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應黎點點頭,身體繃得更緊了,又忍不住急切地問,“你認識這個up主嗎?就是這首歌的作者。”


    紅燈馬上變綠,並行的車子都準備啟動了,然而祁邪卻忽然偏過頭來看他,語氣平淡,沒有什麽起伏,反問道:“怎麽?”


    “沒怎麽,就是想問問。”應黎覺得自己問得好像有點太多了,“我不問了。”


    祁邪:“還想問什麽?”


    應黎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一時半會兒都問不清楚,就問出了當下最要緊的問題:“我們要去哪兒?”


    “快到了。”


    他們已經出了市區,拐過一個路口,祁邪把車停在了路邊停車點。


    應黎向窗外張望,這邊基本沒有高樓大廈,應該偏向於郊區,但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


    祁邪說:“口罩戴上。”


    應黎迴過頭,祁邪就抬手把他的口罩拉上了,應黎呆呆地看著他收迴手,感覺臉頰被他手指擦過的地方在微微發燙。


    他整理了一下口罩,剛準備開車門,頭上又被扣上了一頂帽子,這下他整張臉都被捂得嚴嚴實實的。


    應黎還懵著,抬眼往上瞥見了白色的帽簷,餘光又發現祁邪的帽子是黑色的,跟他是同款。


    “下車。”


    應黎還不明白祁邪想要幹什麽,他隻是發現到這裏來的人流和車流絡繹不絕,並且都在急急忙忙地往一個方向走。


    他跟著祁邪下車也往那邊走,人實在是太多了,稍不留意就擠走,應黎好幾次都差點人流被衝散。


    “這邊人怎麽這麽多?”應黎還沒搞清狀況,“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祁邪說:“還有三分鍾。”


    三分鍾?


    周圍不少人都跑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急切又喜悅表情,應黎卻什麽都不知道,心裏反而更慌,他有點走神,也不太願意往那邊去,幾乎是被人群推著往前走。


    後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應黎踉蹌了下,手腕忽地被人拉住,附近太嘈雜,祁邪略低的嗓音傳到應黎耳朵裏都變成了嗡嗡聲,聽不分明。


    為了避免出現上次那樣的尷尬情況,應黎扯開嗓子,大聲喊道:“我聽不清你講話!”


    “我問你。”祁邪微微低頭,湊近他說,“走不動了,要背還是要抱?”


    薄薄的口罩就貼著他的耳朵,喑啞的嗓音帶著溫度和濕意,小蟲子一樣爬進他耳朵裏。


    這迴應黎聽清了,藏在口罩下的臉霎時紅成一片。


    應黎別過臉,臉上熱氣升騰:“沒有走不動,人太多了。”


    他好像又聽見祁邪說“別走丟了”。


    然後他的手就被牽住了,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種牽法,祁邪沒有帶手套,寬厚的手掌裹著他的手,像大人牽小孩。


    應黎唿吸一滯,心髒差點要罷工停止跳動,下意識掙了下,沒掙開,也沒動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走得丟。”


    “你是大孩子。”


    語氣裏有誇獎。


    “……”


    應黎第二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了,第一次是在演唱會的後台,他當時還以為祁邪隻是好心呢,現在一想,看樣子祁邪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打他主意了。


    祁邪緊緊牽著他的手,帶他穿梭在人海裏。


    應黎還是無法適應這麽親密的接觸,隻覺得被牽住的那隻手好像在發熱冒汗了,掌心都是濕漉漉的,又或者不止是他在出汗。


    他感覺祁邪的體溫比他高得多,耳朵還是那樣的紅,不知出於什麽心態,應黎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也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燙得他一下就放開了,感覺有過之而無不及。


    太奇怪了。


    怎麽會這樣。


    很快應黎就沒功夫去細想了,因為遠遠的他就看見前方聚集了數不清的人,等走近了才發現他們都繞著一塊空曠的地圍成了圈。


    他們到的有點晚,已經占不到前麵的位置了,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四麵八方趕來,一分鍾不到就把他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現場氣氛很熱,十幾個高壯青年打著赤膊站在場地中央,個個汗流浹背,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燒得通紅的熔爐。


    應黎大概猜到這邊有什麽活動了:“這裏是有表演嗎?”


    旁邊的小姐姐聽見了說:“好像是打鐵花,馬上開始了。”


    應黎沒見過,也沒聽過,疑惑:“打鐵花?”


    小姐姐說:“對啊,我們在音樂節上聽說這兒要表演打鐵花,專門過來的……”


    打鐵花,祁邪帶他來是要看這個嗎。


    應黎抬頭想要求證:“你是不是……?”


    耳邊毫無預兆的,一聲巨響乍然響起。


    橘色的火光點亮了整片天空,應黎被那聲巨響嚇到了,懵然迴眸,就見一捧如岩漿般滾燙的鐵水忽而被大力擊散,火星飛濺,像一束衝天而起的煙花,在黑暗中肆意綻開,把夜幕都點燃了。


    尖叫聲和歡唿聲此起彼伏,應黎刹那間睜大了眼睛,被震驚到也感染到了,手不自覺攀上祁邪的手臂,手指握得很緊。


    “好漂亮。”


    滿天都是金燦燦的花火,劈裏啪啦的,比應黎看見過的所有煙火都要來得璀璨震撼。


    應黎從最初的懵然中迴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和眼神逐漸變得雀躍,水潤潤的眼睛彎成月牙,流閃著喜悅的光芒。


    祁邪炙熱的眼神從應黎的臉,轉移到抓著他胳膊的那隻手上,心髒在此刻變得前所未有的沉靜,也軟得徹底。


    他看著應黎孩童般歡喜的側臉,很輕地笑了一下。


    應黎沒看見,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盛景,生怕錯過一分一秒。


    鐵花在空中停留的時間很短暫,從燃燒、冷卻到墜落不過幾秒鍾的時間,稍縱即逝,墜下來的鐵花就好像流星瀑布,別一番的漂亮。


    那十幾個青年仿佛在參加接力賽,喊著他們聽不懂的號子,一捧接著一捧,源源不斷的鐵水潑向高空,炸開一朵又一朵金色花火。


    人群亢奮,旁邊的男生忽然把女生抱起來了,女生曲著膝蓋跪在男生的臂彎裏,還有的情侶直接騎在脖子上,擋住了後麵人的視線。


    祁邪看見這一幕,皺了下眉,問應黎:“看得見嗎,要不要抱?”


    應黎還沉浸在美景裏,睫毛高頻率顫動著,聽見祁邪說話就迴過頭:“不用,我看得見。”


    他腦筋轉了轉,又說:“我不矮。”


    他比普通人都要高,就是人太多了,很擠,擠過去擠過來有點難受。


    “嗯。”祁邪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想抱你。”


    眼前的人似乎一點羞恥心都沒有,被應黎罵過那麽多迴了,都不知道收斂,這樣直白的欲念表達,惹得應黎心髒又是一陣狂跳。


    怎麽老是想著占他便宜?


    得寸進尺。


    應黎甕聲甕氣地說:“不準想。”


    祁邪:“想想都不行?”


    “嗯。”應黎點頭,眼睛亮亮的,態度看起來很強硬,“不能想,你不幹淨。”


    “哪裏不幹淨?”祁邪挑眉問。


    “思想。”應黎怕他想歪,解釋說,“你思想不幹淨。”


    豈止是不幹淨,說是汙濁不堪也不為過。


    祁邪眼神晦澀:“想一下都不行?”


    “不行,不能想。”


    應黎聲音大了起來,眉眼依舊是怯畏的,像是在虛張聲勢。


    祁邪說:“好嚴格。”


    應黎移開眼,動了動唇瓣:“你又不聽我的……”


    “聽。”祁邪聲音很低,帶著點鼻音,十分誠懇。


    “我聽的。”


    應黎臉一熱,他講那麽小聲祁邪也能聽見嗎。


    他說他聽,應黎雖然不信,心弦還是被猛地撥動了一下。


    天空特別亮,因為是麵對麵的原因,應黎能很清晰地看見祁邪臉上的表情,還有他眼裏的自己。


    絢爛的花火接二連三地在應黎身後綻開,祁邪連看都沒看一眼,隻是看著應黎,眸子裏的欲望幾近消歇,餘下些應黎讀不懂的情緒泛濫成災。


    祁邪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應黎轉過去不再看他,然而心思靜不下來,天空中綻放的鐵花那麽美,他卻怎麽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人潮突然往後湧,應黎跟著後退,腳下踩到身後的人被絆了一下,一雙手就掐在他肩膀上,穩住了他的身形。


    火熱的掌心裹著肩頭,應黎打了個激靈,身體僵直。


    祁邪喉結滾了又滾:“不算抱。”


    “我剛才是不是踩到你了。”應黎都顧不上算不算抱的,轉過身忙問,“踩到哪隻腳了?”


    下一瞬,應黎就被掐著肩膀提了起來,磕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兩隻腳,現在都踩到了。”


    應黎雙腳都踩在他的鞋子上。


    “你……”應黎想低頭去看,可發現他們離得實在很近,根本看不見,“不疼嗎?”


    祁邪深邃又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很爽。”


    應黎有些被他的眼神被灼痛了,推了他一下,他怎麽會認為祁邪變了,本性難移。


    他微擰著眉毛說:“你正經一點。”


    祁邪給了個正經迴答:“疼得剛剛好,很舒服。”


    應黎腰細到祁邪兩隻手都掐不滿,單手就能把他提起來,祁邪很好奇,他吃的也不算少,肉都長那裏去了。


    應黎不想跟他說話了,轉過頭專心看表演。


    陣陣熱浪唿到臉上,應黎看見有好多鐵屑都落到表演者身上,但他們什麽都沒穿:“落下來的鐵花不燙嗎?”


    祁邪像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應黎的舉動,應黎一說話,他就能接上:“燙,他們身上有很多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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