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漳州的一處隱蔽的茶館內,呂前方被人帶領著走進的一個豪華的包房。張仲敏急忙起身相迎,與呂前方緊緊握手,然後分開落座,張仲敏親自為呂前方倒上茶水。


    張仲敏看著呂前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忙不迭地說:前方兄,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呂前方也欠身微微一笑說:是啊,現在國難當頭,你們又各自重任在身,四處奔波,若不是你赴任漳州站長,我們還不知什麽時候能謀麵呢?


    張仲敏也感歎地說:離別整整一年,至今難忘前方兄助我於危難之中,若不是兄的相助,我怎能有今日?


    呂前方笑了笑:你我朋友之間,相互幫助,實屬應該,不必客氣。今日召見,不知站長有什麽見教?


    張仲敏欠欠身子說:“豈敢、豈敢!”


    呂前方接話說:你我之間,雖各為其主,但毫無間隙,有話就不妨直說。


    張仲敏頓了頓說:“既然呂兄這麽暢快,我就直說了吧。今天請呂兄來,是傳遞戴局長的一個口信,他知道你來了福建,特命我邀見呂兄一敘。


    呂前方驚詫地問:哦,戴局長的消息很靈通啊!他要你傳達什麽口信呢?


    張仲敏接著說:過去我們各為其主,兵戎相見,去年以來,國共二次合作,再次攜手抗日,戴局長想與你做個朋友!”


    “喔,是嗎?”呂前方感到很突然,他冷靜了一下反問道:“與大名鼎鼎的戴局長交朋友,我正求之不得。不過我們出身不好,怕給戴局長帶來黴運。”


    張仲敏笑了笑說:“其實,你誤會了戴局長,像你這樣的高級特工人才,不論出身和門戶是何,戴局長都是歡迎的。”


    呂前方聽了更加詫異了。


    “戴局長真的這麽說?”呂前方盯著張仲敏問。


    “嗯,是戴局長親口在電話中說的!”張仲敏如實迴答。


    呂前方聽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不緊不慢地說:“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我還沒有看得出來,很遺憾!在你們內部,向來有嫡係和旁係之別,更何況我是一個外人呢!你們的戴局長,變化無常,喜歡濫殺暗殺,我可不太喜歡他,也從沒想過到他那裏謀差,倒是你比他們都夠朋友,我很願意和你交朋友!”


    張仲敏笑著說:“謝謝你的信任。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嗎!”他想了想又說:戴局長親口告訴我,他真很想交你這個朋友,有什麽條件你盡可提,戴局長說盡可能地滿足你的要求。


    呂前方聽了不解地問道:哦,不知戴局長要與我交個什麽樣的朋友?是普通朋友還是特殊朋友?”


    張仲敏笑了笑說:“普通朋友還是特殊朋友,戴局長說這個取決於你,由你來決定。”


    呂前方吃驚地說:“這麽說,戴局長是高看我了,聽說在戴局長哪裏沒有人討價還價的。”


    張仲敏接著說:這主要是看人,分不同的人。戴局長說,做普通的朋友呢,是你有事,你求他;他有事,他求你。如果是特殊朋友,他可以讓你馬上擔負起一部分的責任。”


    呂前方笑著說:“戴局長開出的條件夠誘人的,如果我不願意和他交朋友呢?”


    張仲敏接著說:“戴局長對你很重視,但又對你不放心,他的指示是’能用則用之,不能用則殺之‘。”


    張仲敏擲出“殺”字後,細心觀察對方的神色。


    呂前方聽了淡淡一笑說:你們戴局長是殺人殺慣了,看不順眼的殺頭,不同政見的也殺殺,可我們共產黨人呢,偏偏不怕被殺頭。


    張仲敏聽了不動聲色地說: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這次是關係到呂兄的前途和命運的問題。


    呂前方聽了笑著說:在這裏我要謝謝仲敏兄的關心,你也知道,我們黨深受各界民眾支持和歡迎,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仲敏兄何不加入到我們隊伍中來。


    張仲敏微微一笑說:“前方兄切不可當作戲言,這次戴局長是誠心相邀。前幾天接戴局長電話後,我也頗費思緒,一直思考這樣的個問題,想著呂兄這樣的人,為什麽加入的不是國民黨的?我想了幾天,不外乎你主張抗日,當時政府還未抗日。也許你是個有理想的人,認為救中國三民主義還不夠,必須是共產主義。其實中國沒有經過資本主義,還是三民主義更實際些。戴局長說,呂兄在《大公報》上登個‘鄭重啟事’,說你從未加入共產黨,或是脫離共產黨。這樣,戴局長到蔣委員長那裏,就能擔保你馬上負起一部的責任來。”


    “哦,鄭重啟事!”呂前方驚訝地說。


    “是的!”張仲敏看著他。


    呂前方平靜一下心情說:“登一個啟事並不難,可那樣就會千夫所指,萬人唾棄,遺臭萬年,你沒發現這是一件很不劃算的事情嗎?你難道願意你的朋友,將來在曆史上留下千古罵名?”


    張仲敏插話說:“當然不願意。”


    “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沒必要去啟事了!”


    呂前方想了想又接著說:“剛才你說起交朋友,其實我們共產黨人最講義氣,最好交朋友,不論你是什麽黨派、什麽人,隻要是抗日守土,我們都願意和他們做朋友,哪怕是以前傷害和殺害過我們的人,在共同的敵人麵前,在民族大義麵前,我們都是不計前嫌的。現在日寇入侵,大片國土淪陷,大敵當前,蔣委員長不也昭告天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抗戰守土之責”嗎,在民族大義麵前,無論什麽黨派、什麽組織,現在應該做的是摒棄前嫌,自覺地結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共同抗擊外來侵略之敵,而不是互相猜疑、內鬥和,到頭來落得個親者痛、仇者快的結局,留下一個身敗名裂的曆史罵名!


    呂前方話中寓理,令張仲敏陷入深思。


    呂前方繼續說:請張兄轉告戴局長,他的好意我呂某領了,我和他能不能成為朋友,不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他,我也想和他成為朋友,成為特殊的朋友。”


    張仲敏沉默片刻,端起茶杯充滿欽佩地說:“你的話我一定轉達戴局長,來讓我們以茶代酒,喝一杯。”


    兩個人舉起茶杯喝起來。


    呂前方放下茶杯站起來說:仲敏兄,時間不早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行告辭了。”


    張仲敏站起來,緊緊握住呂前方的手說:“前方兄,多保重!剛才聽了你的一席話,深有感觸,我們雖然不能成為同誌,但我們仍然可以相互支持。”


    呂前方點點頭說:這也正是我所期盼的,多謝你的理解和支持,仲敏兄,也請多保重!


    兩個人在門口揮手告別。


    呂前方從茶館走出來,早有穿著便衣、扮著黃包車夫的地下黨等候那裏。


    “呂書記,你終於出來了,把我們都急壞了!”地下黨負責人擦著額頭上的汗說。


    “嗯,我說了,不會有事的。”


    “呂書記,快上車。”


    那個負責人保護著前方走向黃包車,其他的便衣人員密切著周圍的安全。


    呂前方上了黃包車,車夫們拉著他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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