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嘉二十五年,臘月,臨近新年,宣朝和北狄之間的戰爭頗有些戲劇性的落下了帷幕。


    這場戰爭開始的隆重慘烈,結束的卻有些莫名其妙,給人一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


    自那場大雪後,蘭穀關內的北狄軍隊掙紮在瘟疫的魔爪下,再也沒能力發起攻擊。


    而在得知治疫無望後,北狄朝廷已然放棄了蘭穀關的大軍,再無支援和軍需送到蘭穀關,殘忍地任由幾萬人自生自滅。


    至臘月下旬,蘭穀關內已是橫屍滿地,十幾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蘭穀關也成了一座死城,遠遠望去,那城的上空都好似飄浮著死寂和不祥之氣。


    哪怕蘭穀關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宣朝和北狄雙方也都再無人敢靠近,曾經無數人浴血奮戰、拚死爭奪之地,反倒成了兩國之間最堅固的一道防線。


    可悲可歎中帶著些荒謬可笑,簡直是上天開得最殘酷的玩笑。


    關於藍敏懷投毒的事,藍敏儀並未公布出去,她思來想去,還是不希望大哥去世後,還要被那些文官批判,背上罵名。


    反正寒石城內久久無人染上瘟疫,那些官員和將軍的擔心也基本放下了,他們都認為已成功將瘟疫擋在城外了。


    隻是,寒石城的西城門,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打開了。


    雖然戰事已經結束,但臨近年關,若是此時迴京,隻怕就要在路上過年了,所以藍敏儀決定待年後再啟程。


    她給京中的王太妃去了信,將實際情況告知,免得老人家憂心,並向祖母告罪。


    臘月二十三,小年,宣朝的援軍也終於趕到了,不是平西軍,也不是定南軍,而是白舒哲帶領的從各地征調的地方守軍。


    弘嘉帝已經平安迴到了京城,不過朝廷內並無多少變化,因為他病了。


    他迴京第一件事就是處理自己的綠帽子,在下令將月嬪和那個孩子淩遲處死後,就一病不起了。


    弘嘉帝病的十分嚴重,這段時間他又怕又氣,兼之來迴奔波,身體疲憊,精神壓力大,保養得再好,他也是個老人了,禁不起折騰。


    在宮外提心吊膽、精神緊繃時還能強迫自己撐著,生怕一疏忽就迴不了京了。這一迴到皇宮,安全有了保障,精神稍一鬆懈,身體也就垮了。


    所以朝中的事還是基本由榮韶淩和兩位丞相做主,定王隻老實地跟著榮韶淩做事,宸王和秦王倒是有心介入政權。


    隻是這兩個爭權奪利的人看到了榮韶淩大權在握,卻沒看到榮韶淩的壓力,或者看到了也並不想分擔,隻想著瓜分權力。


    鬧不好就要亡國了,還隻想著自己那點兒私心,朝中頭腦清醒的官員自然不會慣著兩王,所以他們根本找不到奪權的突破口。


    如今宣朝內憂外患,天災人禍層出不窮,榮韶淩忙得焦頭爛額,連迴府的時間都沒有。


    北境還好,鎮北軍與北胡打得激烈,但雙方勢均力敵,處在僵持的狀態中,朝廷隻需提供糧草就可。


    西境的問題就大了,同時與北狄和西夜兩國開戰,平西軍已經吃不消了。


    西夜雖是臨時起意、趁火打劫才開戰的,但也並不草率,軍隊兵多將廣,後勤軍需完備,糧草充足。


    留守西南的十萬平西軍苦苦抵擋二十萬西夜大軍,但兩國邊境沒有像蘭蒼山脈這樣的天然屏障,所以這仗打得比西北還要艱難一點兒。


    主將沈久泰幾次發奏折求救,考慮到兩邊的實際情況,榮韶淩和兩位丞相、兵部官員及京中老將商議後,決定讓北上支援的定南軍改道,就近支援西夜戰場。


    至於寒石城那裏,征調各地的地方守軍及後備軍,命寧國公白舒哲率軍前往支援,這些軍隊並不是精銳,戰力比不上邊境三軍,但朝廷實在是無兵可調了。


    好在等白舒哲帶人趕到時,寒石城已經不需要援軍了,不過這些援軍帶來了糧草,可解寒石城斷糧的困境。


    藍敏儀隨著莫宇輝等人去城外迎接了白舒哲,白舒哲與莫宇輝簡單寒暄了兩句,就將目光轉到了老友的遺孤身上。


    藍敏儀披著一件白色的鬥篷,雖然寬大的鬥篷遮住了她的身形,但還是能看出她單薄了許多,站在瑟瑟的寒風中,身邊又俱是魁梧的將軍,就顯得她十分瘦小可憐。


    清澈靈動的眼睛變得漆黑深邃,白舒哲與雲喬有了相同的感覺,這雙眼睛與之前陰暗時期的榮韶淩太像了,實在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可愛的嬰兒肥也沒有了,飽滿圓潤的臉蛋兒變得瘦削,臉上沒有多少血色,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配上那眼神,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成年人。


    “敏儀拜見叔叔。”見白舒哲看向自己,藍敏儀急忙上前兩步,躬身行禮。


    “敏儀不必多禮,快起來!”白舒哲走上前,伸出雙手虛虛一扶。


    “多謝叔叔。”藍敏儀直起身來,眼神很平和,再沒有從前長輩麵前的活潑愛笑。


    藍敏儀從不養在深閨,幾乎是藍晏清這些好兄弟看著長大的,接觸的多,感情上自然與那些一年見不了兩麵的普通小輩兒不同。


    白舒哲近距離仔細打量幾眼,更加心疼了,家遭巨變,真是難為她了,“今天天寒風大,敏儀先迴府中吧。


    臨出京前,我去府中拜見太妃,老人家讓給你帶的東西,還有你的人也帶迴來了,就在後麵,你先去看看。待我交接完畢,就去府上。”他得去祭拜友人。


    “多謝叔叔,敏儀在府中恭候叔叔。”藍敏儀微微行禮,退了下去。


    白舒哲其實也沒太多的事,如今戰事停歇,不用協商戰事,隻是交接糧草,安排這些人的住宿罷了,對此莫宇輝他們早有準備。


    不到午時,白舒哲就到了平西王府,見到了藍晏清父子倆的牌位。


    白舒哲凝視著那牌位,腦中浮現出了藍晏清的身影,他們幾個好兄弟自幼相識,一起長大,領頭的自然是身為皇子的榮韶淩,可將他們聚在一起,人緣兒最好的卻是藍晏清。


    可惜自一出生就盼望著海晏河清的人,卻在亂世中英年早逝,壯誌未酬。


    旁邊下人給白舒哲遞上一炷香,他小心接過舉在身前,“晏清,……”在心中默默祭告一番,無非是讓藍晏清放心,他會幫忙照顧家中老小等,然後彎腰行禮,將香仔細地插在香爐中。


    藍敏儀在旁邊,跪拜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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