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寒冷,損失慘重的兩國軍隊默契的暫時停戰,退守城池以待來年。


    忙碌不已的藍敏儀總算有了些閑暇,可以和林啟好好說說話,正經的談點兒情說點兒愛。


    這天晚上,小情侶相約在城牆上散步,念心從箱底翻出了藍敏儀的狐皮鬥篷,逼著她穿上了。


    一邊伺候著藍敏儀穿衣服,一邊在心裏大逆不道的吐槽兩人:這大冷天的,約在哪兒不行,偏要約在城牆上,圖那裏風大嗎?


    結束了戰爭的城牆,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安靜,隻有破碎的城磚和磚縫裏尚未清理幹淨的血跡訴說著之前的慘烈。


    今天晚上在城牆上當值的士兵內心都有些雀躍,瞧瞧他們看到了什麽?


    大將軍麵前,這些人一個個都站的筆直,臉色嚴肅,但眼珠卻隨著兩個人的移動而移動。


    藍敏儀和林啟兩人都穿著厚厚的大毛衣服,一個大紅色滾白毛邊的鬥篷,一個水墨紋滾灰毛邊的鬥篷,一個熱烈,一個清冷,卻十分和諧。


    兩人沿著城牆慢慢地散步,輕聲細語地聊著什麽,偶爾還有兩聲淺笑傳出。


    士兵們隻見過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大將軍,哪見過衣著華麗、明媚動人的公主殿下?再加上身邊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怎麽看都好看。


    隻是苦了站在垛口處觀察城外情況的士兵,抓耳撓腮的想看卻又不敢在大將軍麵前開小差,隻能在兩人經過後,微微轉頭看看兩人的背影。


    嗯,這兩人背影也好看。


    愛美是人之天性,更何況軍營中難得見幾分漂亮顏色呢。


    兩人沿著城牆轉了兩圈,眼見時辰不早了,林啟頓了頓,終於將猶豫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了口,“敏儀,我決定明日就啟程迴京了。”


    大戰爆發前,林啟用盡了辦法才留下來,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兩人還沒來得及濃情蜜意,他卻又急著迴京了。


    主要是不迴不行了,景陽城解了圍,之前被阻隔在外的信件一股腦兒都送了過來。


    林啟今天接到了七封信,有祖父寫來的,有弟弟寫來的,都希望他能盡早迴京。他也該迴去請罪了。


    更何況他和心愛之人兩情相悅,結親之事總得征得長輩同意。


    聽說林啟要迴京,藍敏儀眼中的笑意瞬間淡去,自定情後,她就刻意逃避著迴京這一話題。


    從心底裏她是不願林啟迴京的,在邊疆,倆人的事無人能管,一旦林啟迴了京,事情就不在她的控製中了。


    不過藍敏儀並沒有說阻止的話,情緒也很快調整了過來,裝作雲淡風輕地說道:“馬上要過年了,是該早點兒迴去了,你明年還要參加科舉呢。不過走的這麽急,東西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其實也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林啟看出了她的不高興,其實他也不想走,但京中的一切都需要麵對,他希望待藍敏儀迴京時,他已經將阻礙清除了。


    “明日我送你出城,再派一隊親兵護送你離開,雖然暫時休戰,但難保不會有小股敵軍流竄在外。”


    “好,聽你的。”林啟停下腳步,借著月光和火光深情地看著藍敏儀。


    藍敏儀個子比尋常女子高,但林啟還是比她高半頭。此時藍敏儀眼眸低垂,林啟根本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但仍然看得出她不太開心。


    林啟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有些緊張地握住了她的手,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牽手,他有點兒擔心藍敏儀覺得他孟浪。


    “你隻怕要長期駐守邊疆,待明年科舉過後,我就申請外放,直接來西邊任職。”入閣拜相他不想了,就在這邊關也不錯,還省得和朝中一群老狐狸勾心鬥角。


    藍敏儀有些小開心,至少林啟還想過他們的以後,也不是全然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萬事不管不顧。聽他話中的意思,已然做好了仕途不順,蹉跎一生的準備。


    “等以後再說吧,父皇估計舍不得我長年累月的在邊關吃沙子。”藍敏儀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長年駐守邊關的機會,“早點兒迴去吧。”


    藍敏儀說著就反手牽住了他的手,帶他向城下走去,大庭廣眾之下一點兒也不矯情,坦坦蕩蕩。


    宣朝對男女大防不似前朝苛刻,邊關受外族影響,民風開放,更比京城少了些繁文縟節,街上常見小情侶牽手走路,早就見怪不怪了。


    兩人手牽手下了城牆,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誰也沒說話卻自有一絲柔情圍繞著兩人。


    兩人的丫鬟、小廝遠遠的跟在身後注視著他們,在這經曆過戰亂有些滄桑的城池,兩人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走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


    林啟先送藍敏儀迴了住處,藍敏儀站在門口看著林啟離開,林啟走了十幾步後,藍敏儀突然開口喊道:“林啟!”


    林啟急忙停住腳步,轉身又走了迴來,笑著問道:“怎麽了?”


    藍敏儀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此番迴京,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在之前那段晦暗的日子裏,心情極度壓抑的她衝動之下接受了林啟,她並不後悔自己這一時的任性,也願意將這任性進行到底。


    可脫離了那個困境,她已然冷靜下來了,這份感情的代價她付得起,林啟卻未必。


    她隻有一人,藍家她做主,她可以無所顧忌地任性一迴,不必擔心後果,因為無論是什麽她都扛得住。


    可林啟背後還有一個家族,他任性的後果可能需要整個林家一起扛,林啟所要承受的壓力比她大的多。


    所以藍敏儀決定給他一次反悔的機會。


    之前種種她已經看到了林啟的真心,她覺得夠了,有了這些天的溫情,沒必要苛責太多,畢竟人活一世不能隻有情愛,還有要背負的責任。


    林啟聞言眼神一頓,轉瞬又綻放出一抹明亮而純粹的笑容,膽大包天地伸手撫了撫藍敏儀的臉頰,“明年,若你不能迴京,我就來邊關找你。”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在他來邊關之前,一切的後果都已經想到了,其實以林浩的性格,比他更適合做這個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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