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穀地界的戰事,如持續的陰雨天氣般,有時大雨,有時小雨,連綿不斷,就沒有個放晴的日子。


    想來,等到邊地五大仙宗都停手了,才能真正的平靜下來。


    一開始,眾人是有些警惕的,但後來持續的時間太久了,已是有了幾分的習慣,大致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了。


    “真如恆餘道人推斷的,琅琊仙宗橫推了金玉堂的計策不通,轉而想外放大量的丹藥,將瓦解了營壘的根基。”


    陳生接到了消息,青萍穀的金玉閣周圍,都開設了一家廣良樓,裏麵的丹藥價格低廉,意圖壞了營壘的根基。


    “東家,他們這是在尋釁我們。”


    葉丹師的心上,冒出火氣,營壘幾年鑄造了他的自信,即便麵對的是琅琊仙宗的針對,也極有煉丹師的脾性,毫不怯弱。


    “不管他們,我們按照自己的節奏就行。”


    陳生不為所動,修士對丹藥的依賴性很大,高品質的丹藥,是不會被拋棄的。


    即便廣良樓的丹藥,價格低上些許,但大道根基在前,拚的是藥性,沒有人會拿性命前途來換便宜的。


    “我會讓煉丹師們精益求精的,讓芸芸大眾將琅琊仙宗的手段給打迴去。”


    葉丹師知道陳生說得有理,但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他們勤勉多日,才將金玉閣的招牌高掛起來,顯赫四方,哪裏容得旁人來尋釁,不將廣良樓給打垮了,那就是他們偷懶了。


    營壘的煉丹師,知曉廣良樓這個威脅,也很賣力,煉丹起來,力求完美,牢牢把控住了品質的關卡。


    ……


    朝歌仙坊。


    向山隱約聽到些許的風聲,金玉閣和廣良樓的背後,有兩大勢力在隔空鬥法。


    不過,這和他沒有什麽關係,甚至是廣良樓的出現,拉低了丹藥的價格,他巴不得兩家打得越是激烈越好。


    “金玉閣的丹藥,沒有一絲降下的跡象。”


    向山的身影從金玉閣中走過,內心竟生出了一絲的負罪感,他往裏看去,那小廝的麵色,依舊是笑意滿滿的,似是認出了他,略微點了下頭。


    他觸電似的,收迴了眼神,卻是走進了旁邊廣良樓裏麵。


    平心而論,他對金玉閣的印象是極好的,但廣良樓的丹藥便宜啊,他一個散修,精打細算過活的,大半是無法按心意去行事。


    “客人,需要些什麽?”


    廣良樓的小廝,麵上平淡,沒有太多的笑意和寒暄,簡單的問了一句。


    “一瓶迴春丹。”


    向山突然想到了金玉閣的小廝,那個少年,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讓人心中極為的舒服。


    他驅散了這個奇怪的念頭,說出了所需的丹藥,秘境探索時,迴春丹總是格外得消耗厲害,早些的已經用完了。


    “二十四塊下品靈石。”


    廣良樓的小廝,報了個價格,隨即將一瓶迴春丹放在了台麵上。


    “好的。”


    向山臉上,洋溢出燦爛的笑容,三下五除二,對比金玉樓,他這就賺了六塊下品靈石了。


    而且,廣良樓的背後,有一個大勢力在扶持,丹藥的品質是有保障的。


    “還需要什麽嗎,別的丹藥也挺不錯的。”


    廣良樓的小廝,提及了諸多的丹藥,都很合適,價格上也延續了一貫的風格,低廉些許。


    “不……不了,下次吧。”


    向山遲疑了一下,看著閣樓的東麵,看似是在看著櫃上的丹藥,但實際上,看的是金玉閣的方向。


    他臉上的笑意,削減上了許多,還是沒有額外購些丹藥。


    出了廣良樓,他又看了一眼金玉堂,那邊還是一樣的模樣,安安靜靜的,又有點說不出的舒服意境。


    迴到簡陋的居所。


    向山盤膝在地,取出一顆迴春丹吞下,煉化起來,隻是隔了兩三個唿吸,他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總是感覺差了一點,換做金玉閣的迴春丹,我的傷勢定然是完好了的。”


    將這顆迴春丹煉化,他坐在地上,雙眉緊鎖,有些的悶悶不樂。


    這段時間,他又去了一次秘境,被裏頭的妖獸所傷,退出後便如往昔一樣,嗑藥療傷。


    這顆迴春丹,讓他內傷好了許多,但還是不夠好。


    廣良樓的丹藥,是沒問題的,甚至是比以前的丹藥藥效,還要超出一點。


    可這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將金玉閣排除在外,而若是放在一同比較,那就是廣良樓的丹藥品質,真的比不得金玉閣。


    兩者一比,其中的用心和誠意,當真是差了一點意思的。


    “金玉閣的丹藥價格,要是能降下來就好了。”


    向山想到了金玉閣的丹藥,心頭一熱,那確實是好東西,藥力純正,沒有燥氣,像是一股溫潤的春風,掃除身心的阻礙。


    可是,他是一個散修啊,囊中羞澀,沒法任憑心意去行事,隻能選取一個相對便宜的了。


    “廣良樓的丹藥品質,為什麽不能好一點呢。”


    向山不想多做煩惱的,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多想,廣秀樓的丹藥不錯,價格低廉些,但品質還是有所欠缺的。


    高品質的丹藥,從來都是修士的追求,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去拋棄,本身就是一種極為愚蠢的行為。


    僅是一顆迴春丹,就讓得向山煩躁了小半個時辰,像是一小塊石頭般,壓在心上,膈應得很。


    “迴春丹用金玉閣的,別的丹藥,我再去廣良樓進貨。”


    終於,他下定了決定,療傷的丹藥還是選擇了金玉堂的丹藥,保命為上,別的能省再省。


    心意一定,他心中一片的舒暢,轉而來到了金玉堂。


    “來上一瓶迴春丹。”


    在此見到金玉堂的小廝,看著那張帶笑的臉盤,向山的心情無端的好上了幾分,言語之間,有一種熟稔的簡潔。


    “好。”


    小廝笑著,從櫃台上,拿出了一瓶迴春丹,放在了台麵上。


    “你……就不會生氣嗎,廣良樓的出現,害得生意都稀疏了。”


    交易完成,按照向山以前的習慣,是轉頭就走的,但此次他卻是沒走,而是躊躇了一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金玉堂的反應,太過平靜了,對冒出的廣良樓,毫無反製的措施。


    “本來是有點生氣的,但聽上麵的人說過,就又不氣了。”


    小廝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看向廣良樓的時候,眸光平靜,甚至是帶著一絲俯瞰之意。


    “說了什麽。”


    這樣說,讓向山越發好奇了。


    “童叟無欺,一分價錢一分貨。”


    小廝麵色一正,他們金玉堂的堅持,一直是很清晰的,那就是高品質。


    有人說他們的丹藥貴,但從來沒人說過他們的丹藥不行。


    “這樣啊……”


    向山心神被震了一下,再度看著金玉堂時,心中有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這間鋪子,走得是堂皇正大的路數,還有一種驕傲和矜持在其中,不會去搭理外頭的喧囂,隻求一個真字。


    對於客人來說,聽來便有一種滿滿的信服之意。


    “給我兩瓶凝氣丹,還有一瓶嗜血丹吧。”


    向山心緒一下控製不住,激蕩起來,竟連一時最會算計價錢的性子,都被壓了下去,又弄了三瓶丹藥。


    “好的。”


    小廝笑眯眯的奉上丹藥,心中高興,又驕傲,自家丹藥能被信任,他站在這裏,也有一股底氣。


    “唉!我這手,怎麽就管不住呢。”


    出了金玉閣,熱血退去,向山輕輕的拍了一下手背,很是肉疼的模樣。


    近些日子,才下秘境賺來的一筆靈石,又搭進去了。


    錢財散去,他心疼得緊,但又有一種通體舒暢的感覺,心中的膈應徹底消失了。


    廣良樓的丹藥,確實不錯,價格也公道,但還是金玉堂的丹藥,讓他念念不忘。


    高品質,解釋一切,合情合理。


    ……


    營壘。


    “還是東家眼界高超,看出廣良樓不足為慮。”


    葉丹師的神色,滿是敬服,琅琊仙宗下子廣良樓的一步,讓他失了方寸了,但陳生不為所動的一手,卻是定鼎了一切。


    近段時間,各地的金玉閣渠道,反饋迴來,竟是沒有受到太多的衝擊,甚至是有一小截向上衝發的趨勢。


    “我是信你們的手藝和心意的。”


    營壘的丹道人員培養起來了,陳生不用擔負起煉丹的職責了,心情好時,才會去煉丹房,煉上幾爐二階丹藥。


    這些二階丹藥,流入市場,一下就引起哄搶,時時刻刻處於斷貨的階段。


    時間一長,竟被有些商人,冠以“奇貨可居”的妙手。


    “確實,用心和不用心之間,差著一籌,丹藥配方和技藝上,又差了一籌,廣良樓輸得不怨。”


    葉丹師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多做謙虛,整個營壘的煉丹師,在煉丹上,從來不存在馬虎和敷衍的。


    他們都很認真,力求做到完美,又是真材實料的,丹藥品質上,自然超群。


    “不要焦躁,繼續這般維持下去。”


    陳生笑著囑咐幾句,但也沒刻意的叮囑,不管是營壘的煉丹師,或者是戰鬥人員,他至今看來,都是不錯的。


    不知是不是丹藥的手段不見效用,營壘不時流竄來了小股的敵人,幹擾來去的,雖說無礙大局,但總是有幾分惡心人的樣子,就連煉丹師們,都被影響到了。


    “嗖……”


    一道道的攻伐,或是術法,或是飛劍,如數十股煙火般,遠遠的,轟擊在了營壘之上。


    大陣複蘇,略微卷蕩,所有的動靜都被鎮壓,又恢複了平靜。


    再看,那些襲擾的修士,已是朝外遁去了。


    “這些家夥,戰又不敢戰,就隻襲擾,故意壞我們的心情,也有幹擾煉丹的意圖。”


    張魯極為氣憤,有心衝殺上去,將這些外敵給斬殺了,但這些人滑不溜秋的,毫不戀戰,侵擾一下,就又退走。


    他縱然壓榨了體內的潛能,也追逐不上,反而是越想越氣。


    “這證明他們拿我們沒辦法。”


    廖左鋒看似心平氣和的,但雙眸銳利,若是被他尋到機會,定然是第一個祭出飛劍,衝殺出去的。


    但他知道,沒有用的,那些敵手狡猾得很,不會停下被截殺的。


    “嗡”


    這時,營壘之上,生出一道嗡鳴之聲,光影劃動,突顯出無匹的鋒芒,撕裂了層層的空氣,飛殺而出。


    衣元綠的身形,極為迅疾,衣袍列列,如大鵬鳥振翅高飛,雙眸銳利,盯住了襲擾的修士。


    “好,此番定殺得這些賊子落馬。”


    張魯等人齊齊大喜,這位前輩出手的話,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連蒼南劍派的喻嚴,都被其鎮殺了,區區數十名襲擾的煉氣修士,哪裏能逃遁得走。


    “不好,是築基境修士。”


    營壘的另一邊,那數十個煉氣修士,神色大變,看這聲勢,是個築基境的強者殺來了,不得倉皇而走。


    盡管彼此之間的距離,算是遙遠,但在衣元綠一意追殺下,卻是不斷的縮減。


    直至……


    還剩下二十幾丈距離之時,這夥修士已知無望遁走了,紛紛停了下來。


    “布置囚鳥陣,將他鎮壓了。”


    為首的一個魁梧青年,穩住人心,眾修也知事態緊急,唯有聯手,才能渡過難關。


    瞬息之間,數十人團團結陣,氣意相連,似如一個聚攏之勢,隻要敵手落下身來,立時就會被困入。


    “鎮壓築基?那得是初入築基的修士才行!”


    衣元綠認得這個囚鳥陣,有煉氣的修士,越了一個大境界,曾以此困殺了築基境的強者。


    而且,不止一例,讓得囚鳥陣被廣泛流傳和學習。


    可他無懼,甚至是直接衝入了陣中,因為煉氣境和築基境之間,存在著一條溝壑,築基境初期和築基境中期的修士,又存在著一層差距。


    他是一位同階都能斬殺的築基境中期修士,區區一個囚鳥陣,就想讓他伏誅,也太過瞧不起人了。


    “他大意了?隨我取了這個築基境修士的人頭!”


    領隊的魁梧青年大喜,他們侵襲營壘的功績,隻得一個跑路錢,可若是將敵方頂梁柱給鎮殺了,那麽就是大功一件了。


    聽他這麽一喝,諸修心思轉變,眼睛放光,也知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一下變得兇悍。


    囚鳥陣勢變得雄渾,虛空生出一條條的雲鎖來,將衣元綠纏住,再是左右諸方,一時有數十道攻伐,朝其轟了過去。


    “轟”


    衣元綠麵色平淡,心中情緒無有一絲的波動,隻是手上撩撥起一劍,就崩碎了身上的雲鎖,將整個囚鳥陣給破碎了。


    他築基境中期的修為,浩浩蕩蕩,定身不動,但身上的威勢,就衝垮了襲來的諸般攻伐。


    “不好……”


    領隊的魁梧青年,心下一跳,一股寒流直衝天靈蓋,想也不想,就棄了眾人,想要遁走而去。


    衣元綠眸光一瞥,落在了對方的身上,一劍飛出,立時有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陣勢破了,領隊也死了。”


    “築基境修士,不可欺辱。”


    “逃,逃啊。”


    餘下修士,通通被嚇破了膽,不管不顧的,將背後留給了衣元綠,一意逃遁而去。


    依照著他們所想,作鳥獸散,總歸是有幸運的人,能夠逃得一命。


    事實是,沒有一人走脫得掉,衣元綠劍光如飛龍,劍起如九龍衝日月,奪下一顆顆頭顱來。


    “蒼蠅似的人,也敢襲擾營壘。”


    看著散亂的屍身,他震了下劍,將血珠抖落,隨即躍入雲天,迴了營壘。


    才迴時,卻是聽見了一道笑聲,原是陳生捧著書信,看得認真,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喜色。


    “誰的來信呢?”


    他暗暗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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