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宸麵對郞英咄咄逼人的詰問,臉上沒有半點怒意,反而起身倒了杯茶水遞到郞英麵前:“郎大人喝茶。”


    “我喝不起墨世子的茶!!”


    郞英怒目而視,揮手就“砰”地掃掉桌上茶盞。


    茶水飛濺時,那杯盞撞在桌腿上發出一聲巨響,落地四分五裂。


    屋中一時安靜的嚇人。


    墨玄宸就那麽靜靜看著滿是暴怒的郞英,既不說話,也不曾動怒,他隻是就那麽神色安靜眼眸清冷地瞧著他。


    原本還滿是怒意的郞英觸及他眼神,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了下來,猛地就想起之前墨玄宸殺人時的狠辣,臉上怒氣一遏,神色瞬間有些蒼白。


    眼前這人,不是朝中那些耍嘴皮子的朝臣。


    他是見過血,會殺人的。


    郞英心中生懼,忍不住抓著手心才穩住有些發軟的腿,隻臉上那血色消退的模樣難以掩飾他心中害怕。


    墨玄宸看著他這副模樣輕笑了聲,也沒與他生惱,隻直接退迴原位坐在了椅子上。


    “陛下能夠算計南境和墨景嶽,我就不能?”


    “我的確是隱瞞了身份南下,也設局逼墨景嶽造反,可郎大人此次南下難道為的不也是這個,你離京之前,陛下總不會隻是交代你與惠王他們單純傳旨而已吧,否則那卷空白聖旨又算是什麽。”


    郞英想起那卷被忽悠送出去的聖旨,臉色更白了。


    墨玄宸有些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墨景嶽勾結南楚,早有反心,一直不反不過是因為還有我這個阻礙而已。”


    “這些年我於京中數次遇險,陛下也屢屢試探監視,淡聲道將我當成他製衡南境的傀儡,且又懼我成長怕我將來返迴南境阻礙他收迴南境兵權,若非我服毒自毀身體,多年纏綿病榻,我恐怕早就已經沒命。”


    他說著自己這些年的事情,明明平靜,可每一句都格外刺人,


    “郎大人出身大族,有父母親長庇護,入朝之後就是一片坦途,可是我與你不一樣,我的父親,我的祖父,墨家祖祖輩輩都是為大鄴而死,那南境數百年的安寧也是墨家無數屍骨堆砌而來。”


    “陛下將我困在京城近十年,讓我活成籠中雀鳥,想要斬斷墨家僅剩的血脈,我隻能一點一點地替自己謀算,讓自己不至於死的悄無聲息,有朝一日能夠迴了南境繼承我祖父遺誌,這難道有錯?”


    郞英嘴唇嚅動,想說什麽,可是對上墨玄宸那漆黑凜冽的眼時,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陛下沒有,想說陛下是看重墨家的,想說陛下收迴南境兵權是為了大鄴安好,事後必會好生安置墨家後人……


    可是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景帝對墨玄宸的恩寵,對外提及墨家時的厚待,甚至那些所謂為了大鄴為了天下的話也隻能騙騙無知的人罷了,如他這種出身世家,年少便入朝堂,又能得了聖上青眼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景帝真正的心思。


    景帝忌憚墨家,想要收攏兵權,他容不下墨家的人,留墨玄宸在京中既想牽製南境又絕不可能讓他有朝一日成長起來,變的強大。


    他想要削弱墨家勢力,想要分化南境兵權,抹去屬於墨家的印記。


    墨玄宸能活到這麽大,全賴他當初入京之後就“纏綿病榻,壽數不久”,否則景帝未必能容得下他……


    墨玄宸靠坐在椅子上,看著郞英臉上如同開了染坊似的的顏色,淡聲說道:“南境我是一定要迴的,欺瞞二位也實屬情非得已,若是不欺君,我恐怕都走不出京城。”


    “可是……”


    陳灃安低聲道,“陛下若是知道,不會饒了你的。”


    “那就不讓他知道。”


    墨玄宸摩挲著指尖一派淡漠,“我入南境的事情隻有二位大人與惠王知曉,其他人都隻以為我一直都在定州,跟二皇子等人一起,隻要二位大人不說,陛下那邊自然不會知道。”


    郞英咬了咬牙:“你說的簡單,今夜的事情怎能瞞得住人,墨景嶽謀逆多少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


    墨玄宸挑眉看他,“陛下本就有意讓郎大人說服魏如南他們,與墨景嶽分裂南境,郎大人為迫使墨景嶽入京與魏如南聯手,許以好處同謀逼墨景嶽離開南境,怎料墨景嶽行至途中突然造反。”


    “好在郎大人聰慧,早有預見,提前修書於二皇子讓我帶兵趕來玉山馳援,這才擊退墨景嶽未釀成大禍,郎大人該記頭功。”


    “你要讓我替你背鍋?!”郞英臉色一變,猛地起身,“你還想讓我跟你一起欺瞞陛下?!”


    墨玄宸溫和一笑:“郎大人這話說的,不過是同乘一船,彼此相幫。”


    “誰跟你同乘一船,我隻忠於陛下!”郞英大怒。


    “是嗎,惠王爺,不如跟郎大人念念他先前給魏將軍的聖旨?”墨玄宸微歪著頭看向惠王。


    惠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鄴平定天下,式賴師武臣力,墨氏忠貞,克攄猷略,宣勞戮力,鎮守岩疆,釋朕南顧之憂,厥功懋焉。”


    “世子玄宸年至及冠,慧穎天成,承其祖之勇悍,宜武宜文,頗得朕心,將必延其祖誌鎮守南域,則輔南境眾將據敵寇於麓雲關外,茲以魏氏將安佐南境安,冊勇武伯,待世子玄宸歸於南境,行冊爵之禮。”


    郞英的臉隨著惠王一字一句,血色盡消。


    當初在南境時他們處境艱難,“魏林”以偽造的調軍令牌唬住墨景嶽,說要交好魏如南想辦法借他之力。


    這聖旨他交予“魏林”之後,由惠王書寫,上麵的內容他自然也是看過的,於當時而言不過是為了借著那位墨世子的身份糊弄魏林為他們所用,上麵寫的那些並無半點實際上的東西。


    郞英根本沒察覺有任何不對,可是此時知道“魏林”就是墨玄宸,他與魏如南等人早已見過甚至暗中合謀之後,那本隻是隨口一誇取信魏如南的聖旨,就成了要命的東西。


    聖旨所言,墨玄宸慧穎天成,宜武宜文。


    聖旨上說,陛下對他極為看重,欲讓其延其祖誌鎮守南域,允其迴歸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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