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滿聽見副駕傳來徐寄軻淩厲急促的一聲:“刹車!快刹車!!!”睜開眼睛的一刹那,薑雲滿的餘光掃到徐寄軻伸出右手去夠方向盤,抓住,猛地往左邊打了大半圈。車裏所有人隨著車身往左邊甩。薑雲滿本就靠著左車窗,方向猛打,帶動右邊兩個女同事往他這邊擠,他一下子快被壓成一張餅。所有人的動作都不受自身控製,混亂之際,薑雲滿的臉不知道被哪個同事的手肘撞到,痛得他立刻飆淚,右眼都睜不開了。這股痛勁兒還沒過去,車身打滑往路中間的綠化帶撞去。撞到綠化帶,車身傾斜,打了幾個滾,滾到對麵車道的路中間才停下。停下直接擋住了迎麵而來的車,車一個急刹,刹住了,可惜後麵的車沒刹住,十幾秒內接連追尾四五輛車。薑雲滿坐在打滑又翻滾好幾下的車裏,隻覺得天旋地轉,哪裏被撞到,自己又撞了誰,完全分不清楚。他說不清哪裏痛,似乎哪裏都在痛。車停下來的時候,薑雲滿的身體被安全帶拉著,前傾卻沒有被甩出去,受慣性往迴拉的時候,後腦勺結結實實撞在車窗玻璃上。他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手機還緊緊握在手裏。屏幕亮著,有兩條微信未讀,時間顯示1分鍾前。第44章 裝0車禍發生後,周圍路過的好心人紛紛上前幫忙,展開營救。不幸中的萬幸,車翻滾幾圈後是輪胎著地,四扇車門都沒卡死,雖然被撞得變了形,但還能打開。徐寄軻是第一個自己推開車門下車的人。他的額頭、頸部以及肩膀都受了皮外傷,傷勢最重的是肩膀,車身翻滾帶來的撞擊造成的,大概是脫臼了,疼得他直冒冷汗。不過另外一隻手和雙腳都沒事,不影響活動,徐寄軻忍著疼下了車,第一時間去查看車內其他人的情況。第二個下車的小蘇,她全身沒有明顯皮外傷,看起來像是隻受到了驚嚇,慘白著一張臉,瞳孔渙散。後排三個人都係了安全帶,盡管沒被翻滾時慣性甩飛,但三個人在後排擠來擠去,全身上下不知道都撞到了哪些地方,隻有坐在中間的策劃姐姐還能行動,薑雲滿和另外一個女同事都已經昏迷。尤其是薑雲滿,左腳踝還卡在副駕座椅和車門的間隙裏,不知道傷情如何。小蘇和主動幫忙的好心人合力把中間的策劃姐姐從車裏救了出來,另外兩個昏迷的人他們不敢擅動,隻在車窗外輕拍她們的身體,叫他們的名字,試圖用聲音把他們喚醒。徐寄軻拖著脫臼的肩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現場,沒找到他想找的人。他隨便抓過一個路人詢問:“你好,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帶黑色鴨舌帽,穿白色條紋衫的小男生?”說著,他憑記憶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有這麽高。”路人茫然搖頭:“沒看見。”徐寄軻不死心地繼續問其他人,問到第六個人的時候,總算聽到了不一樣的答案。“你是說突然橫闖斑馬線那個小孩是吧?早走了!我剛才就在路口等著過馬路呢,看得真真的,他媽在電話裏跟老公吵架,孩子甩開她的手跑了都沒注意到,幸好你們的車急轉彎了,小孩沒事,可你們這……唉,他媽見出事了,抱著孩子就跑了,真特麽缺德。”當時情況緊急,車速根本降不下來,他隻能去抓方向盤急轉彎,小孩是沒事,可是這一車人……想到這,徐寄軻也忍不住罵了句操。對麵車道因為車禍和追尾無法維持通行,沒一兩分鍾就堵起了長龍。一輛正在柏油路上平穩行駛的紅旗l5,司機注意到前方的車流,輕踩刹車放慢車速,開到無法再前進的位置停了下來,融為堵車長龍的一部分。司機降下車窗,探頭瞧了眼路況,堵車堵得一眼望不到頭,他歎了口氣,坐迴原位,轉頭對後排的人說:“領導,前麵堵車了,估計一時半會動不了。”後排身著白西裝黑西褲的中年男人正在低頭看文件,聞言,側目向窗外看去。收迴視線的同時,他對副駕的年輕小夥說:“小劉,你去前麵看看什麽情況。”“好的領導。”小劉聽完立刻推開了車門,下車走了兩步直接小跑。過了幾分鍾,小劉跑迴來,一上車就馬上跟裴岩東匯報:“領導,前麵發生了車禍,一輛suv因為避讓橫闖斑馬線的小朋友急轉彎撞上綠化帶翻車了,翻車翻到這邊的車道,堵了路,導致有四五輛車刹車刹不過來接連追尾,所以堵車堵了這麽長。”裴岩東先問:“車乘人員傷得重不重?”小劉如實說:“追尾的幾輛車車乘人員都沒事,隻是車輛受損,翻車那輛情況比較嚴重,有兩個人已經昏迷了,一個肩膀脫臼,另外兩個人受了些皮外傷。”“小朋友呢?”“小朋友沒事,但聽現場目擊群眾說小朋友家長已經帶著孩子走了。”裴岩東停頓片刻,說:“給省廳交警大隊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派警力開辟救援通道,保證120的車能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小劉掏出手機:“好,我馬上辦。”十分鍾不到,交警隊騎摩托車在前麵開道,120的急救車隨後,趕到了車禍現場。醫務人員先給昏迷的策劃姐姐做了檢查,確認可以挪動後,先把她挪到了擔架上,送到醫院搶救,徐寄軻跟的車。薑雲滿的情況更複雜,左腳被卡死,能挪動也無法挪動,幸好消防沒兩分鍾也趕到了,用專業工具進行破拆,把薑雲滿也從車裏挪到了擔架上,送往醫院。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小蘇剛打電話通知完薑雲滿的家人,人也暈了。醫務人員趕緊給她做應急處理,初步判斷是車禍導致的脾破裂,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剩下那個皮肉傷的策劃姐姐嚇得不行,趕緊通知小蘇的家人。一車五個人,送到醫院後,隻有徐寄軻和皮肉傷的策劃姐姐的不需要動手術,另外三個人分別是脾破裂、胸骨骨折、腳筋部分斷裂。看似沒受傷的小蘇情況反而是最嚴重的。車禍發生在外地,三個人各自的家人趕過來最快也要幾個小時,傷情不等人,隻能先安排手術。徐寄軻和策劃姐姐的傷在都急診做了處理,兩個人坐在手術室外,接電話做筆錄,忙了一個多小時才暫時得閑。徐寄軻吊著石膏,腦子混沌望著頭頂天花板,迴想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自責快把他壓垮了。“媽的,全賴我。”他懊惱地捶了把自己的頭,眼眶發紅:“要是他們三個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這條命都不夠賠的。”策劃姐姐愣了愣,隨即大聲反駁:“這怎麽能怪你啊!”“那個危急關頭,要不是你反應快,我們的車絕對會撞到那個小孩的,是你救了他!”徐寄軻一臉苦笑:“我救了他,然後我三個同事全在手術中,我真他媽真會救,一命換三命?”策劃姐姐瞪著他,嗬斥:“狗屁一命換三命,根本不是這麽算的!”“你不要鑽牛角尖,徐寄軻,誰也不想這樣,當時的情況哪有什麽萬全之策,你隻是做了正常人該做的,換成是我肯定也會避讓小孩,難道能避不避,直接撞上去才是正確的?他媽的那不純純人渣嗎!”“這隻是一場意外,你別攬到自己頭上,小滿他們要是知道你這麽想,肯定會難受的。”徐寄軻單手搭在眼睛上,一聲不吭,沒一會兒,他起身站起來,把小蘇和薑雲滿的手機遞給同事,啞聲道:“……我去抽根煙。”策劃姐姐應了聲好,心想抽什麽煙,明明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同一時間,薑雲滿的手機響了起來,策劃姐姐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叫邊既的。薑雲滿的家人都通知過了,這種事故一般也隻需要通知家人,不必廣而告之。除了家裏人的電話,其他來電和消息,出於尊重他人隱私的角度,他們都沒有看也沒接。可是這個叫邊既的,一個小時裏已經打了七八個電話了……策劃姐姐怕這個人找薑雲滿確實有急事,猶豫一會兒,這次把電話接了起來。電話一接起,那邊就傳來一聲急切的一聲:“薑雲滿!”“薑雲滿你沒事吧?我看見漫展官博發通知說你們出了車禍,今天的線下活動取消了”策劃姐姐試著打斷他:“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薑雲滿,我是他的同事,請問你是哪位?”邊既愣了幾秒,再開口語氣冷靜了一些,但依然迫切:“我是……他朋友,請問薑雲滿現在情況怎麽樣?”“小滿腳筋斷了,正在做手術,術前檢查還有腦震蕩,更具體情況要等手術結束才知道。”策劃姐姐絞盡腦汁安慰了他一聲,“我們已經通知小滿的家人了,你不用擔心,請問你還有別的事嗎?”“……他在哪個醫院做手術?”“望州人民醫院。”“好,感謝。”“沒關係。”一個小時後,薑雲滿的手術結束,被送到普通病房觀察。聽到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會落下殘疾的時候,徐寄軻和策劃姐姐由衷鬆了口氣。之後小蘇和另外一個策劃姐姐的手術也結束了,手術都很順利,隻是他們傷情比薑雲滿嚴重,需要在icu觀察一晚。薑雲滿睜眼的時候已經傍晚了。頭暈乎乎的,術後麻藥勁也過了,左腳隱隱作痛。他這邊還在思考“我是誰我在哪”這種哲學問題的時候,守著床邊的父母已經先湊上前,對著他又哭又笑。“你終於醒了,寶貝嗚嗚嗚嗚嗚嗚,你嚇死媽媽了嗚嗚嗚嗚嗚。”“你感覺怎麽樣?你看爸爸的手,這是幾?看得清不?”薑雲滿的思緒漸漸迴籠。對哦。他今天……是要去參加線下活動的,一大早小蘇就開車來酒店接他們了。上車、出發、給家裏人還有邊既發消息……哦,邊既一直沒迴,然後呢?然後……然後他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徐寄軻說什麽刹車,接著……他們好像出車禍了。薑雲滿嚐試開口說話,可是渾身沒一點力氣,他張嘴隻能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連一句話都湊不齊,他急得要命,越急越說不利索。薑柳茵抹了把淚,對他撐出一個笑,鼓勵道:“沒事,你慢慢說。”薑雲滿緩了緩,重新開口,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媽……媽、不、哭……我,我沒……事,一點……都……不,痛,的。”薑柳茵一邊說好,一邊哭得更兇了。康樹恆按了床邊鈴,輕拍妻子後背,一邊安慰她,一邊關心兒子:“你感覺怎麽樣?想不想吐?能看清東西嗎?”薑雲滿小聲說:“不,能。”這時醫生也進來了,康樹恆摟著妻子退後,方便醫生為薑雲滿檢查。一番檢查之後,親耳聽醫生說薑雲滿沒有大礙,他們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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