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槍隨著人一起落地。


    “我還以為你不會殺他呢~”秦澤挑了挑眉毛,“我一直覺得你們還挺般配的。”


    “確實沒殺他,特意避開了要害,我可不想攤上fbi的通緝令。”露絲緩緩走至比伯身邊,抬腳將掉落在附近的手槍踢向遠處,“我是對他有點興趣,但是他隻知道工作。我可討厭死工作狂了,要知道工會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了八小時的工作製,在他這裏全都被打破了。”露絲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最近加班加的我皮膚都黯淡了。


    “剛剛的槍聲太響亮,估計還有十分鍾他們就會全部趕來這邊,包括霍維。”


    “我知道了。”秦澤點了點頭,轉身朝旁側的一條小石路走去,從那裏穿過能夠直接進入修女的住所,而在那宿舍內,有一處通往教堂高處的樓梯。


    “喂,路西菲爾,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這個國家。”露絲搖了搖手上的飛機票,這是傑諾事先準備好的。“看在傑諾……哦不,亞莉克絲夫人的份上,我可以關照你一輩子。”


    “不必了。”秦澤低頭看向自己被鮮血浸染的膝蓋,那裏早已經感覺不到痛楚,“我無法迴頭了,謝謝你,露絲小姐~比起擔心我,不如想想你以後怎麽避開霍維的追殺,畢竟你背叛了他。”


    “我隻是和他有個合作。”露絲嘟囔著,“好吧,這確實令人很頭疼,畢竟他是個不好惹的敵人,還很沒有紳士風度。”她歎了一口氣,轉而抱怨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小崽子,給你放了那麽多次水還走到了這般局麵,你自己看著辦吧。”她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再見了,哦對,那張紙條”


    秦澤抬起手擺了擺示意再見後繼續往後走去,無意中瞥見露絲快步翻躍教堂的圍牆,逃到了教堂正後方的居民區。


    露絲熟練的打破了路邊停靠的一輛紅色奔馳的車窗,整個人翻了進去。


    “草,早就想這麽幹了,難怪電視劇裏總是這麽演,太爽了。”露絲坐在了駕駛位,找到中控台的點火按鈕直接摁下。


    引擎啟動的那一刻她迴想起秦澤的手勢,輕輕地歎了口氣。


    秦澤緩緩地推開大門,無視那些藏匿在角落瑟瑟發抖的修女們,一瘸一拐地往高處走去。或許他現在確實有些可怖,髒兮兮的頭發,被蹭的滿是灰塵的白襯衫和染血的闊腿西裝褲,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握著一把手槍。


    “人的惡宛若潘多拉魔盒,不是嗎?”秦澤緩緩攀爬至第十三階台階時,忽然開口。


    因為這間狹小的宿舍門口,格蘭特艱難地跟在此處。腹部的傷口被他自己潦草的處理過拿衣服綁住,而肩頭的傷根本就沒有顧及。


    “我以為你會死在那個修女手上的……上帝還是太仁慈、太讓我失望了。”秦澤繼續往上走去。


    “跟我迴去……”格蘭特偏執的重複,這是支撐到現在還清醒的執念。


    “聽說斯內克給你注射過很多藥物提高耐藥性,今天看來確實如此。”秦澤並不迴複他的話,隻是自顧自的說著,“如果是我一針下去估計早已經意識模糊不清了……”


    樓梯旋轉而上,每一級都是難以跨越的差距。


    “埃爾維斯死了後,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秦澤望著最頂端的透光彩窗,天使憐憫地俯視著二人。


    “上帝從未憐愛過我。”秦澤聲音幽幽,似歎息,“從出生地那刻起,就注定了我的原罪。”


    他每向上一步,便說一句,“每一次的選擇,是不斷累加的罪業,我從來不會被原諒但我也不會懺悔!


    “我所做的一切無愧於我的本心,而我也早已經做好了被審判的準備從我剖開生育我的容器的那一刻起!


    “我所擁有的東西太少,每一樣都讓我覺得無比珍貴。


    “你問我是否真的愛過你……我隻能說我確實動過心,因為你是我為數不多可控的可能。


    “所以你必須要活著……你要活著目睹接下來的一切!


    “這是我對你的愛啊也是‘祝福’”


    落日懸掛在教堂的身後,十字架的影子被投落至教堂正門前的庭院。而霍維就站在那庭院之中,神情冷漠。


    秦澤就站在平台的邊緣,俯身看向霍維:“我是你‘最後的晚餐’精心打造的第十三道菜肴。”秦澤輕嘲,抬高了音量,“爸爸,我真是對你深惡痛絕。我常常在想,你為什麽要這般對待我呢?我做的難道還不夠好嗎?


    “你看!我終於被雕琢成了你喜歡的模樣。”他在邊沿轉了個圈,臉上帶著無盡的笑:“但我不是木偶!也不是那冰冷毫無生機的大理石像!我是個人!


    “人!”


    他嘶吼著,看著下方無動於衷的人。


    他忽然變得安靜:“在原定的劇本裏,霍維,我於你是什麽呢?兒子?繼承人?戀人?家族的武器?還是玩物?”


    霍維終於有了動作,他抬頭看向那個搖搖欲墜的人:“你現在祈求我的原諒,我會放過你,路西菲爾。”


    “哈哈哈~”秦澤放肆的笑出聲來,“原來不是要殺了我嗎?”


    霍維當然想殺了他,一塊已經崩壞的零件,取決它是去去留隻有他才能做抉擇,同理秦澤也是。


    秦澤冷漠的,冰冷的蔑視著站在黑暗中的人,舉起了手中的槍。黑黢黢的槍洞瞄準這霍維的腦袋,隻要他扣下扳機,霍維今日就會死在這裏。


    他很想這麽做,但他不會這麽做。


    因為他知道霍維從來不會把自己這麽明目張膽的暴露在危險中,隻要他敢開槍,周圍就會有無數願意為他擋子彈的“親信”們;藏在黑暗中的槍手們就會打爆他的腦袋。


    很諷刺,但世界的構造一直是這麽爛。


    “我其實也不相信這荒漠裏會有玫瑰的存在,可能因為我沒有什麽浪漫細胞,也不是偉大的藝術家。好吧,我個人認為我那些殺戮還挺藝術的,這次也如此。”秦澤端著槍的手緩緩放下,他聽到他的身後格蘭特正站在天台的入口處,喘著粗氣。


    “其實我不想殺你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秦澤聲音輕輕的,隨著風飄落在他的耳中,“你是我最後擁有過的‘東西’了。


    “媽媽說,人要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他凝望著屋頂上巨大的十字架,橘紅色的落日正好懸掛在此處,襯得十字架無比的神聖。


    “我知道,所以我們迴去……”格蘭特朝他伸出手,他的話音並未落地,就在此刻一聲槍響。


    在這布滿金光的教堂中,格外刺耳。


    格蘭特瞳孔中倒映著他身軀如飛鳥般向後倒去,麵上帶笑。那一刻驚恐布滿全身,衝破了他大腦的最後一絲防線,徹底暈了過去。


    秦澤失神的看著遠處的十字架,前所未有的虔誠。


    上帝啊我願接受我的宿命、我的罪惡、我的審判


    他麵朝天空,躺在落日的十字架投影中心,四肢張開,就像是受難的耶穌被釘在了此處。


    鮮血如猩紅色的玫瑰一般從身下盛開,浸染著白玉石板。


    霍維前所未有的震怒,“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開槍的人給我找出來!”


    而在此刻,紅日徐徐落下,這座沙漠之城恢複了以往的清冷。


    黑夜會包容一切罪惡,風沙也會埋沒所有過往。這是秦澤為自己選好的墳墓,從他踏上新墨西哥州的這片土地開始,他就已經計算好了自己的結局。


    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選擇自己的死亡。


    拉多米尼克歐格斯特飛速的收好自己的狙擊步槍,然後快速的提著與他差不多大的盒子穿過這密密麻麻的居民區,借著自己未成年的身份騙過那些巡邏的軍人,快步上了街對麵停靠著的紅色汽車。


    “走走走,霍維氣瘋了。”拉多米尼克歐格斯特撥弄著自己的紅發,“我就不應該答應abyss的要求,不過霍維也猜不出是我幹的。”


    “他死了?”露絲腳踩著油門反問道。


    “死的可美了。”拉多米尼克歐格斯特嬉笑著,手扒拉著車的靠背。


    “好吧,願他安息。”露絲歎道,話鋒一轉,借著後視鏡看向那些坐不住的小孩:“我以為你不會答應他的要求呢。”


    “怎麽會,能夠作為他的行刑人是我莫大的榮幸。”拉多米尼克歐格斯特忽然肅穆起來,“他是令人敬佩的,如果我是他,我可不一定選擇這樣的方式去反抗霍維的掌控。”他手指輕點車窗,異色的瞳孔帶著難以琢磨的情緒,“他很大膽,也很聰明,好吧他是我目前見過最聰明的人。我隻與他見過兩麵,他就將我看穿了。說實話他給你留的那張汽車旅館的紙條,我拿到手時還以為是什麽新型惡作劇,畢竟我自認為我想要殺他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他不滿地嘟起嘴唇,“這麽想起我還有些不甘心呢。”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選擇你作為他的行刑人呢?”


    “這是個秘密。”拉多米尼克歐格斯特眨了眨眼睛,看向車窗外籠罩在一片深藍色的沙漠,抬起嘴角笑了笑,無聲的說:


    *“ton rêve est atteint en ce moment, mon ami.”(你的夙願在此刻已經完成,我的朋友。)*


    注釋★:《最後的晚餐》中十二門徒之一,是活的最久,結局最好的傳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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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宗教信仰的人謹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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