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早上七點三十分我和秋秋準時下樓準備早餐。“我和你打賭,江一鳴已經在下麵了。”我對秋秋說。

    “不用打賭,肯定在。”

    果然,我和秋秋剛一進餐廳江一鳴就迎了上來。“二位休息得好嗎?”

    “很好,謝謝!”

    江一鳴招唿服務員上早餐,江一鳴還有還有教育局的劉局長以及教育局的小孫以及司機我們一起吃了早餐準備上路,縣裏開來的車有一輛北京213和一輛長安之星。

    “二位的衣服可不夠,今天去的地方叫草甸子鄉,平均海撥兩千五百米,山高風大。”江一鳴說。

    “行,那我們再去拿點。”我和秋秋上樓去拿衣服。來到賓館門前江一鳴又說:“楊經理,要不還是坐我們的車吧,您路不熟。”

    “你們的車能過,我的車怕也沒問題吧?”

    “聽我的聽我的,您去了就知道,路真的不好走。”江一鳴堅持。

    “楊經理,聽江縣長的吧。”秋秋也在一邊說。

    江一鳴帶著我們上了213,劉局長和小孫上了長安之星,出縣城向西行駛。

    “這是西林湖,是本縣的一個景點,湖水清澈無汙染,曾經有人提出來過要在裏麵進行網箱養殖,但縣裏開會沒有通過,這麽一搞這湖就算廢了。”出縣城大約十公裏之後,江一鳴指著不遠處的一汪碧水說。

    湖麵狹長,南北大約有五、六千米,東西怕也有二、三千米的樣子,湖的四周不遠就是山林,風景優美。

    “這湖有一條山溪長年注入,那一麵就是本縣大米主產區,全部是用湖水灌溉,所以本縣的出產的稻米鬆軟,味道香甜。”江一鳴介紹。

    “這裏風景不錯。”我稱讚到。湖邊已經散落著幾處房舍,好象是一些小規模的旅遊開發項目。

    “近幾年縣裏做了些投資,在沿湖搞旅遊開發,但投入有限終究沒有成什麽氣候。”江一鳴說。

    “慢慢來,招商引資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最大的問題是公路問題,從省城通西陸的公路,有將近二百公裏年久失修,您來的路上一定感受到了吧?”

    “是的是的,一路車到不多,就是路麵比較爛,開不了高速。”

    “西陸在全省默默無聞,每年都向行署打報告要求撥專款修路,但始終得不到什麽迴應啊。整個地區十二個縣級行政單位,西陸就跟後娘養的一樣!”江一鳴開始發牢騷。

    “江縣長,你畢業以後就迴來了?”我把話題換了。

    “是的,畢業以後就我迴來當老師,教了幾年書越教越鬱悶,考了公務員混到現在。”

    “雲南這麽大,中國這麽大,當時為什麽不想著留在外麵別迴來呢?”

    “不怕師兄你笑話,家裏窮,我這書是我的老師和鄉親們幫襯著才讀出來的。我要不迴來就成白眼狼了。”聽江一鳴這麽一說,得,又是一個仁義理智信的信奉者。

    “江縣長好仁義。”秋秋說。

    “應該的。唉,聽葉主任的口音也是雲南人?”

    “是的,我是新州人,離昆明不遠的。”秋秋迴答。

    “知道知道,當年我們班裏也有新州來的。”

    汽車轉進了山裏,開始還有些樹木,但漸漸的樹木越來越少。路也越來越難走。“開慢點。”江一鳴對司機說,點了一根煙塞到司機嘴裏。

    “葉女士委屈一下,這路司機可不能分神。”

    “沒事沒事。”秋秋連忙說。

    我在心裏暗自慶幸聽了江一鳴的話,我雖然有三年多的駕齡了,但這種路看著就頭大,有時一邊就是萬丈懸崖讓人看著就毛骨悚然,有時連續的七、八個大急彎。好在司機技術和經驗都相當的不錯。

    “每周縣公交公司有兩趟車往返於於草甸子鄉政府和縣城之間,其它時候要進出隻能靠走路。”江一鳴說,“再往前走點,手機就沒用了。”

    公路兩邊已經沒有什麽樹木了,滿山的荒草,偶爾的有幾叢灌木叢也顯得十分的突出。

    “師兄你看,那邊山窪裏有一個彝族人的自然村,當年紅軍經過的時候村裏的男人跟著走了一半,最後沒有一個人活著迴到村裏的。留下了不少的孤兒寡婦。”

    “百姓在曆史麵前顯得太渺小了。”

    “開慢點,後麵的車沒跟上來。”江一鳴對司機說。司機鬆了下油門退了一個檔,繼續往前開。在要過一座橫跨山澗的小拱橋前停下了,這時候我們離縣城已經兩小時了。

    “下來去活動活動。”江一鳴說。我們都下了車。

    “修這橋的時候,解放軍來支援的,還犧牲了幾個人,我也是聽上一代人的說,所以這裏的老百姓都把這橋叫解放橋。”

    “現在已經是草甸子鄉的範圍了吧?”

    “是的,你看,滿山的草,長不出一棵樹來。”

    “你們沒搞植樹造林工程?”秋秋問。

    “搞了,但經費必竟有限,再往前去就能看到政府這十多來的投入,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別的地方的樹一年能長半米多,但草甸子鄉的樹一年就長幾公分。”

    “也有專家來看過,說是風大加上土壤保水率低。”司機在一邊說。

    長安之星趕上來了,我們繼續向前開,的確如江一鳴說的那樣,山上開始有些小樹。但都不是很高大。氣溫的確有些下降了,秋秋要打開了一點窗子,風猛烈的吹了進來,她又立馬關上了。四十分鍾後到了鄉政府,但沒有了什麽歡迎儀式。

    “我都沒通知鄉上的人。六哥,按個喇叭。”江一鳴對司機說。

    司機按下喇叭後一分鍾,從掛著鄉政府牌子的幾間房子裏出來了個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相信在中國大地還有這麽一位鄉長。他也戴著一頂藍布帽,但如果他要上台去扇那些習怪拿農民開玩笑的明星一嘴巴,我相信沒人會為明星們鳴不平,他才是中國農民的典型形像,在他麵前明星們不過是一個個的跳梁小醜。

    清瘦的臉上的溝壑圍繞著一雙被眯逢著的眼睛,腰板筆直,一身的藍布中山裝加上解放鞋,我看不清他有多大年紀,好象五十,也好象是六十。

    “老木,我把你的工資帶來了。”江一鳴笑著對他說。

    “嗯!”他用鼻子哼一聲。“進來喝水。”

    “老木你今天怎麽把官服穿上了?”江一鳴還是笑著問他。

    “木老二家大兒子討婆娘。”老木說著就往裏走,都沒有看我和秋秋一眼。

    江一鳴招唿我們一起進去。裏麵是一個小四合院,房子已經很舊了。

    “小老二,縣長來了!”老木衝一邊喊了一聲。從裏麵出來一個人,三十來歲的樣子,打扮也不比老木好到哪去,但沒戴帽子。招唿我們坐到正堂裏的八仙桌上去。

    “縣長你們坐,我去燒水。”

    “不用不用,六哥你去拿幾瓶礦泉水進來。”

    “屌,省電啦!”老木手一揚,年輕人他出去了。

    “先發工資還是先說事?”

    “先說事,我這忙呢。”

    “鄉上辦小學的事有著落了,這兩位就是前來考察準備投資建希望小學的昆明的企業家。”老木緊鎖著的眉頭散開了一點。

    “唉喲,這好事終於輪到我們草甸子。”老木說著這才正眼看了看我和秋秋。這鄉長也夠狂的,副縣長來了他也沒怎麽放在眼裏。

    “我姓木,木三旺。”老木站起來伸出左手來跟我握手,我愣了一下,兩手去握住了他的左手。

    “我叫楊笑天。”

    “也不是我們彝人不懂矩規,實在拿不出手。”老木民族口音很重但我還是聽懂了。他抬起他的右手,我駭然看清了他的右手隻剩下了一個大姆指。

    “坐坐坐!”老木說。

    “老木,你看我們還得往縣城趕,是不是帶我們到最近的村去看一下。”

    “行行!上家吃了飯再去吧。”

    “不用不用,飯我們帶自己帶了。就借你這地方吃個飯就上路。”

    “由你們。”老木說。那我就先迴家吃了飯再來。

    “等等,把工資拿了再迴去吧。”江一鳴叫著老木上一邊去拿了工資,老木走了。

    司機老六又去車裏提來了幾包餅幹。“將就點,條件就這樣。劉老師,你也隨便吃點。”江一鳴對劉局長說著,自己拿起餅幹就往嘴裏送。

    我和秋秋相互看了一眼,也拿起餅幹就吃。我平時不吃這東西,吃了胃裏容易泛酸,隨便吃了幾片就作罷了,秋秋也吃了幾片就了幾口礦泉水。縱然說鄉政府四周都是一些土坯房,可我說什麽也不相信堂堂一個鄉政府連副縣長來的一頓飯都招待不起的。

    吃完稍作休息了一會,老木來了,換下了藍布中山服,穿上了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服。“江副縣長,走吧!”

    “葉主任是不是不要去了?車路隻通到了鄉政府,再往前就得全靠走了。”江一鳴說。

    “沒事沒事沒那麽嬌氣。一起去看看吧。”

    從鄉政府出來穿過所謂的村莊,爬上了一道山梁,風吹得人的的臉皮痛,滿山的野草隨風起伏著。山凹裏有一些開墾出來的土地,應該種的是玉米,地邊上還堆著些玉米杆,零星的人在地裏勞作著。

    “玉米收了,可以種些蕎。這地方地裏就能種這兩樣東西。缺水。”江一鳴說。

    走了大約有四十分鍾的山路,離鄉政府最近的村莊到了。這種地方,做為一個活著的人不能不去看看,但也不宜多去。

    跟著老木、江一鳴、劉躍武、小孫和司機老六、小李在所謂村子裏轉了一圈,隻是距離在我眼裏十分繁華的大都市昆明三百多公裏的地方,居然還有人過著這種生活,全村六十七戶人家,有十戶人家有一頭牛,那是因為家裏有壯勞力出外打工,有半數以上人家全部的家當不會值五百塊錢,有一部人家的的全部家當不會超過一百塊,家裏就是一個火塘,一口鍋,床上有那麽一兩床破被子,門口放著幾樣農具而已。村子裏到處可見光著屁股到處跑的孩子。

    “我總算知道麻黑的人為什麽那麽喜歡唱歌了。”秋秋悄悄的對說。我腰裏就別著數碼相機,但我沒有拿出來拍照的心情,因為相機拍下來的東西也是人。老木不斷和村民打著招唿。

    “在這裏三百塊錢就可以領走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姑娘。”劉躍武局長說。

    “我們迴吧。”我說。“做為一個副縣長,每次看到這些,慚愧啊。天要多下點雨還好些,如果遇上幹旱年,還有吃不飽的危險。”江一鳴說。

    “不是有國家財政撥款嗎?怎麽窮成這樣?”我問江一鳴。

    “全縣二十一個鄉鎮,有九個鄉在壩區,有十二個鄉在山區,在山區的都比這好不到哪去,壩區的稍好一點能種些大米,搞點副業,水利也基本修善完畢。經過這幾十年的努力,各個鄉總算都修通了公路,大部份村都通上了電,每年光鄉村道路維護都要花去國家撥款的百分之二十,村民用電補貼又占了百分之十,咱不能拉通了電線但交不起電費就不讓用是吧?至少要維持晚上的照明燈,別的縣供電局是塊肥肉,但我們縣供電局能持平就算頂呱呱了。還有教育經費,基本醫療保障,農業基本支出,林業支出,水利和氣象支出,撫恤和社會福利救濟費,社會保障補助支出,公檢法司支出,那一年八百萬的國家財政撥款是杯水車薪啊。”江一鳴侃侃而談。

    “全縣有多少人口?”我問他。

    “二十八萬,農業人口二十四萬。”江一鳴迴答。

    我點頭表示理解。

    “我這人從小不愛哭窮,但楊經理,就算省長來,我們隻能按照昨天的標準進行接待了。”

    “我們心裏很慚愧啊,兄弟。這裏除了沒有學校,最缺的是什麽?”

    “基本醫療保障,以前也有個鄉衛生所,但三年前醫生走了就沒有人再願意來。”

    我點了點頭。“學校建起來,有人願意來這裏教書嗎?”

    “有的,這些年,從西陸出去讀書的人都迴來了好多。隻要願意讀師範並保證以迴鄉教書的,我們都給予一定的學費和生活費補貼。”

    “醫生呢?醫生有嗎?”

    “老木的女兒就是縣職中醫士班剛畢業的。老木,你家老大現在在哪裏呢?”江一鳴問他。

    “在廣和鄉衛生院實習。”走在前麵的老木迴答。

    “那行,我們可以再追加一些投入,建學校的時候再多建兩間房,順便搞個鄉衛生所吧。”

    “那我就先謝謝師兄了。”

    要出村子了,我拿出了相機,讓秋秋幫我們拍些照,也幫她拍了幾張。代表我們曾來過這裏一迴。

    “剛才你為什麽不拍照?”

    “你是學新聞的,聽說過有個攝影師獲得普利策新聞獎幾天後就自殺的事吧?”

    “1994年,攝影家凱文·卡特因為在蘇丹拍的一幅作品獲獎,但也因此而自殺。”

    “都是人,可人與人的差別太大了,說真的我很後悔來這裏,幾十萬錢對於公司來說不算什麽大事。現在弄得心理怪不舒服的。”

    江一鳴沒有說什麽,隻是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上前去追老木了。

    迴到鄉上已經是快下午四點了,經過了一天的風吹日曬,秋秋的臉變得紅撲撲的。老遠就聽到有鞭炮聲。“江副縣長,楊老板,我侄兒今天討婆娘,要不要去坐會啊?”老木說。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還得迴城裏去。”江一鳴搶著迴答。

    “那到鄉上去坐會,我讓人弄幾斤蕎麵帶迴去償償。”

    “老木你別客氣,我們這就走。”

    “那就招唿不了啦。”老木說著走了,我們上了車。我這心裏那個鬱悶啊,這就是熱情好客的彝族人民嗎?在公在私都說不過去啊。

    上了車開出老遠,江一鳴才對我們說這裏的的老規矩結婚不請外族人,老木算是對我們客氣了。

    “為什麽?”秋秋問。江一鳴不說話。

    “聽老一輩人講,從前也不這樣,是剛解放的時候偶然一次村裏有人結婚,正好地方工作組的人也正好去到村裏,於是一起請去喝喜酒,結果有個年輕喝多了點調戲了新娘子,結果鬧得很不愉快。從此就不再請外族人到婚禮上去。”司機老六說。

    “我聽說的可不是這個版本。”江一鳴說。

    “好好,你說你說。”

    “事情是發生在剛解放的時候,村裏來了工作隊,村裏有人要結婚,也把工作隊的人請去了,結果有一個人看到新郎光著腳,就硬把自己的鞋脫下來讓新郎穿上,結果新郎把頭摔破了。你們想想,從來沒有穿過鞋的人,穿上鞋還會走路嗎?”

    我和秋秋都想笑,但都忍住了。在村裏確實看到許多不穿鞋子的男男女女。

    “村裏的老人們都很生氣說那人是故意的,於是搞得很不愉快。從此,草甸子鄉留下了一條規矩,婚宴再不請外族人參加,其實這裏的人都很實在,晚上睡覺都不必關門的。我認為這是因為這裏的人是怕被別人看不起,窮要窮得有骨氣。”江一鳴說。

    “這到是真的,幾十年了這裏都沒有發生過什麽偷盜一類的刑事案。”司機老六說。

    “這個鄉有多少個村啊?”秋秋問。

    “大小三十六個自然村,六千多人。今天去的算是離鄉政府最近的,最遠的有七、八個小時的山路。”江一鳴說。

    “那學生也要走這麽遠的山路來鄉上念書?”

    “還能怎麽樣,學校建起來打算讓路程太遠的學生在鄉上住校,一星期迴家一次。”

    “那怎麽不讓他們搬遷呢?”我問江一鳴。

    “哪那麽容易啊,不說錢的問題,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他們怎麽說都不肯離開。按現在的說法,其實好些地方都是不太適合人類居住的。”

    “不是親自來,還真的想象不到。”秋秋說。

    從江一鳴那裏還了解到,老木是退伍軍人今年才46歲,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就是在戰爭中失去了右手的四個手指頭,立過二等功,本來可以留在縣裏的,但他說什麽也要迴去,後來當了鄉長,他是全鄉最最見過世麵的人,可以說是全鄉最有錢的人,村民們都服他管,沒有他什麽計劃生育工作是根本搞不下去的。我們今天看到的老木的那一身衣服,是他最好的一套衣服,往往隻是到縣裏開會什麽的才穿。

    迴到縣城已經快八點了,在半路天就黑了,司機開得很謹慎。手機有信號時江一鳴就打電話迴賓館讓準備飯,我在一邊說讓他隨意搞一點就行了,他說知道。

    其實我和秋秋都早就餓了,但今天算是受了一定的生存教育了。迴家賓館吃飯,果然簡單了不少,全部人就六菜一湯,三葷三素。這頓飯和昨天相比,別是一番滋味了。不過我心裏還是留了一手,窮地方哪個縣都有兩個,別是這江一鳴讓我們去最窮的地方吧。

    “師兄,明天是不是休息一天,後天再去看另外一外需要建學校的地方。”吃完飯江一鳴對我說。

    “沒必要休息,我們也不能在個把星期才迴去,明天接著跑吧。”

    “那好,那二位早點休息,我們明天見。”

    “行,你們也早點休息。”

    “修改簡報:第59章有重要更改動,男女主人公無法抵擋情或欲的誘惑,終於衝破心靈的阻力走到一起。章節後有男主人公的一係列感言,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水平有限,修改是必然的,望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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