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死的我資質平平正文卷第兩百九十七章清冷劫氣散盡,天朗氣清。


    山峰上,三道挺拔的身影,站得筆直,輕風將他們的衣袍,吹得飄逸,像是要飛升而去般,充滿了一種灑然的氣度。


    “祖師,我成就金丹真人了。”


    常安盡量保持著寧靜之意,但眉宇間的喜悅之色,終究是藏不住。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你父、祖父在天之靈,也會十分高興的。”


    陳生看著風華正茂的常安,依稀看到了故人的身影,隻是他們都已逝去了,而最終的遺澤、道果,應驗在了後人的身上。


    “我這一脈,得祖師太過照拂了。”


    提及舊情,常安之十分的感激,他的祖父,隻是在陳生入得黑淵大獄時好心點撥了兩句,卻是換得其父一生榮耀。


    他幼年時,更是有幸,在祖師的門下修行,也是在那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為來日名震天下做了鋪墊。


    “祖師垂青,賜我等一場造化啊。”


    周顯心有感觸,何止是常安一脈,他這一脈,也是世受陳生的恩澤。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執事的善意,竟是能換來幾百年後,家族後人屹立於邊地的巔峰。


    “不要求你們做什麽,守好廣秀仙宗就好了,守著你們先人的墳塋,守得一位位逝去之人不受打擾。”


    陳生很平靜,沒看周顯,也沒看常安,而是看向了外門、內門,那裏有一座座墳塋,躺著一個個他熟悉的人。


    那些人,活著的時候他要守護,死後,他也要讓他們寧靜,不受戰火的打擾。


    “祖師教誨,不敢忘卻。”


    周顯、常安躬身行禮,陳生有這樣的心念,他們自然遵守,此生在一日,絕不會讓廣秀仙宗山門腹地,燃起烽火。


    這本來,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一門三位金丹真人存世,太過輝煌了,強如九霄仙宗,也不敢殺入進來。


    ……


    “常安,結丹功成!”


    這一日,六字一言,由廣秀仙宗傳出,昭告天下,立時四海八荒齊齊震動,喧囂沸騰。


    沒人能夠忽視,這則消息的分量,無數的散修為之仰望,一個個的仙宗門人,感受到了一股深沉的壓力。


    “一門三位金丹真人了,廣秀大興。”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廣秀仙宗的局麵,堪稱是烈火亨油,百年內接連有兩尊金丹真人出世,合陳生這位顯赫存在,形成了一種可怕的震懾。


    大勢煌煌,無須多言,廣秀仙宗四字,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代表著不可招惹。


    “自此之後,哪個想對廣秀仙宗出手的,都得掂量一下了。”


    這句話,自然是對各大仙宗所說的,在周顯、常安未曾結丹的時代,是陳生護住了廣秀仙宗,粉碎了一次次的陰謀。


    他一人,扛起了廣秀仙宗的大旗,孑然一身,苦苦支撐著。


    終於,在鑄就了無敵之勢後,等來了兩位後輩的結丹,自此脫離了勞累,可為一派無上逍遙老祖。


    “觀那莫龍雲,也有金丹之姿,將來會如何呢。”


    有人提起了莫龍雲,這同樣是一尊有金丹之姿的天驕,而若是其人,最後如眾人預料的一樣,結丹成功。


    那麽,廣秀仙宗的威勢,將一漲再漲,如永不墜落的大日般,光耀八方。


    “麻煩了……”


    各大仙宗的反應,很是一致,很心驚的樣子,陳生一人,就已是一個大的隱患了。


    廣西仙宗,先後得周顯、常安結丹,更有莫龍雲奮起直追,此等景象,莫說邊地諸方道脈煌迷糊,他們自個也忌憚無比。


    若是沒有陳生大隆山一戰,他們或許會設計,來上一場盛極而衰的算計。


    可是,有陳生的鐵血手段在前,他們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撩撥了,還是老實等著,熬死這位大敵,再說計較了。


    ……


    陳生高興沒多久,心境轉為默然、唏噓、遺憾。


    “楊利逝去。”


    這個曾經的得力下屬,還是走了,於半夜坐化,悄無聲息,被發現時麵有笑意,心境圓滿,得了大自在。


    他自然不會不聞不問,身形一動,降臨黑淵大獄,卻沒上次到來的散漫了,帶著一絲嚴肅和急促。


    “前輩。”


    望助和蔡顧令早在等著陳生到來了。


    兩人對這位祖師很了解,是一個極念舊情的人,楊利逝去,定然會來看望的。


    “我來送他最後一程。”


    陳生說道。


    而後,他在黑淵大獄的最深處,看到了一個棺槨,有些熟悉,分明和上上任典獄長一樣的場景。


    一道低微的歎息聲,在此地響起,他坐在了棺槨的旁邊,一陣默然。


    見狀,望助、蔡顧令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陳生的身邊,安靜陪著。


    “楊道友想葬在離黑淵大獄不遠的山峰上,和諸位同僚一起。”


    隔了一會,望助打破了沉寂,訴說著葬地的安排,很是簡單,一切遵照著舊例。


    “天闕峰附近的山嶽嗎,確實不錯。”


    陳生點頭,這個舊例由他而始,在那裏葬下了故人,往後黑淵大獄的修士,也跟著埋葬,漸漸形成了一種傳統。


    他還知道,楊華越也葬在那裏,不由呢喃道:“楊兄,你的後輩,我也給送走了。”


    這話,聽來有些的好笑,但他沒有一絲調侃的意思,很是認真,有種悲喜劇的感覺。


    “望助、蔡顧令……”


    他又想到望閑和蔡榮,這兩個老獄卒,將他們的族人交給他看顧,一切都很順利。


    隻是,他轉頭看去,兩位他看著長大的後輩,也已是滿頭白發,身形佝僂了。


    “祖師,我倆在呢。”


    望助、蔡顧令不知這一聲呢喃中,包含著何種複雜的情緒,以為簡單的在唿喚,是以做了迴應。


    “那太好了……”


    這一聲,讓得陳生低落的心緒,緩和了許多,兩位後輩至今仍在,明天的事,交由明天再麵對吧。


    “新任典獄長的人選,還沒定下呢,據說是顧慮前輩的想法,還得請示一番。”


    蔡顧令知道上麵的人,對於黑淵大獄的安排,是有顧慮的,畢竟事涉陳生,看著簡單,但不得不謹慎。


    他倒是不介意多嘴上一句,免得黑淵大獄秩序動蕩,生出間隙。


    “有哪些人選?”


    陳生隨意道。


    “一個是第十小隊安若楠,一個是統領鄺玉河,一個是楊利老兄的族人楊叁。”


    蔡顧令一一說來,沒做太大的解釋,但想來這位祖師會理解的。


    “這三個姓氏,倒是一目了然。”


    陳生確實理解到了,這三位候選者,都是有靠山的,遺澤很多。


    他明言道:“可是真材實料?”


    黑淵大獄的底蘊,極為深厚,他是不會坐視一個酒囊飯袋上位的,將多年積攢揮霍耗空的。


    “都是能服眾的。”


    這一點,蔡顧令能夠保證,曾和他們打過交代,都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也不好直定,讓他們三人鬥上一鬥吧,勝者為王。”


    陳生給此事定下一個基調,無有垂青,讓三人自行決定。


    “這個好,誰也不會有怨言。”


    蔡顧令也覺得這個做法好,並調侃道:“上頭也不用為此傷腦筋了。”


    在廣秀仙宗,這位前輩漸漸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庇護著眾人,眾人也自當遵循他的意誌行事。


    有兩位後輩陪著,陳生所幸沒有太大的孤寂之意,一陣敘談,已經三天之後了。


    “前輩,時辰已到,是否動身埋葬族叔了?”


    此時,一個青年站在陳生的身邊,態度恭敬,頭顱微低,但有時不經意間的一次抬眸,又帶著一點好奇的樣子。


    他是楊叁,也是下一任典獄長,已在日前,將兩個大敵壓下,拿下王冠了。


    也是有了“典獄長”的名分,他有了和陳生交談的機會,並以族叔楊利的身後事,可以停駐在一旁。


    “走吧。”


    陳生點頭,楊叁挑頭棺槨,並和一眾族人,鋪開行架,朝著葬地飛遁而去。


    同時,有白幡立起,有黃紙灑落,隱隱有絲竹哀樂傳蕩而出。


    這一場葬禮,雖是從簡,但楊家十分用心,給足了這位家族的“興盛之主”足夠的體麵。


    行程短短,瞬息而至。


    這座山上,葬了許多黑淵大獄的人,下至普通的暗刃修士,上至典獄長,盡皆有之。


    自陳生管事,已曆兩三百年,築基境修士都熬不住,是一段極長的歲月了。


    “墓碑重重,這些都曾是真實存在過的人。”


    見得這一幕,上山的人心中都有起伏,有些感歎,歲月不饒人,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埋葬逝去。


    “老典獄長、楊華越、鄺書成、禾潮、趙大……”


    陳生感觸更深,一座座墳塋前,碑文上刻著的名字,都能想起他們的模樣,也曾一起笑看人生,互訴愁緒,但而今什麽都成空了。


    “楊利!”


    他在看了一眼今天的正主,楊利的墳塋已經做好了,將和這些逝去的人,一同寂靜。


    “這樣一看,都不孤單。”


    蔡顧令說道。


    他不是不知事,己身也蒼老,此時話語說來平靜,可謂是心境曠達。


    “那我倆也葬這裏吧。”


    望助也覺得此地風景秀麗,人氣很旺,將來在此地葬下,說什麽也不孤寂了。


    “到時,可得勞煩前輩了。”


    蔡顧令點頭,但他和望助之間,必定有一個人沒法安置,隻得讓陳生來做了。


    這是他們的長輩,嘮叨一程,不算什麽。


    “你倆是真曠達。”


    陳生的心緒叫得兩人一陣絮叨,竟是迴緩不少,甚至是有些佩服,如此心境,淡看生死,真個修得性靈自在了。


    楊家是個大族,處理喪事來僅僅有條,不一會兒,楊利就下葬了。


    墳塋墓碑,肅穆正大。


    “祖師……”


    楊叁點燃了一手清香,分出三支來,交於陳生,讓這位前輩,率先敬告。


    “楊利,走好。”


    陳生接過,躬身拜了一下,也既是墳中逝者,才能承受他的禮拜了。


    活著的人,他輩分最大,境界最高,已是沒人能有這個資格了。


    “唿……”


    隨著他清香的插落,楊家人才開動,陸陸續續的磕頭,上香,極是恭敬和認真。


    山中,縈繞著淡淡悲戚,但要說哭聲震天,則是沒有,在他們看來,族叔一生顯赫,又是壽終而亡,已是不枉塵世走上一趟了。


    “唉……”


    陳生心緒最為複雜,有楊利之逝,也有在這麽一座山嶽上,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墳塋,沉寂的記憶再度翻出,涉及到了生死離別,不由得感傷起來。


    “嗚嗚嗚”


    他翻出了嗩呐,熔情在悲音上,沒有動用一絲的法力,像是一個凡人般,吹奏起一曲哀樂來。


    群山中,傳來迴響,像是山鳥的悲啼,又像是東流的逝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連那風,吹動草木,砂礫自石崖滾落的聲音,都有了一種特殊的韻味。


    “這是傳說中的那件樂器嗎。”


    山中眾人,想哭,在嗩呐聲的牽引下,有種發自內心的傷感。


    生死,死別,似近在遲尺,一切成空。


    他們聽過這件樂器的許多傳聞,祖師為故人之逝而奏,也有驚天動地的戰績,大隆山中的三位金丹真人,疑似中了神通曲音,寂滅而亡的。


    “傳聞應是真的。”


    望助等人,看出陳生並未動用法力,但僅以凡音,就有撼動修士心靈的力量,以金丹真人的修持來推動,殺個同階,貌似也是理所應當的。


    ……


    又十年。


    陳生再上這座死亡山峰。


    是的,他成全了望助,給這位後輩立下墳塋,昔年之言,可謂是一語成讖。


    在望助的旁邊,是蔡顧令,這位先小半年,走了黃泉路。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小輩真是豁達,死時大笑,無有驚懼,結合他們的一生,極有古之聖賢的風度。


    盡管如此,陳生還是挺感傷的。


    又逝去了兩位故人。


    整個廣秀仙宗內,他能說得上話的,就剩兩個半人了。


    當然,也有好消息,莫龍雲修為突飛猛進,三戰江羨卿,戰而勝之,世人皆也其有金丹之姿。


    還有,藥廬丹道冠絕邊地,已成聖地,擁有著莫大的號召力。


    又或者,哪位長老攻克秘境,奪得了一大傳承,仙宗底蘊增厚了一分。


    “熱鬧都是他人的。”


    他對這些,倒是不甚在意,有點高坐雲端,俯瞰人間繁華的韻味,隻覺上頭很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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