願望。


    可是,在齊英死了的時候,她忽然就覺得迷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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