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一早,天還沒亮,孫夏微早早就起來了,昨天晚上藍敏儀沒吃幾口飯就睡下了,所以她決定給女兒做頓早飯,讓她吃好了啟程迴京。


    孫夏微來到藍敏儀房間時,她正被兩個丫鬟伺候著梳頭,滿臉的不高興。


    “還沒想明白呢?”孫夏微笑問。


    “女兒給母妃請安。”藍敏儀站起來給母妃行禮,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想不想明白不都得迴京嗎?”


    “知道就好。”孫夏微給女兒整了整衣服,“好了,吃飯吧,聽雅絮說你昨晚吃的不多,今天早飯是母妃親自做的。”


    母女兩人來到桌前,藍敏儀一眼就看到了擺在中間的一盤餃子,上車餃子下車麵,她母妃真是迫不及待送她迴京。


    藍敏儀拿著雪白的瓷勺攪動著碗裏的粥,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想著怎麽開口讓母妃同意她多留幾天。


    “吃個餃子,你最喜歡的羊肉餡的。”孫夏微給女兒夾了個餃子放在小碟裏。


    “我沒胃口,不想吃油膩膩的。”藍敏儀有些任性的說。


    孫夏微笑了笑,也不在意,“好,不吃就不吃,不過你不要動別的腦筋了,在我這兒都沒用。”


    藍敏儀嘟嘟嘴,鬱悶地攪著碗裏的粥,她母妃十分開心的自顧自吃早飯,也不再勸勸她。


    孫夏微吃完後,接過丫鬟遞來的東西漱了口,笑著說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快吃,一會兒涼了,我還要去一趟縣衙,最多一個時辰就迴來,我親自送你出城。”


    孫夏微走後,藍敏儀鬱悶地把勺子扔在碗內,徹底不想動了,“聽心,去將默姑姑找來。”


    不一會兒,雲默走了進來,行過禮走上前來,看看桌上的情況,開口勸道:“小姐,王妃聽說您昨日晚膳用的少,今日特意早起,在廚房忙了大半個時辰呢,您多用一些吧,別辜負了王妃的心意。”


    “默姑姑,我沒胃口,吃不下。你可曾打聽到什麽消息,蘭穀關那兒是不是開戰了?”藍敏儀有些急切地問道。


    “奴婢並沒有聽府中人提起,”雲默搖搖頭,“而且小姐不是親眼見到了嗎?昨日街上一如往昔,若是開戰了,多少是要受到影響的。”


    “可咱們迴府時,親兵們來來往往準備的都是傷藥;而且母妃既然打算今日送我離京,若無急事不會一大早去縣衙的,除了安排戰後事宜,還有什麽需要母妃親自走一趟的?”藍敏儀還是懷疑。


    “這段時間府裏準備這些東西不是常態嗎?這都是需要提前備著的,小姐還是不要多想了,早日迴京,莫讓王爺王妃憂心。京城裏王太妃和襄王爺也來了幾封信,催您迴去呢。”雲默勸道。


    藍敏儀抬頭看了她一眼,不想說話,有點兒不雅觀地趴在了桌上,心裏明白,就算真的開戰了,她母妃也不會讓消息傳到她耳朵。


    藍敏儀就這麽百無聊賴地趴在那兒,不肯吃飯,也沒說讓撤下去,雲默看著她搖了搖頭,吩咐小丫鬟看顧著,自己下去準備迴京的東西了。


    太陽從東方的樹梢轉到了東南方的天空,耀眼的陽光照耀下來,給這有些蕭瑟的秋天增添了一份溫暖。


    藍敏儀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有等迴她母妃,車隊已經準備好,停在府門口了,藍敏儀坐在前廳,不知怎麽的,心慌意亂,手腳冰涼。


    她到底沒有等迴她母妃,而是等來了縣官,本應一早去商討征調民夫車馬一事的平西王妃,至今未見蹤跡,縣官怕誤了事兒,就帶著師爺書吏,抱著文書親自上門了。


    藍敏儀心中咯噔一下,與老管家對視一眼,老管家急忙跑出去派人尋找,縣官見這狀況嚇了一跳,這王妃不是出事了吧?


    “方大人,您先請去書房稍候。”藍敏儀盡力保持鎮定。


    “小姐,那這民夫一事?昨日蘭穀關外已爆發大戰,再不是從前小打小鬧的試探了,這後勤運輸也得相應增加人員車輛。”方縣官問道。


    眼見府內如今沒有能做主的,雖然藍敏儀還是個小孩子,但方縣官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畢竟若耽誤了前方戰事,他可吃罪不起。


    藍敏儀的手猛然握緊了桌角,昨日,“方大人可知前方戰況如何了?”她的嗓音有些喑啞。


    “昨日隻說北狄軍隊大舉進攻,今日信使還未到呢。”方縣官迴道。


    “請方大人先去書房等候,立刻會有人與您對接此事的。”藍敏儀強顏歡笑,示意丫鬟給方大人引路。


    方大人離開後,藍敏儀焦躁不安地站起來,雙手無意識的握緊又鬆開再握緊,雙手冰涼,全是汗水。


    老管家走了進來,“小姐稍安勿躁,老奴已派人去尋王妃了,王妃可能是有事耽擱了。”


    “石爺爺,平常府裏協助母妃處理軍需後勤事務的是哪一個?讓他先去與方大人對接,莫要耽誤了前方戰事。”藍敏儀說道。


    “迴小姐,是於川和雅池姑娘,雅池姑娘隨王妃出門了,老奴這就傳信給於川。”老管家退了下去。


    藍敏儀陷入了焦躁不安的等待中。


    同一時間,蘭穀關內,負責打掃戰場的嚴誠議帶迴了近百具屍體,普通士兵的屍體一般都會挖個大坑,統一埋葬,被嚴誠議單獨找出、帶迴來的是高級將領及京中高官的屍體。


    一起被帶迴來的,還有被打暈的藍敏懷。


    藍敏懷不顧自身傷勢,堅持要親自去將弟弟帶迴來,當見到弟弟的屍體時,他雙眼發直,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身體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突然間,他像是發了狂一般衝向敵人營地的方向,一旁的嚴誠議見狀,連忙伸手緊緊抓住了他,可這並不能阻止他的瘋狂。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掙脫束縛,嘴裏發出淒厲的嘶吼哭喊,嚴誠議叫了另兩人來幫忙,試圖按住他。


    可是,此時的藍敏懷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力量大得驚人,哪怕被三個人死死按住,他仍在聲嘶力竭的哭喊,掙紮。


    嚴誠議見狀,隻好使出全力,猛地一掌劈向藍敏懷的後頸,才讓他安靜了下來。


    藍晏清從長子的狀態,從布單凸起的形狀上,已經看出了異樣,他伸出顫抖的手掀開第一具屍體上的白布,果然,是他次子缺了頭顱的屍體。


    縱然是久經沙場的平西王也不禁流下眼淚,他抬頭望天,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少年時,他從戰場上找到了自己父親和叔叔的無頭屍體,如今,又見到了兒子和堂弟的,藍晏城也死在了這場大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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