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將治病時的情形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愈發覺得江清歌更像那個打下手的人!.z.br>


    就比如診脈時,最先動手的,肯定是那個婢女。


    她會為江清歌診脈作準備,比如,為病患挽袖擦手拭麵之類的,之後江清歌才會再上手。


    但婢女所做的那些,有時真的沒什麽必要!


    安陽被自己的發現驚呆了,坐在那裏發了會怔,就在這時,一聲痛苦的「哎喲」聲響起,卻是太後醒了過來。


    何太醫輕舒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道:「謝天謝地,太後您可算醒了!」


    「母後,您感覺怎麽樣?」安陽忙上前問候。


    「疼……」太後眉頭緊皺,「腿還是疼……」


    「太後的腿生了病變……」何太醫安慰道,「微臣已經開了藥方,讓人去熬藥湯了!服了藥湯後,痛感會減輕許多!」


    太後對他的話很不滿意,「隻是減輕,不能根治嗎?」


    「這個……怕是很難……」何太醫訕訕答。


    「對你自然是難!」太後輕哼,「對清歌來說,就很簡單了!」


    「微臣無用!」何太醫跪地順勢甩鍋,「微臣這就去找江姑娘來給姑娘瞧病!江姑娘是妙手仙醫,定能為太後解除病痛!」


    說完,拎起醫箱,腳底抹油。


    太後看不上他。


    他也真是不想接手太後這個爛攤子!


    誰治壞的病患誰負責!


    他是個無用的,但他能看出來,就太後眼下這情形,除非江清歌真有什麽神能,讓她再度康複,不然,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安陽看著何太醫逃也似的身影,哭笑不得。


    「母後,您能告訴兒臣,江姑娘平日裏是怎麽給您瞧病的嗎?」她問。


    「那還怎麽瞧?」太後懨懨道,「跟別的大夫一樣,望聞止切那一套!但她可比太醫院那幫廢物強多了!不管我哪兒疼,隻要喝了她的符水,很快便好了!靈驗得不得了!如今我可是離不開她了!你快讓人把她找迴來!我這腿還是疼得難受!」


    「此番找她怕也無用了!」安陽輕歎,「方才你疼暈過去,她喂你喝過符水了!但是,並沒有什麽效用!」


    「這怎麽可能?」太後不信。


    「這事,兒臣豈會撒謊?」安陽攤手,「就是因為她應付不了,這才請的何太醫!對了,母妃,這段時間她給你瞧病,可有帶著那個黃臉小婢女?」


    「什麽黃臉小婢女?」太後明顯沒什麽印象,「我隻記得那個臉白手巧的,叫什麽瓏兒!」


    「除她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羞怯的!」安陽道,「之前一直給清歌打下手的那個!」


    「打下手的……」太後想了想,總算想起來,搖頭道:「這段時間,都是清歌帶著瓏兒進宮,那個蠢物沒來!她上次來時,非要我戒掉甜食,一點都不許吃,你也知道的,我最好這一口,哪能戒得掉?清歌說少吃一點也無妨,她倒好,斬釘截鐵的,說一點都不許碰!還說什麽甜的水果都吃不得,還有什麽油炸之類的也不可,還讓我戒酒!總之廢話一大堆,搞得好像她才是大夫似的!我膩煩得很,當場訓斥了她,讓清歌不許再帶她進宮!」


    安陽默然。


    看來,她的猜測沒錯。


    江清歌身邊的婢女,才是真正診病的人!


    可這個人,會是蘇離嗎?


    安陽歪頭使勁想了想,可惜,除了記得那婢女臉黃,什麽也記不起來。


    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江清歌讓她代替自己診病,肯定會要求她越普通越好!


    隻


    是不知道蘇離這個真千金,為何會甘心站在江清歌這個假千金身後。


    安陽想到近來京中的傳聞,又想起老朱的話,聯想起蘇氏的諸般異常,眉頭皺得更緊了。


    其實,她早就覺得蘇氏不對勁了。


    她跟蘇氏是同齡人,幼時也常在一起玩鬧,關係還算親近,隻是算不上投緣。


    她在深宮中長大,在宮規中浸潤十數年,言行舉止有板有眼,絕不逾矩,時日久了,也不喜那些出格之人。


    但蘇凝卻偏偏是個跳脫出格之人。


    尋常閨秀嫁人,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唯有她特立獨行,執意下嫁江斐,引得京城人議論紛紛。


    她也不喜她這般行徑,漸漸斷了來往。


    蘇凝知她有疏遠之意,也不刻意逢迎,之後十數年,都是見麵點頭寒暄幾句的交情。


    但忽然有一天,她像轉性了一樣,莫名變得熱絡起來,每次見到她,都是各種奉承讚美,那諂媚之姿,連安陽自己都覺得肉麻難受!


    然而當安陽跟她談及過往之事時,她卻又語焉不詳,顛三倒四,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以前的蘇凝,活潑歡快,快人快語,喜歡熱鬧。


    雖然已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卻還像個少女一般愛玩愛鬧,對宴會中踩低拜高攀比炫耀之類的事,從來都是嗤之以鼻。


    她交朋友全隨自已喜好。


    喜歡的,對方便算是賤奴她也照交不誤。


    不喜歡的,便是位高權重,她也懶得搭理。


    但轉性後的蘇氏,沉悶許多,也勢利很多,特別熱衷於婦人間那種暗戳戳的炫耀比試,言語亦不似以前那般純淨清朗,總是話裏有話的樣子,好像每時每刻都在準備著跟誰比試戰鬥似的。


    但她口舌卻又不如以前利落,常常詞不達意,言語也略顯粗穀,有些想法,更是粗鄙的可笑。


    以前每逢詩會,蘇凝妙詞佳句迭出。


    可近些年,到了賽詩的環節,她直接變做了鋸嘴葫蘆,連一句打油詩都不肯做了。


    這樣的蘇氏,雖然生了蘇凝的臉和身體,但卻隻剩了一個空殼,跟之前的蘇凝,大相徑庭。


    以前安陽就覺得古怪,不過並未多想。


    此時卻因為中邪一說,陷入了沉思之中。


    客房中,蘇氏和江清歌也正坐在那裏發怔。


    蘇氏原本想著,有太後和公主撐腰,自家女兒定然還能支棱起來。


    可聽江清歌說靈符失靈,瞬間又慌了。


    「歌兒,若不然,我們迴府吧!」她握著江清歌的手,難掩內心驚惶,「不知為什麽,我這心裏慌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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