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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二章正氣歌


    東宮。


    張都禦史與侯平來到東宮見當今太子。


    “證據確鑿,江寒翻不了身了,衛國公府失去江寒這個儒道天才,隻剩江鋒一介武夫,不足為懼!越王這次被斬一臂,再不能與殿下爭鋒。”張都禦史恭敬道。


    “衛國公那邊難道肯就如此善罷甘休嗎?”侯平仍然有些不放心。


    雖說已將罪名全都推到江寒頭上,但江震聲畢竟是擁有實權的當朝國公,如今江震聲人在南蠻之地,倘若江震聲迴來,能放過害死他兒子的人嗎?


    太子李玄暢意的坐在榻上,淡淡道:“他不肯善罷甘休又能如何!倘若他敢亂來,本宮不介意將衛國公府徹底壓死!隻要你全心全意為本宮辦事,過往那些齷齪事情本宮不僅一概不予追究,還會保你性命!另外,待斬了江寒後,本宮會幫你爭奪羽林衛,羽林衛這隻禁軍,你要給本宮握在手中!”


    侯平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一直擔心他與妖族聯手陷害顧清秋之事會被太子清算,但如今看來,太子還需要他。


    自己這點汙點掌握在太子手中,太子反而會將羽林衛放心的交給自己。


    羽林衛這支禁軍雖然隻有三萬人,但卻是大夏精銳中的精銳,若有這支禁軍在手,以後在朝堂之上就不是空有虛銜的陳國公了!


    念及如此,侯平恭敬道:“殿下英明,侯平甘為殿下驅馳!”


    張都禦史誇讚道:“殿下此番一箭雙雕,一來不僅誅江寒,削了越王的臂膀,使其無力再與殿下爭鋒,二來可乘勝追擊,奪江鋒的羽林衛。”


    太子雖知這是吹捧之言,但也不禁洋洋自得,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你們盡快上言,將江寒、龐青雲等人處斬,免得夜長夢多!除此之外,侯平,你要小心江鋒,本宮擔心這莽夫會對你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


    侯平聞言咧嘴一笑,道:“我倒是希望江鋒能對我動手,倘若他偷襲於我,我將其擊斃,應當不算有罪吧?”


    若是別人或許會怕江鋒那莽夫,但他侯平自幼煉武,一身橫練外功剛猛無儔,早就是宗師武夫。


    若打起來,他未必會輸給江鋒,配合扈從,殺死江鋒輕而易舉。


    太子哈哈一笑,道:“自然無罪!如此,本宮倒是希望江鋒當真會失智動手!”


    ……


    隨著三司審判結果出來,也不知是誰竟將此事傳出,一時之間,京都的酒樓飯館,戲院街市都是出現了對此事的議論之聲。


    “你們聽說了嗎?雲州城被妖族攻破,大儒顧清秋慘死,幕後真兇竟然是大夏詩魁江寒!如今三法司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當今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將江寒斬首!”


    “什麽?江寒竟然與妖族裏應外合?”


    “這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餘傲,餘傲當初也被尊為儒道年輕一輩的第一人,結果卻一朝成為逆種,背叛出大夏。”


    “這江寒的《滿江紅》聽著令人熱血沸騰,振奮無比,結果他竟然與妖族同流合汙,果然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嗬,誰說《滿江紅》就一定是江寒寫的?說不定根本不是!”


    這種好人突然被揭開了偽善的真麵目的戲碼,京都百姓是最喜歡看的。


    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有說書的把這件事編成了書四處流傳。


    “卻說那江寒狼心狗肺,竟在夜裏悄悄開了城門,把妖族三十萬人馬給放進城來,一時間喊殺之聲大作,許多雲州將士尚在睡夢之中,就被妖兵取了性命……”


    “那江寒殺死了大儒顧清秋後,洋洋得意,迴到蘆洲城,左右手各摟抱著一個美人,哈哈笑道:溫軟好似雞頭肉,滑膩還如塞上酥。今日方知人生之樂……”


    “……聽說當日雲州城破,大儒顧清秋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卻不料江寒在後麵挺劍將其捅了一劍,顧大儒好高的武功,他周身真氣一震,使出燕子三抄水的功夫,左腳踏右腳,右腳踏左腳,竟然飛出了三四十丈,緊接著使出一招天地同壽,一時間天崩地塌,萬物俱滅,無數妖兵被其粉碎……”


    說書人編出好幾萬字的話本,到處說著,一時間引來無數聽客拍案大罵。


    趙國公府中。


    秦奮,姬闕,許仲秋,許月眠等人都聚在院子間,商議江寒要被處斬的事。


    “江寒怎麽會跟妖族裏應外合,陷害顧清秋,這必定有人嫁禍於他!”許月眠握著拳頭,滿臉憂愁之色。


    “就算知道他被人嫁禍了又能如何?如今就連陛下也要將他處斬。”姬闕苦笑一聲。


    秦奮急道:“你們可得想個辦法啊!要是江寒被斬了,我妹妹該怎麽辦!”


    他可知道他那個傻妹妹對江寒十分鍾情,要是江寒真被斬了,妹妹隻怕也活不成了。


    “如今能有什麽辦法?難不成去劫獄?”姬闕無奈的攤手道。


    眾人一聽都沒了主意,劫獄?且不說這是死罪,就算他們想劫,也沒那個實力啊!


    秦奮歎氣道:“若江寒死了,我隻能讓我妹妹改嫁了,隻希望我妹妹別尋短見。”


    “江寒的大哥江鋒呢?”許月眠忽然問。


    “似乎去太學府了。”


    眾人了然,如今衛國公不在京都,江鋒隻能去太學府求府君出手。


    ……


    太學府。


    江鋒臉色陰沉的站在閣外。


    閣內禇雲棲搖了搖頭,道:“陛下已經下令處斬江寒,除非能抓住侯平,逼問他說出真相,否則誰也救不了江寒……但侯平出行都帶有侍衛,在京都中又豈有那麽容易讓人擒住的?再者,倘若侯平不傻,就不會說出真相,除非有大儒對他問心……但,侯平並未定罪,誰敢對一位國公動用問心這種法術?”


    “江鋒,老夫並不是不願意救,而是實在是無能為力……”


    “府君大人交給老夫青虹劍,待會還要祭煉一番,這兩日,老夫還要閉關。”


    “我欲睡了,你迴去吧!”


    禇雲棲說完就走出棲雲閣,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江鋒看著閣中石桌上擺放的東西就是一愣,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便看到了桌上的青虹劍,以及……


    一張金色的紙張。


    江鋒拿出紙張,隻見上麵寫著:肺腑都無隔,形骸兩不羈——問心!


    ……


    在左督禦史和侯平的努力下,夏啟帝終於下令,於明日午後,斬首江寒!


    這個消息一傳出,許多人心思都活躍了起來,朝堂上一下子出現了許多彈劾衛國公,江鋒父子的奏折。


    有的彈劾衛國公蠻橫霸道,無視君權。


    有的彈劾江鋒屢次私調羽林衛,濫用職權,請求奪江鋒的兵權。


    更有彈劾衛國公隻有一個老婆,多年來未曾納妾,此人不好色,必有更大的圖謀,請求陛下將其召迴,囚禁京都。


    而在滿朝衣冠禽獸的口誅筆伐中,終於到了江寒問斬的一日。


    聆月宮。


    “殿下,駙馬就要被斬了。”司棋著急的來到寧月的身邊,道:“殿下可得怎麽想個法子救救駙馬啊!”


    寧月抬頭望著天空,沉默了許久,仿如癡呆。


    司棋卻是心中一喜,心滿意足的拍著胸脯,坐在旁邊。


    ……


    陰暗的監牢中,陽光透過窗戶的孔隙折射下來,光影中有塵埃飄動。


    江寒坐在狹窄的牢房中,盤膝而坐,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


    許是罪名已定,許是顧忌他的身份,在牢獄中他並未受到什麽苦刑,隻是這住的,吃的,都不怎麽好罷了!


    在這種環境下,原本他以為自己會浮躁不安,惶恐終日,誰想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


    這些日子他思索了許多事,迴憶了過往的細節,對於君子更加理解,文宮穩固如泰山,實力也突飛猛進。


    如果再遇上山魈,藍盈這種妖帥,應當能不費力氣將其擊殺。


    便在這時,牢門打開,兩名獄卒持刀上前,獰笑道:“江公子,該上路了!”


    該上路了?


    要殺我了嗎?


    對於這個結局,這幾日他已經從獄卒對他的態度中想到了。


    也不知侯平到底做了什麽事,投靠了什麽人,竟能顛倒黑白,將他處斬。


    不過哪怕麵臨死亡,他的內心依舊萬分平靜。


    他大步走出牢房,神情平靜而淡然。


    這倒讓獄卒們為之吃驚,以往的死囚在聽到要問斬的消息,哪一個不是嚇得屁滾尿流,渾身癱瘓?這個人卻如此淡定?


    江寒上了囚車,在獄卒的押送中出了監牢,前往刑場。


    行到大街上,圍觀的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許多人指著他喝罵,有的甚至拿出菜葉丟他。


    如此的一幕又讓江寒史書裏對袁崇煥的記載,不禁讓他放聲大笑,大笑道:“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笑聲震懾了押解他的獄卒,也震懾了圍觀的百姓。


    怎麽有人在臨刑前還能這麽大笑?還能如此坦然不懼?


    一時間,有些百姓都不禁遲疑起來,他,真的是串通妖族,謀害一州的兇手嗎?


    很快,江寒就隨著囚車抵達了刑場。


    刑場上龐青雲,袁斌以及從雲州歸來的眾人都已押解到場。


    行刑官卻是刑部尚書秦知秋。


    秦知秋揮手,獄卒便押送江寒走上刑場。


    便在這時,有人狂奔上前,叫道:“秦尚書,我等來送江寒一程。”


    秦尚書看了一眼,卻是寧國公府的許仲秋,許月眠,趙國公府的秦奮,燕國公府的姬闕等人。


    這些勳貴子弟的麵子,還是要給的,何況隻是這點小事,秦尚書當即點了點頭:“給你們一刻鍾。”


    許月眠走上前,含淚道:“江寒,我父親也救不了你,對不起。”


    江寒淡淡一笑,說道:“沒事,我這些日子已猜到了這個結局,你們能來送我,已經足夠了。”


    秦奮紅著眼睛,咬牙道:“江寒,你這個混蛋!你睡了我妹妹,如今一死了之,叫我妹妹今後如何嫁人!你就不該迴京都!”


    江寒心中愧疚,道:“秦大哥,對不住了。”


    秦奮氣道:“說對不住有什麽用!”


    姬闕推開秦奮,道:“江寒,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江寒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麽遺言,道:“姬大哥,你身上可帶有筆墨紙硯?”


    姬闕道:“隻有筆。”他從懷裏取出了一枝毛筆。


    江寒伸出手,鐐銬便啷鐺作響,他接過毛筆,道:“這些日子在牢中,於人生有所感悟,我想要作詩了。”


    姬闕一聽,這或許是江寒此生作的最後一首詩,急忙撕下衣服下擺當作紙張。


    江寒迴憶起這些日子的經曆,咬破舌尖,噴在筆頭上,便凝聚才氣,在衣服上寫下三個字:


    正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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