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之上,楚皇的麵色極為陰沉。


    眾臣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楚皇的麵色這麽嚇人了。


    這是要雷霆震怒的節奏啊!


    “來人!”眾臣感覺,楚皇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了這兩個字。


    “殿前武士何在?!”殿頭官大喝道。


    隨著喝聲,又是兩名殿前武士跨入殿中。


    “將林軒拖出去,交由刑部,打入大牢!”楚皇一字一頓說道。


    兩名殿前武士大聲應了一聲,大踏步便朝林軒走去。


    “陛下!”眾臣之中,林懷章又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林懷章。


    看看你這個成天裝糊塗的老狐狸還能耍什麽花樣。


    “林愛卿有話要說?“這一次,楚皇的聲音明顯比前幾次跟林懷章說話時候的聲音冰冷了許多。


    “陛下,老臣估摸著,老臣那親外孫也快到了。老臣想,能不能等他到了,也問個清楚,再行定奪呢?“林懷章不緊不慢說道。


    楚皇盯著林懷章,雙眼似乎都在冒火。林懷章視若無睹,依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好一陣子之後,楚皇終於開口道:“好!朕今日就讓諸位臣工都心服口服!“


    眾臣都明白,楚皇雖然說的是讓諸位臣工都心服口服,其實說的是要讓林懷章乃至遠在寧遠的鎮國公與寧遠侯都心服口服。


    楚皇對餘懷恩喝道:“老餘,你親自去看看,楊昊究竟到哪兒了!“


    餘懷恩忙應了一聲,走下禦階,疾步走出金鑾殿。


    金鑾殿中,又一次陷入了極度的沉寂之中。


    小半刻工夫之後,金鑾殿外,響起了餘懷恩的聲音:“楊家世子奉旨前來聽審!“


    “宣!”楚皇道。


    “宣楊家世子進殿!”殿頭官大喝道。


    眾臣紛紛扭頭看去,隻見餘懷恩率先進入殿中。


    餘懷恩身後,一名麵容堅毅的青年扶著另一名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麵色蒼白的青年跟著跨入殿中。


    因為楊昊自幼便長居寧遠,極少返京,便是返京,也從未招搖過市,故而,群臣之中的絕大多數人,並不認識楊昊。


    但是,此刻眾人一看便知道,這名麵色蒼白的青年,一定就是楊昊了。而扶著楊昊的青年,想必就是昨日和他一起出手傷人的護衛了。


    見到楊昊這副模樣,不少人心中冷笑。


    這病裝得倒挺像的。不過,這種把戲,都是朝臣們玩剩下的。待會兒禦醫一驗,保證讓這小子原形畢露。


    眾臣對兩名青年身份的判斷很準確。


    麵色蒼白的,正是楊昊。扶著楊昊的,自然就是任重了。


    任重扶著楊昊前行了數步,楊昊輕輕推開任重,腳步虛浮,跌跌撞撞穿過跪在地上的群臣,走至禦階前,拜倒在地,說道:“微臣楊昊,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昊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虛弱。


    任重也跟著拜倒,山唿萬歲,卻是中氣十足。


    群臣聽楊昊喊得有氣無力的,又見楊昊叩首之後,貌似跪都跪不直,心中愈發冷笑。


    這裝得也太過分了吧!


    “朕聽說,你病了?”楚皇冷冷道。


    “多謝陛下掛懷!微臣略有不適。”楊昊道。


    “朕聽說,昨日於望江樓中,你可是威風得緊啊!怎麽,說病就病了?”楚皇冷笑道。


    “迴稟陛下,昨日微臣於望江樓中受了些驚嚇,迴到府中又受了些刺激,半夜便開始覺得不適。”楊昊連咳帶喘答道。


    眾臣:“……”


    望江樓中,你還受了驚嚇了?!


    楚皇盯著楊昊,似乎要從楊昊的臉上看出花來。


    楊昊跪在地上,上半身搖搖晃晃,朝一側歪去。任重連忙一伸手,將楊昊扶住。


    眾臣:“……”


    過了!太過了!


    這要是被驗出來是裝病,這般做派,可就是欺君了!


    “傳禦醫。”又盯著楊昊看了好一會兒,楚皇道。


    少頃,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走入殿中。


    大多數朝臣都認識,這名老者,正是宮中太醫之首,李正聲,人送美名鐵口神醫。


    神醫,自然是讚其醫術精湛。鐵口,則是說其性情耿直,不打誑語。


    “李愛卿,給鎮國公府世子把把脈。“楚皇指了指楊昊,開門見山道。


    李正聲應了一聲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楊昊,有些作難地說道:“陛下,能否讓老臣和世子坐下?“


    眾臣一聽,先是一愣,繼而恍然。


    這把脈嗎,大夫和病人可不都得坐著。


    楚皇朝餘懷恩點了點頭來,餘懷恩轉身走出後殿,很快便帶著兩名搬著暖凳的內侍走迴殿中。


    內侍將暖凳放好,任重扶著楊昊站起身,讓楊昊在暖凳上坐下。


    坐在暖凳上,楊昊微微弓著腰,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裝!繼續裝!看你還能裝多久!“眾臣心說。


    李正聲在楊昊對麵坐下,伸出右手,搭在楊昊的左腕上。


    眾臣都屏神靜氣,看著李正聲,等著李正聲說話。


    李正聲的眉頭漸漸皺起。


    片刻之後,李正聲將手收迴。


    就在眾人以為李正聲要說話之時,李正聲又將手搭在了楊昊的右腕上。


    眾人見狀,齊齊一愣。


    很少聽說李神醫把個脈還要把兩隻手的。


    將手搭在楊昊的右腕上,李正聲的眉頭越皺越緊。


    又過了片刻之後,李正聲再將手收迴。


    眾人想,這迴該有結果了吧。


    熟料,李正聲對楊昊道:“世子,請張開嘴,伸出舌頭,讓老夫看一看。”


    眾人心想,也對,可不是得看舌頭嘛。接下來,沒準還得看看眼睛什麽的。


    果然,在看過楊昊的舌頭之後,李正聲又伸手翻了翻楊昊的眼皮,看了看他的上下眼底。


    隨後,李正聲站起身來,對楚皇拱手道:“陛下,老臣冒昧問一句,今日朝會,尚需幾時?”


    楚皇皺眉道:“李愛卿為何有此一問?”


    李正聲道:“陛下,楊家世子病情頗重。若是朝會需時較長,老臣得先為世子治療一番。否則,世子怕是捱不住。”


    殿中眾人一聽,齊齊愣住了。


    楊昊還真病了啊!還這麽嚴重?!


    楚皇明顯也愣住了。


    “李愛卿,楊家世子是何病?可知因何而起?”楚皇皺眉道。


    “陛下,世子乃是急火攻心,又受了很大的刺激,導致鬱氣鬱結,氣息血流不暢。“李正聲道。


    眾臣一聽,氣息血流不暢這種病,可還真不敢小視。


    俗語道,病來如山倒。這種病,如果放在殿中年紀較大的一些老臣身上,一個弄不好,沒準就直接交待了。


    “朝會還需一些時間。勞煩李愛卿為楊家世子治療一二吧。“楚皇道。


    李正聲忙道了一聲不敢,轉身看向楊昊,說道:“世子,老夫給你紮上幾針。銀針入體,世子會略感不適。莫要掙紮。“


    楊昊忙欠身拱手道:“多謝大人!“


    李正聲不再言語,坐迴暖凳上,伸手入袖,取出一個布囊,擱於腿上展開。


    離得近的大臣們探頭看去,隻見布囊之中,是一些長短不一的銀針。


    李正聲取出一支銀針,又取出一個火折子,點燃火折子,對著銀針燎了幾燎,然後單手持針,緩緩將銀針旋入楊昊左邊的太陽穴中。


    隨後,李正聲如法施為,又在楊昊右太陽穴、左胸、右胸、左腹、右腹緩緩各自旋入幾支銀針。


    銀針初入之時,楊昊似乎並無反應。


    片刻之後,楊昊微微皺起眉頭。隨即,楊昊的眉頭越皺越緊。


    “忍耐一二。“李正聲溫聲道。


    楊昊不敢動彈,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再過一小會兒,楊昊的額頭、鼻翼和頸部都開始滲出汗珠,麵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又過了一會兒,李正聲道:“世子,老夫這便為你取針。“


    說罷,李正聲看向楊昊身旁的任重,問道:“這位小哥兒,可有幹淨的帕子?“


    任重忙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大人,沒有。”


    龍椅上,楚皇看了一眼餘懷恩,餘懷恩連忙走下禦階,自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絲帕,遞向李正聲。


    李正聲接過絲帕,放到楊昊手中,說道:“待會兒用得上。一會兒取針之時,針未取盡,需忍住不適。”


    楊昊又嗯了一聲之後,李正聲開始取針。


    將楊昊身上的銀針都取下之後,李正聲站起身,讓開一步,對楊昊道:“世子,可以了。”


    李正聲話音未落,楊昊以絲帕掩住口,低下頭,劇烈咳嗽起來,讓人聽著都覺得揪心。


    咳了好一會兒之後,楊昊終於止住了咳嗽,握緊絲帕,抬起頭來,看向李正聲,說道:“多謝大人!”


    說罷,楊昊似是想要站起身,整個早朝之中一直慢慢悠悠迷迷瞪瞪的林懷章卻已火急火燎地快步走來,抓著楊昊的肩膀,很是焦急地問道:“昊兒,你沒事吧?“


    楊昊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外公,我沒事。“


    “還說沒事?!“林懷章臉上的焦急之色絲毫不減。


    任重彎下腰,低聲對楊昊道:“少爺,您的嘴角……“


    楊昊微微一愣,用手中的絲帕在嘴角一抹,絲帕上,一縷殷紅。


    林懷章劈手奪過楊昊手中的絲帕,將其抖開,離得近的大臣們都看得清楚,絲帕上,一大片鮮豔的血紅,觸目驚心。


    楊昊,竟然咳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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