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既沒說好或者不好,隻說了聲:“等等。”


    薑雲滿立刻傳話:“州州,他說等等。”


    張自州:“我聽見了。”


    話音落,邊既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洗完澡的熱氣夾帶著沐浴露的香味撲麵而來。


    薑雲滿見邊既全身上下就裹了條浴巾,水順著肌肉曲線往下淌。


    他不爭氣地紅了臉,又舍不得移開視線,明目張膽欣賞猛男出浴圖,還小聲地感歎了句:“哇哦~”


    邊既用擦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朝薑雲滿伸出手:“手機給我。”


    薑雲滿忙不迭地把手機遞給他,眼神還在邊既身上遊離。


    好完美的肌肉線條。


    哪哪都完美。


    兩個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邊既由著他看,臉上都是水,他按了免提,開口:“什麽事,說。”


    張自州說事前先問:“那什麽,你……是私事,你現在是一個人在房間不?”


    邊既看了眼薑雲滿:“不是。”


    “小滿也在,我開的免提。”


    這給張自州難的,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邊既:“你直接說,小滿不是外人。”


    張自州還是不太放心:“你確定?”


    “確定。”


    張自州的為難,就連沉迷男色的薑雲滿都感受到了,他暫時收迴視線,正色道:“你們聊吧,我去主臥。”


    邊既卻攔住他:“不用。”


    “沒什麽你不能聽的。”


    然後,再次對張自州:“你趕緊說。”


    如此,張自州也不顧忌了,直言道:“趙勤來公司找你了,說有事找你,打你手機你不接。”


    “這大周末的,早知道他在這裏蹲你,我今天就不來公司拿資料了,讓他白等兩天。”


    聽到趙勤的名字,邊既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過了幾秒,他冷聲問:“他有沒有說找我什麽事?”


    張自州也冷嘲熱諷:“沒說,怎麽套話都套不出來,口風真緊啊,嘖,真不愧是大領導身邊的人。”


    邊既:“他在你麵前?”


    “怎麽可能,我在我自己辦公室,給他晾著呢。”張自州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意味,“你要是不想搭理他,我給打發走,我估摸他隻打聽到了公司地址,你住哪他不知道,所以才在公司門口守株待兔的。”


    說到這,他啐了聲:“媽的,兔子竟是我自己。”


    “今天真他媽晦氣,不該來這一趟的。”


    薑雲滿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打電話的人,邊既和張自州都特別討厭。


    大領導身邊的人……


    大領導又是誰?


    邊既在車裏時承認過這通電話跟他家裏的事情有關……


    信息量零零碎碎,薑雲滿分析不出所以然來。


    邊既抬手關了排氣扇,機器停止工作,家裏安靜得能聽見淋浴噴頭上的水珠落在地上的聲音。


    “你今天不來也躲不掉。”


    “他鐵了心要找我,明天還會在公司門口蹲我。”


    邊既輕嗬一聲:“說錯了,躲不掉的是我。”


    張自州聽得不是滋味,寬慰他:“屁,怎麽躲不掉,咱自己是老板,想來上班就上班,看誰耗得過誰。”


    “算了。”邊既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說,“我也躲夠了,你把手機拿給他,我跟他說。”


    張自州停頓片刻,終究什麽都沒說。


    “行。”


    “你等等。”


    一分鍾過後,電話那頭換了人,時隔兩三個月,趙勤的聲音再次在邊既耳邊響起。


    “裴績。”


    趙勤歎了口氣,語氣乍一聽無奈,又有種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的遊刃有餘。


    “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


    “中午了,找地方見個麵吧,叔叔請你吃頓飯。”


    第61章 不裝了


    趙勤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明明上次在醫院偶遇,麵對麵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這才過去多久,就能裝作無事發生,重新端起當年的溫情脈脈跟他寒暄。


    不愧是跟著裴岩東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油條。


    邊既輕飄飄兩句話把趙勤的溫情脈脈打得粉碎:“我可不敢跟你吃飯。”


    “誰知道飯裏有沒有加料,一筷子下去我就不省人事了。”


    趙勤笑意僵住,緩了緩,掩飾道:“你真會開玩笑。”


    邊既不容他掩飾:“當年高考完,你準備給我喝的礦泉水裏加了什麽東西,你比我清楚。”


    冷不丁被邊既拆穿,又有外人在場,趙勤感覺難堪,強撐笑意看向旁邊毫不避諱聽他們通話的張自州,起身站起來,準備換個地方打電話。


    剛走一步,張自州就出聲將他叫住:“等等,你打算拿著我手機上哪去啊?”


    趙勤客客氣氣:“這裏不方便,我去外麵,手機一會兒就還你。”


    張自州卻一點都不客氣:“那不行,你就在我跟前打,我得看著你,現在騙子多得很,這手機上個月我老婆剛送我的最新款,迴頭你給我順走了,我老婆非罵死我不可,我又沒私房錢買新的。”


    趙勤怎麽說都是裴岩東身邊的人,平時別人都會看在裴岩東的麵子上給他兩分尊重,哪怕他隻是一個司機。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跟他說話了。


    連嘲帶諷,嘴巴跟裴績一樣不饒人,裴績如此待他情有可原,畢竟當年……加之他是領導的親兒子,可這個人又是老幾?


    趙勤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一個國家公職人員怎麽可能偷你手機,你多心了。”


    張自州更是陰陽怪氣:“那可說不好,人品跟職業沒有直接關係,你又不是沒幹過缺德事,少給國家公職人員抹黑了。”


    “你什麽意思?”


    “你管我什麽意思,你還打不打?不打手機還我,你也趕緊走人,我要關門了,本老板非營業時間接待你這麽久已經是日行一善了。”


    “你”


    趙勤想起這次來京柏的目的,更不想給領導節外生枝,快速冷靜下來,沒把時間浪費在跟張自州打嘴仗上,轉而對電話那頭的裴績說:“這樣,裴績,我們先定個地方見一麵,見麵再聊,現在就不耽誤你合夥人的時間了。”


    “真難得,你居然知道自己在耽誤我合夥人的時間。”邊既對他沒有一星半點耐心,“有事說事,不說掛了,你也在耽誤我的時間。”


    趙勤試著勸他:“裴績,你冷靜點,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邊既不耐煩打斷:“你說不說?”


    薑雲滿從沒見過這樣的邊既,感覺很陌生,卻又心疼。


    他好像進入了應激狀態,豎起滿身的刺,隨時準備攻擊靠近他的人,可是這些刺的另外一頭也深深紮進了他自己的血肉裏。


    薑雲滿上前牽起邊既的手,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揉搓他的手背,抬眸看他,無聲安慰他的負麵情緒。


    邊既低眉看過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舒緩,似乎有一股暖流沿著被薑雲滿牽住的手注入到了他的身體裏。


    他反手握住薑雲滿的手,用口型對他說了聲沒事。


    薑雲滿點點頭,揉搓他手背的動作沒有停止。


    邊既壓了壓情緒,不為別的,他隻是不想嚇到薑雲滿。


    那邊,趙勤大概是察覺到了邊既絕不讓步的態度,權衡利弊之後,硬著頭皮在外人麵前交了實底。


    “你爺爺下周九十大壽,打算在村裏辦個流水席,由你二叔和三姑操辦,你爸那身份你也知道,比較敏感,這種場合他不方便出席,你爺爺也一直叨叨想見你,下周你抽空迴來一趟,代你爸出席一下老人家的生日宴。”


    邊既輕嗤:“自己親爹九十大壽都不方便出席,裴書記可真是一如既往愛惜羽毛,怎麽,相關費用挪用公款了?”


    趙勤嗬斥道:“裴績!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那是你爸!”


    “我不記得我有什麽爸,爺爺又是哪門子親戚。”邊既似乎想到了什麽,饒有意味補充道,“老人家九十大壽的好日子,我一個人去誠意不太夠,我把我對象也帶著去行嗎。”


    忽然被cue到的對象本人:“?”


    薑雲滿愣愣望著他,邊既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趙勤聽到邊既要帶對象,神色一下子變得諱莫如深,想問又像是觸犯什麽禁忌似的。


    “你對象是……”


    他不敢問,邊既無所顧忌,替他補了後半句:“你想問是男的還是女的嗎?”


    “我一個同性戀找對象當然是找男人了。”


    趙勤倒吸一口冷氣,一言難盡地問:“你帶個男人去赴宴……你想把你爸和你爺爺氣死嗎?”


    邊既話鋒一轉:“我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


    趙勤正感覺鬆了口氣,懷揣這麽多年過去,他說不定已經不喜歡男人了的僥幸,沒等開口,邊既下句話直接把他的僥幸殺死在了搖籃裏。


    “我怎麽可能帶他去那種鬼地方,我自己都嫌晦氣。”


    趙勤怒嗬:“裴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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