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多嬌2章節

    平兒一路跟著邢家婆子往裏走,心中暗暗驚訝邢家富庶。冷眼看這宅子規格,絕不少於三間大院。姑蘇人宅院又與北方不同,都建築小巧別致,假山疊石環繞,迴廊處處可見,一牆內是芳春,一牆內是秋華,景色幽深宛如小家碧玉,別有一番情致。

    平兒一麵默默前行,一麵使勁兒迴憶二奶奶曾經和自己說過話,任憑平兒想破了天,就是不記得關於邢家描述。

    大太太是先進門,她與二奶奶是後進門,前後腳不過差了一二年功夫。據說,大太太嫁進賈府時候,闔族親友不過擺了三十來桌,反觀二奶奶,八抬大轎迎娶,光是王家就張羅了一百桌送嫁喜宴,賈府迎娶長房少奶奶,擺了整整五日流水席,花去錢財無數。

    平兒也知道,奶奶一進門就能壓製住榮國府上下閑言碎語,一來是二太太給撐腰,二來,都是因為那白花花陪嫁銀子。

    然而後來,大太太因為二奶奶不將體己銀子給婆婆補貼,反而送到二房那裏,很是生了一頓悶氣。

    平兒也勸二奶奶別做太絕,可二奶奶就是一意孤行,不肯聽自己一句勸。平兒明白,二奶奶這樣有恃無恐,無非就是瞧著大太太娘家沒人,賈家,榮國府也好,寧國府也罷,沒有依仗女人必須活像隻螞蟻,任人踐踏。

    好比大太太,好比東府尤氏,好比珠兒大奶奶。

    平兒不覺感到奇怪,大太太這門親戚也算不錯了,怎麽就一點消息沒露出來呢?她有心叫住前麵昭兒好好問問,邢家婆子卻湊巧開口笑道:“太太知道是京城來貴客,已經久候多時了,兩位隨我來。”

    前麵三間上房,門口有個小丫頭正張望,邢家婆子衝她招招手,輕聲問道:“咱們姑娘和林姑娘可去請了?”

    小丫頭不動聲色打量滿身富貴氣平兒,摸不著對方是什麽身份,隻能淡淡笑道:“早來了,正和太太屋裏說話兒呢!”

    邢家婆子進門之前很是鄭重理了理衣裝,這才大踏步往裏走。平兒一板一眼都瞧心中,不禁好奇邢家到底是個什麽作風,冷眼看那婆子動作,倒像大戶人家出來似。

    小丫鬟低聲催促了一句,平兒忙斂心緒緊跟上去

    正位上坐著個三十出頭婦人,身上穿著絳紫色撒花褙子,玄色團花寶藍裙,烏黑發亮秀發,頭綰風流別致淩雲髻,顯得格外年輕。

    平兒猜到這就是邢家舅母,大太太弟妹,平兒忙上前見禮。

    盧氏笑著叫婆子攙扶她起來,將平兒拉到自己近前上下打量,好半晌才道:“活像畫裏走出來美人,滿蘇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標致姐兒。”

    平兒臉色羞紅,“太太謬讚了,我哪裏算得上是標致,不過是個普通丫頭罷了,要說真正美人,太太家這位小姐才名副其實。”

    平兒打一進屋子就瞧見站林姑娘身邊那位小姐了,真真是好看,平兒本以為家中出了個林姑娘,再出了個寶姑娘,已經囊括了天下間絕色,不承想遠千裏之外姑蘇城還能找出第三個來。且行止,儀態,相貌絕不遜色與寶黛二人。

    盧氏聽了平兒話,顏色喜,又細細問了平兒年紀,又問她家裏原是哪裏人。平兒耐著性子一一答了,並無厭煩意思。

    林黛玉與邢家母女相處這段日子來,知道媽和姐姐都不是那種刨根問底,好管閑事人,今兒卻一反常態,放著昭兒一旁不理會,隻差沒將平兒祖宗八代問出來,心知是有什麽緣故。

    岫煙輕輕拉了拉黛玉袖子,微微側首,附黛玉耳邊輕聲道:“媽看人很有自己法子,妹妹不妨學著些。你今後見人,碰到事兒多著呢,得用心去看對方,別因對方三兩句好話就全然亂了方陣。”

    黛玉慎而又慎衝岫煙點點頭:“姐姐說我都記心裏呢!”

    紫鵑她二人身後隱約聽見幾句,再加上自己揣摩,大約知道邢姑娘和自家姑娘說了些什麽。紫鵑不禁暗讚邢姑娘人品,看來她對黛玉絕不是什麽虛情假意,是真正從骨子裏疼惜。

    此後,紫鵑待岫煙兩個丫頭當親姊妹一般,及至黛玉迴京後,每每遇見傷心事,紫鵑是常用岫煙當年話來開導黛玉。

    這乃是後話,當下且不論。

    盧氏並不把平兒當個丫頭看待,和藹像個長輩:“昭兒剛才說你是來服侍你們家二爺,我瞧璉哥兒忙很,未必日日家。我們家前院又常常有人來往,你一個女孩子,行動也不方便。不如我出個極好主意。”

    盧氏指著岫煙和黛玉:“我兩個女兒都是極好,她們白日就後院並花園裏打發時間,我瞧你略長幾歲,不如就領著兩個丫頭做些女紅之類,晚間璉哥兒迴來,你仍舊過去前院服侍他,可好?”

    平兒麵皮薄,含羞帶怯垂首點頭。

    盧氏衝女兒使了個眼色,岫煙忙上前扯了平兒手,笑道:“姐姐和我去後院瞧瞧,隻怕林妹妹有一肚子話要和你說呢!”

    黛玉感激岫煙姐姐體貼,

    隨即三人肩並肩出了盧氏上房。一路上黛玉挽著平兒問個不停,總離不開老太太和寶玉兩個,聽說老太太因父親去世病了好大一場,黛玉不免又悲傷起來。

    岫煙親自斟茶給平兒,慌得平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岫煙將茶盅塞進她手裏,按著平兒坐下:“你是客,又是大老遠來,隻管好生歇著。如今我已經叫了人去外院幫著表哥拾屋子,重給你準備了被褥。”

    平兒臉一紅,她雖然早就做了賈璉通房大丫頭,但仍舊梳著少女發飾,並沒正經過了明路。如今平兒見邢姑娘張口就點名自己身份,既歡喜又難為情。

    岫煙隻裝作不知道,又斟了一杯給黛玉:“你們兩個是老相熟,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我去廚房交代一聲,給平兒姑娘做幾道拿手小菜。”黛玉和平兒心中正有此意,隻是不好和岫煙說,如今見她主動提起,既敬佩又感謝。

    岫煙領著美櫻、美蓮出屋子,還不等走遠,就聽後麵紫鵑召喚她。

    “你這丫頭,不裏麵伺候,追出來做什麽?”

    紫鵑先是笑而不答,隻挽著岫煙往正德屋子處走,等進了門才笑道:“邢姑娘不知道,平兒和我們這些丫頭都不一樣,差不多半個主子奶奶命。平兒來,肯定帶了老太太、二奶奶囑托,我們姑娘臉皮兒又薄,我若場聽見,她心裏肯定尷尬,不如讓我出來給邢姑娘跑跑腿,打打下手。”

    岫煙看著紫鵑一時沒說話,紫鵑摸著臉頰訕笑:“邢姑娘瞅什麽呢?瞧人怪臊。”

    岫煙沉沉一歎,拍著紫鵑手背,語重心長道:“我是想,林妹妹身邊若沒了你開導、寬慰著,隻怕過又怎麽樣還不一定呢。她身邊雪雁玩心還太重,可敬你能事事提點著她,這是林妹妹福氣,也是紫鵑姑娘你福氣。”

    紫鵑自林黛玉四年前去賈府,就一直跟她身邊伺候。二人間早不僅是主仆道義,是姊妹之情,紫鵑敢問自己對姑娘是掏心掏肺,可偌大賈家卻從沒一個對自己說邢姑娘這種話。

    紫鵑不禁抹起眼淚來,“我有邢姑娘這句話,心裏就知足了。當初我被老太太送給林姑娘時候,好些人眼熱,背地裏不知說了多少閑話,我都不和她們理論,不是不願意,而是怕給我們姑娘招惹來麻煩。賈家那個地方,等閑人站不住腳,我們姑娘虧了是老太太親外孫女,還少受些委屈,換了別一個,那些碎嘴婆子丫頭不一定怎麽糟蹋人呢!”

    岫煙早知道,賈家就是個人踩人往上爬地兒,好比岫煙記得曹公筆下曾說,司棋家親

    戚為了當上小廚房管事娘子,不也是往柳家頭上栽贓陷害?可見,紫鵑每一句都是心有感觸才有領悟。

    晚間,賈璉和舅舅邢忠一並迴府,平兒聞得消息,急忙辭了岫煙和黛玉迴前院。

    賈璉背對著門口,閉著眼睛由小廝寬衣。忽然聞見鼻子尖前一香,賈璉也不用開眼瞧,隻笑道:“你奶奶巴巴兒打發了你來所謂何事?”

    平兒比賈璉矮一頭,此時正站賈璉對麵為他解頸部結盤扣,聽見二爺這麽問,平兒沒好氣瞪他:“奶奶自然是不放心二爺你一個人獨居外,所以才打發我來看著你,免得一迴京時候,還帶了個小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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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多嬌2章節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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