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的意思很單純,就是你不餓但老娘餓了想吃東西。但所有人都用著欽佩萬分的表情呆望著她,這個在宮裏看到國公隻能趴下的官,居然敢挑釁國公?


    李政昀很不給麵子地笑了出聲,還附和道:「是啊,本官也餓了,國公你讓客人餓肚子,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劉建安氣極而笑,「好!好!好!當然要吃,隻怕首輔大人你不敢吃啊!」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李政昀卻仍不疾不徐,舉起了筷子,目光卻望向了季采樂。


    季采樂已經習慣了李政昀吃東西前先問過她,不過她把這習慣歸咎於他挑食,所以她會把聞起來怪怪的菜色先挑除。這迴也一樣,她看了看菜色後,一道一道聞過,到最後居然眉頭緊鎖,苦著臉道:「首輔大人,這些菜聞起來都超怪,沒有一道可以吃的!吃了說不定會拉肚子啊!」


    劉建安聞言,心中冷笑不已。這季陌白天賦異秉,居然能分辨毒物,從春宴那日李政昀帶他入席開始,他早就懷疑他是李政昀的嗅毒官,今日證實果然如此。


    此人三番兩次壞了他毒害李政昀的好事,該殺!


    「還有……」季采樂突然間起身,走到隔壁桌,在皇帝的隨身護衛製止前,她又迴到座位,歎口氣對李政昀說道:「皇上的菜色也一樣啊!聞起來怪極了!吃了肯定拉肚子……不,說不定會拉到死!」


    一旁的趙秀聽到這話,也趕緊把菜推到一邊。一口都不敢碰。


    李政昀沉下了臉,這劉建安害自己是想當然耳,但按常理他害了自己後,應該要留著趙秀的命,挾天子以令諸侯啊!畢竟宮裏不是所有的官都一麵倒的支持他,一次害死皇帝與內閣首輔,隻會博得一個臭名,引起更大的反抗。


    因此李政昀冷冷地開口了,「國公,萬一這次皇上與本官吃了你壽宴的菜,同時拉肚子導致朝網荒廢,不知國公如何向百官交代?又如何向百姓交代?」


    劉建安隻是陰惻惻地一笑。「首輔大人多慮了,本國公做事自然有倚仗,若你和皇上不小心倒下,本國公也有辦法向百姓交代。」


    這等於當麵撕破臉了,先前李政昀拿下光祿寺的手段真的將劉建安逼到極點了。但李政昀不明白的是,劉建安口中的倚仗究竟是什麽?殺死皇帝自己稱王,絕對無法服眾;引入比薩國的勢力又顯然飲鴆止渴,那麽究竟劉建安會捧誰做他的傀儡皇帝?


    不過顯然劉建安不打算也不可能告訴李政昀,他正惱火著毒計被破壞一事。既然毒不了李政昀,他也要抓個人來陪葬!


    「季陌白,這菜你說不能吃就不能吃嗎?破壞了本國公的壽宴,你該當何罪?」


    完全不給李政昀說話的機會,劉建安喝道:「來人啊!把季陌白給我抓起來!」


    國公府的侍衛一擁而上就要拿下季采樂,此時李政昀身後的影子一動,馮光出手了,隻見眨眼間所有圍住季采樂的侍衛,全數被打飛了出去,唯一沒飛的那位則是太胖了,采取滾姿滾了老遠。


    「你竟敢阻止我?」劉建安沒理會馮光,反而惡狠狠地盯著李政昀,沒有他示意,馮光不可能動手。


    「你都敢讓皇上和我肚子痛了,我為何不敢阻止你?季陌白,是我的人!」李政昀起身,豪氣萬千地道。「我倒是要看看,我李政昀要帶人走,誰敢阻我?!」


    說完,他躬身請了小皇帝趙秀,另一邊跟著季采樂,就這麽大搖大擺走出國公府。他雖一介文人,身邊還有馮光與皇帝的護衛,但國公府勢力之大,若真要用暴力的手段留人,還是有辦法讓李政昀等人十分狼狽,甚至血濺當場。可是李政昀光憑他的氣勢與威儀,居然震懾住了所有人,一路無人敢阻攔,讓他們安然離開。


    至於跟在後頭的季采樂,早就因李政昀霸氣又充滿男人味的舉止而昏頭了,迷戀的目光緊黏在他身上。尤其他臨走前說的那句「季陌白是我的人」,雖然他叫的不是她的名字,言下之意也未必是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但她就是覺得,這句話代表著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有長足的進步,說不定隻要她再努力一點,她真的能得到他的心……


    幹清門布告欄一向貼的是禦膳介紹,或光祿寺的新產品,但今日卻是大大不同,換上的新布告,居然是大臣家宴的菜色評論。


    這下可是轟動中的轟動了,因為布告上介紹的,恰恰就是慶國公壽宴上的菜色評論,許多沒去的官員都聽說首輔大人在宴席上與慶國公鬧翻了,還以一己之力保下了慶國公要殺的人,揚長而去。想不到布告上說明李政昀離席的原因,居然、居然是——


    慶國公府的宴席難吃到爆啊啊啊啊啊!


    所以李政昀不想吃了,小皇帝趙秀也不敢吃了,全部閃人抗議。布告上甚至客觀點評了每一道菜,什麽什麽蔬菜湯有腥味、河鮮有鏽味之類的,宮廷畫師畫的圖看起來也食之無味,吃了八成讓人拉肚子拉到死。


    由於壽辰當日李政昀等人從宴席離開後,劉建安暴怒,剩下的人也吃得提心吊膽,大多是連碰都不敢碰,最後壽宴不歡而散。而那些有去的官員,提到菜色也是支支吾吾,更增添了布告的公信力。所以現在謠言已傳成慶國公府的東西就是難吃,官員到國公府上做客,最好自備糧食,否則肯定會拉肚子拉到死。


    「慶國公的廚子羞愧辭工了,而且因為這件事實在鬧得太大,沒有人敢到國公府當廚子,而民間的吃食國公又看不上眼,前幾日無奈之餘,國公隻好在入宮早朝後命人到禦膳房打包點東西。可是這卻又給人小氣吝嗇之感,國公如今在皇宮裏更丟臉了……」馮光在報告那些消息時,還不時用古怪的目光瞅著季采樂,似乎訝異又不解這傻丫頭真的用筆杆子讓劉建安出了大糗。


    李政昀的表情古怪,像是在隱忍笑意地朝著季采樂道:「你居然用這種方式扳倒了慶國公。」


    「意外,意外啦!嘿嘿……」季采樂抓著頭傻笑道:「本來就是嘛,哪有人菜煮得那麽難吃,還叫人來赴宴的啊!老實跟他說他還生氣呢!想不到國公這麽遜,早知道他要人去禦瞎房打包時,我就應該刁他一刁,把那些煮失敗的不好吃的都給他,誰叫他威脅讓我們都拉肚子!所以……大人,你覺得出了一口氣嗎?」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問。


    李政昀失笑點頭。「確實出氣,還是一種我意料不到的方法。」


    「那……你答應我的那件事……」季采樂突然扭扭捏捏起來。一個女孩子天天想撲倒一個男人,想來就害羞,而且馮光還在場,她隻能含蓄的暗示。


    不過對李政昀而言,這已經不隻是暗示,幾乎是明示了。他定定地望著她半晌,最後眉梢一揚,說道:「馮光,你先出去。」


    馮光不明所以,但仍依命走出屋外,然而他還沒踏出門坎,季采樂突然補上了一句,「你不能偷看喔!」


    馮光差點沒跌個狗吃屎,不由得苦笑,就算他方才不知道主子叫他出去的緣由,現在也能猜到個十之八九了。想不到,主子真的栽在這胖丫頭手裏,對兩人而言,都不知是福是禍啊……


    等到他出去了,季采樂仔細地鎖好了門,又走了迴來,但她看向李政昀時,突然一陣嬌羞,頓時不知該說什麽,難道就這麽昂起頭閉上眼睛?


    「其實我也很好奇,能和你擦出什麽火花。」李政昀若有所思,畢竟他沒有碰過女人,也沒有被女人碰過,如今總算有機會嚐嚐女人的滋味了,且這胖丫頭還是少數他不討厭,甚至有點動心的對象……


    隻是他看著她羞怯的表情老半天,卻仍遲遲沒有動作,總覺得這樣的氣氛下與她親熱很別扭。


    季采樂不明所以,隻覺得他一直不動,哪裏似乎怪怪的……對了!一定是那個原因!她雙目突然大睜,不好意思地道:「那個,等我一下……」


    說完,她連跑帶撞地衝向了百憂閣後院,向宮女們要了水盆與布巾,狠狠地擦了擦臉又仔細地漱口,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後,又跑迴李政昀麵前。


    「我好了!」她在說話時,甚至還在喘氣。


    李政昀看著她額際還滴著水,小臉一片潮紅,緊張又急迫地想要他一親芳澤,他不禁覺得一陣荒謬,眸中露出些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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