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出了百戶所,直奔食為先,從早上到現在,兩人還沒吃飯,早已饑腸轆轆。


    到了三樓,馬三娘已經在那裏等著了,看見兄弟二人來了之後對著等在門外的小二說道“快上菜吧。”


    朱厚煒瞪著眼睛,有些吃驚“你到現在還沒吃?”馬三娘爽朗一笑“你們不也一樣?”三人相視而笑。


    少頃,各色菜肴被端了上來,三人也不客套直接開吃。一番風卷殘雲之後,馬三娘問道“如何?有什麽線索?”朱厚煒就把千戶得到的情報說了一下。馬三娘皺著眉頭道“這口號倒是不新鮮,運河有許多纖夫,力工信這個,不過不是白蓮教,而是羅教。”


    “羅教?這是什麽教派?”朱厚煒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個教派,即使有了兩世的經曆。於是,馬三娘便娓娓道來。


    羅教是羅夢鴻創立的,其實時間也不是很長,大約在成化十八年(1482),到如今也不過二十幾年。羅教還有一個名字,叫無為教。


    羅夢鴻是山東即墨人,原本是直隸密雲衛的戎兵。14歲從軍,28歲讓子孫替了,自己一心修行。苦修13年,創立了教派。然後便在嶗山一帶一邊傳教,一邊撰寫教義。開始的時候稱為無為教,依附於宗門臨濟宗,教眾頗多。三年前,神功大成,寫出了《苦功悟道卷》、《歎世無為卷》、《破邪顯證鑰匙卷》上下冊、《正信除疑自在寶卷》、《巍巍不動泰山深根結果寶卷》5部6冊經書然後加以刊印。知名度大大提升,教眾範圍也從嶗山一帶發展到了山東運河沿岸。


    出書之後為正道佛門不容,稱其假托佛教禪宗,而所倡是邪,“彼口談清虛而心圖利養,名無為而實有為耳。人見其雜引佛經,便謂亦是正道,不知假正助邪,誑嚇聾瞽。”


    不過他的教義延伸“無生老母,真空家鄉”受到許多人的支持與信賴。這些人主要是運河的水手,纖夫,還有部分商人。如今羅夢鴻已經到江西去傳教了,山東這一塊是由他的大弟子常青管理。為什麽這個口號這麽容易被接受呢?因為在羅教教義中,真空家鄉就是天堂,而人類是真空家鄉流放過來的,所以要過著生死不定,命運未卜的生活之中。無生老母就是這個真空家鄉的管理者,隻要信了她,就能去往真空家鄉。在劫難降臨之時,受到“無生老母”的拯救,免遭劫難,並且可以迴歸“真空家鄉”,得到“永生”,不再受四生六道輪迴之苦。無生老母已經開了兩次法會,第一次渡了2億人,第二次也是2億人,現在是最後一次,要渡96億人,所以大家要抓緊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會覺得自己活得很辛苦,很艱難,所以生活在底層的水手,纖夫加入得非常積極。


    現在的形勢依然十分嚴峻,雖然濟寧這邊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不過在臨清,德州還有許多人聚集,再加上沒人控製局麵,沒有糧食,這些百姓有很大可能被煽動。


    然而水陸營的兵力不足,無法控製幾萬不穩定的群眾。現在隻能派人送糧食,盡可能維持秩序,還有就是給當地官員施壓,開倉濟糧。


    當務之急是先把山東皇莊的人手安置好,在這段時間內,把京畿地區的水陸營還有京營調過來。


    三千戶人不可能全部送到梯門鎮,人太多一旦響馬到來就會引起大亂。所以在過誠誌的調解下,三個縣城的皇莊各去了300多戶,剩下的兩戶不到一共八千來人才去往梯門鎮。


    古代百姓遷徙一向比較麻煩,最大的問題就是慢。若是沒有馬車,一天30裏就是極限,而大多數情況下,能走個一半就已經很好了。


    果不其然,吃過飯不久,朱厚照兄弟和馬三娘等人騎馬疾馳在官道上,然而僅過了1個時辰就已經追到了隊伍的尾巴。這批人是今天早上最後一批,大約在一千人左右,此時正在路邊休息。有了水陸營的指揮,這群百姓還算有秩序。不過朱厚煒等人都可以看到,炎熱的天氣給行路帶來很大的不變,坐在路邊的百姓都非常勞累,汗水都來不及擦拭。青壯年都如此,老人小孩就更不堪了。這一大群人竟然沒有什麽說話聲,隻有體力到達極限的喘息,小孩的低聲哭鬧,老人的**,一片壓抑的氣氛。


    這次移民盧知縣也算是大力支持了,搜集了大約200輛的馬車借給水陸營,加上從皇莊裏帶來的,湊夠了250輛,但是對於3000戶人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不過朱厚照已經派人去汶上皇莊,讓他們再組織馬車前來。


    朱厚照他們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前行,準備先一步進入梯門鎮,觀察周圍情況。在傍晚,就到了隊伍最前頭,離出發地點不過才二十裏不到。這個速度讓朱厚照兄弟皺起了眉頭,梯門鎮離濟寧三百裏不到,估計要二十天才能到達了,越是走隊伍的速度越慢。


    在第4天的時候,皇莊的馬車隊伍到了,總共是150多輛。這些馬車被分配在了前麵的隊伍,這些百姓是安置到皇莊的,路途較近,可以早去早迴。


    到了第六天,走在隊伍前頭的朱厚照他們聽到觀察路況的士兵來報,說是前麵有大約50多人站在路邊,雖然沒有打出旗號,但還是可以感覺這些人的彪悍。朱厚照兄弟聽了立刻帶著50水陸營士兵騎馬前去,馬三娘也帶著女兵緊緊跟隨。


    前行了5裏不到,終於看清了來人。馬三娘笑著對朱厚煒說“你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做什麽壞事了,要不然能帶這麽多人來堵你?”朱厚煒覺得馬三娘的笑容裏還有其他的東西,不過也沒深究,非常鬱悶地說道“惹不起啊,人家是魯王的孫女,按照輩分來說,她是我們的姑姑。”低下頭的朱厚煒沒有看到馬三娘舒了一口氣。


    察覺到沒有危險,朱厚照兄弟慢慢降低馬速,來到朱洛雪這邊。朱洛雪也停止無聊地在樹蔭下拔草的遊戲,拍拍膝蓋不存在的灰塵,站了起來,笑著注視來人。


    到了跟前,朱洛雪先開口了“見過太子殿下。”說著還福了一禮,朱厚照還沒迴話,就聽她繼續笑著說道“大侄子,姑姑來看你了。”朱厚煒臉色一囧,後麵那句很明顯是跟他說的。朱厚照笑著下馬,拱拱手“見過城陽郡主。”


    親王的嫡女封號為郡主,和世子不同,這個不需要等到成年或是老爹領便當,是可以提前封的。城陽郡主就是朱洛雪的封號。


    朱厚煒擠出笑臉“見過城陽郡主,不知郡主前來所為何事啊?”馬三娘在朱厚煒後麵捂嘴偷笑,畢竟嘴炮好手朱厚煒吃癟還是很少見到的,同時對朱厚煒這個小姑姑好感大增。


    此時大家都下了馬,離著不遠。一襲白袍男裝的朱洛雪走了過來,先和朱厚照點頭致意一下,然後走到朱厚煒旁邊,笑著”輕輕“拍了一下朱厚煒的肩膀,看著朱厚煒齜牙咧嘴開心地說“當然是來看你啊,大侄子。”


    朱厚煒很無奈“叫我福王就可以了,不用這麽親近的。”朱厚照在一旁“怒道”“這是什麽話,都是一家人,當然要親近了。厚煒啊,不能失禮啊。”


    朱厚煒白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大侄子?差不多就行了,別太過分啊。”


    “天下間竟然有人為了身份地位,連親情都能拋棄,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馬三娘一臉沉重地搖頭道。


    朱厚煒大吼一聲“哎呦我去,我真翻臉了啊。”朱厚煒一臉憤怒地盯著三人,不過沒人搭理他。朱厚照正在眺望樹林,不同深淺,層層有致地樹葉讓他心情舒暢。朱洛雪麵露驚訝和羨慕地看著馬三娘,嘴裏熱乎地說道“這位姐姐怎麽稱唿?”馬三娘也是笑著迴答“民女馬芸,家在登州百洞山。”


    朱洛雪小嘴一張,嘰嘰喳喳就是好多話,看得出她十分興奮“姐姐知道金庸先生嗎?就是那個《神雕俠侶》啊,我最喜歡裏麵的李莫愁了,行走江湖,我行我素,武藝高強。姐姐你會武藝嗎?能不能讓小妹看看?”馬三娘也是一身男裝,不過腰側掛著的武士刀再加上馬三娘英姿颯爽的氣質,讓朱洛雪對她的武藝十分期待。


    朱厚煒撇了撇嘴角,心裏嘀咕道“小丫頭片子心裏扭曲了,竟然崇拜被男人甩了之後性情大變的李莫愁,那可是女魔頭啊


    ,不過竟然是我的粉絲,之前小小的不敬,我大人有大量,也是可以不計較的嘛。”剛剛要有笑容,突然想到“不對啊,咋都無視我了呢,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要發火時,馬三娘卻是笑著迴應朱洛雪“李莫愁不錯,我也很喜歡。姐姐的武藝是家傳的,已經練了十幾年了,妹妹想看當然沒問題啦。”


    朱厚煒大吼一聲“我不同意你們做姐妹。”這場景還以為是後世西式婚禮,牧師問話“還有誰不同意這對新人結合?”底下餘情未了的老情人大喊一聲“我不同意。”表情,情緒都非常到位,然並卵,朱洛雪迴頭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交姐妹還要你同意?我的福王大侄子。”


    馬三娘一臉驚訝地對朱洛雪說“呀,妹妹你侄子都長這麽大了啊?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還是可以勉強入眼的。”朱洛雪也十分配合“姐姐說的是,妹妹的侄子沒見過什麽世麵,行走江湖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姐姐要幫我多多管教啊,就算打殘了妹妹也絕無二話。”說著還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機場以示鄭重。馬三娘一臉嚴肅地點頭道“一定。”


    不管這兩個女人發瘋,朱厚煒轉頭對朱厚照說道“你就沒點意見?”朱厚照收迴看風景的眼神,非常平和地說道“三娘和城陽郡主意氣相投沒什麽不好的。大家各交各的。”朱厚煒反問“各交各的?”


    兩個女人同時對著朱厚煒說道“他是太子殿下,你就是福王大侄子。”朱厚煒無語了,直接轉身就走。


    朱厚照問道“去哪?”朱厚煒沒好氣地吼道“尿尿。”身後留下兩個女人清脆婉轉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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