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遲一寸一寸撫摸著紫紗織錦裙,摸到左袖的袖口處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塊衣袖縫合處似乎比起其他地方都厚實許多。


    霧遲與殷瞿對了個眼神,霧遲有些不安得將縫合的線條一點點的散開,紫布岔開後一股白色手絹布料湧現。


    殷瞿走近了些,霧遲才慢慢將白布扯出來


    這是一張純白的方形手絹,奇怪得是慢慢衣袖的周圍皆是深深血跡,隻有這一塊衣袖是較淺的,是特意避開了血。


    “母親在最後時刻還在保護著的,到底是什麽……”


    霧遲眼裏印著手絹邊緣處還是沾染的淡淡的血跡,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隻感覺到殷瞿又往自己身邊走了走,站在自己身後,霧遲心安了一些,吐了口氣,打開了手絹。


    手絹上是用毛筆蘸墨寫的字,小巧玲瓏卻又剛勁有力


    “致蘇郎


    你走後我日日遙望穹頂,卻未曾發現你朝我閃耀。這與蘇郎出征前同我約定的不同,蘇郎知道的,我是會生氣的。


    霧遲很乖,出生時沒有折騰我,漂亮的眉眼像我,小小的嘴巴像你,你會不會怪我沒有將霧遲留養在身邊?


    你傳來的信實在令我不安,我必須查清這件事,若此事為真,霧遲再留在宮中便會有危險,明日軍隊搬師迴朝,到時我會借此進宮替你查清此事。


    我將此手絹縫入你最喜歡看我穿的紫紗裙中,皆時一同燒寄給你。”


    霧遲拿著手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有些哽咽


    “母親很有可能不是因為氣血不足而墜亡”


    殷瞿輕輕拍了拍霧遲的肩膀,神情複雜,也許赤華大將軍與赤華公主當年追查一事便是自己一直心存疑慮的冥河大戰的真相。


    殷瞿蹲下身,抬眼溫柔得看著霧遲,渾厚的嗓音輕柔著


    “霧遲,蓮嬪娘娘也許知道些什麽”


    霧遲平緩了一下心情,對上殷瞿的目光,疑惑道


    “蓮嬪娘娘?”


    殷瞿微微點了點頭


    “你可知蓮嬪娘娘為何會入冷宮?”


    霧遲之前聽說過一些,宮人們傳蓮嬪娘娘行為舉止有違常理,時而瘋言瘋語,這個說法自己與蓮嬪娘娘接觸後已經否認了。


    蓮嬪娘娘雖然說話行事是與常人不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蓮嬪娘娘應是這赤華宮中最通透明智之人。


    定有其他原因。


    “赤華公主逝世當場,蓮嬪娘娘當場指出還是太子妃的皇後娘娘將赤華公主推下的城牆”


    霧遲瞳孔放大,深吸了一口氣,若真是皇後……


    殷瞿頓了頓繼續說


    “當時具體的情況,須得問蓮嬪娘娘。別擔心,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殷瞿的眼神溫柔似水,就像暖陽下的清譚,望著讓人沉醉一般的心安。


    霧遲堅定得迴應著,眼中露出怒氣。


    “若母親當真是枉死,我定不會讓害人者逍遙法外。”


    --


    冷宮內


    蓮妍詩仔細端詳著麵前的霧遲還有站在身後的殷瞿,嘴角勾了勾


    “本宮可是個瘋婆子,你們當真信本宮說的話?”


    霧遲跪在蓮妍詩麵前,眼裏堅韌又悲傷


    “娘娘,這麽多些日子與您相處,您是不是瘋子,不在霧遲的眼裏不在霧遲的耳裏,在霧遲的心裏有數。”


    蓮妍詩有些感動,對著霧遲真摯的眼神,神色也舒緩了不少


    “本宮見你的第一麵,就覺得你像極了薰兒,不是說長相,是性子,討人喜歡”


    蓮妍詩說到討人喜歡四字,意味深長得看了一眼殷瞿。


    “霧遲先起來,本宮同你們說便是”蓮妍詩視線從起身的霧遲轉到殷瞿身上


    “殷將軍,既來了便同霧遲一起坐下吧,這件事需要你們二人一同才可解決。”


    蓮妍詩眸子沉了下來,表情嚴肅了許多。


    對於蓮妍詩,殷瞿隻知道是一位一直住在冷宮的妃嬪,其他的知之甚少,沒想到蓮妍詩後麵的一番話,讓殷瞿顛覆了認知。


    “薰兒性子討喜,與我們都相處得極好,尤其是皇後,薰兒尊敬愛戴皇後,當日城牆上,先皇領著眾人在城牆上等候著歸軍,本宮恐高隻覺不適便想在城牆上的小殿內休息,一進去似乎聽見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是從後城牆傳來的,我剛走一走近,打開窗戶,親眼看見皇後將薰兒推下了城牆,明妃站在皇後身後。”


    霧遲不由得身體一緊,蓮妍詩平靜得繼續說


    “皇後一口咬定是薰兒暈暈乎乎墜得樓,說來不及扶,就算本宮指認,最後也隻是落個瘋癲的說法,還被關進了冷宮。”


    霧遲從袖中拿出染了血的白手絹,遞給蓮妍詩


    “娘娘可聽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麽話,這是從母親墜樓那日穿的衣裳裏找到的。”


    蓮妍詩接過手絹,垂眸閱讀著,眼神逐漸陰沉下來,眉心處也帶著複雜的情緒


    “本宮那日雖未曾聽清隻言片語,但是依照手絹上來看,薰兒與赤華將軍調查一事,與殷將軍一直調查的應是同一件事。”


    霧遲轉頭對上殷瞿的目光,殷瞿耐心解釋道


    “我一直懷疑冥河大戰並非是天裕挑起的,而是海笙從中做祟才引起的,而赤華宮中就有海笙人,是明妃”


    霧遲低下頭,臉色瞬間煞白,若這一切都是明妃站在海笙那邊挑起的,自己是絕對不會放過明妃的。


    蓮妍詩將手絹放在桌上,視線在二人間流轉


    “這是薰兒在天上幫著你們呢,若是找到赤華將軍與薰兒來往信件,便足以給皇後和明妃定罪,殷將軍也應找到了不少能讓她們罪加一等的證據,那便趁這個機會,拔了赤華宮這一個毒瘤。”


    蓮妍詩恬靜的臉上展露出堅毅的魄力。


    —


    “宣娘拿來的母親遺物裏沒有信件,母親定將信件收在某個連宣娘都不知道的地方。”


    霧遲埋頭走著,自顧自的說著


    “赤華將軍府”


    殷瞿沉著聲音對低頭對霧遲說,霧遲抬頭對上殷瞿的眼神,臉不知不覺得變紅了,馬上尷尬得移開


    殷瞿似乎是被霧遲的這一舉動刺激到了,停下腳步,將還在前進的霧遲抓到麵前。


    “我與明郡主定親是為了找到明妃危國害民的證據,明郡主顯然也參與其中。”


    關於這一件事,其實霧遲一直都知道,就算殷瞿不解釋,霧遲也知道殷瞿一直都在與皇後和明妃對抗著,娶明郡主也定是為此。


    “若明妃是海笙國人,那明郡主豈不也是?”


    “嗯。”


    霧遲怒意四起


    “我要去赤華將軍府,找到信件,我要置她們於死地。”


    殷瞿淺淺笑了笑,微微彎腰,視線與霧遲視線平齊


    “我還要解決一些事情,我會讓鬆霖跟著你去赤華將軍府取信件,可以嗎”


    霧遲心裏似乎漏了一拍,覺得殷瞿的溫柔喜歡漫溢席卷著自己全身


    殷瞿抬手摸了摸霧遲的頭,柔聲道


    “我需要你幫我,霧遲。”


    霧遲臉連帶著耳根子都紅得徹底,猛點著頭,殷瞿不再將自己當作局外人保護,而是將自己當做是並肩的戰友一般,也許自己也可以保護殷瞿了。


    一股莫名的力量真正自己的血液中流淌著,赤華國的安危,冥河大戰的真相,父母的使命,現在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這便是自己成為安平公主的目的。


    —


    因為還在禁足時期,霧遲扮作丫鬟的模樣跟在殷瞿身後。


    鬆霖和柳絮也緊隨其後。


    殷瞿邊走邊說“赤華將軍府在赤華山腳下,太後娘娘將赤華將軍府修建成了禮堂用來懷緬赤華大將軍與赤華公主,就在城外光佛寺的後頭山。”


    霧遲頓了下腳步“光佛寺!?”


    宣娘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帶自己去一趟光佛寺,原來不是因為信佛禮佛,而是為了讓自己親近父母,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自己的“家門口”玩耍。自己從未遠離過父母。


    霧遲邊笑邊擦著眼淚,覺得幸福又感動。


    殷瞿不知道為什麽霧遲突然哭了起來,而且一直都沒止住,停下了腳步。


    輕聲問


    “怎麽了?”


    霧遲抹著眼淚,抽泣著“我從小就在在光佛寺玩耍,宣娘讓我日日朝拜的方向不止有佛祖……還有我的父母,他們一直都在…他們一直都在看著我長大……”


    霧遲眼圈紅紅的,眸子水光漣漪,眼角的淚持續不斷的流過臉頰。


    殷瞿慌得手抬了抬,卻不敢觸碰霧遲,哪怕是霧遲的淚水,不能以已娶妻的身份來碰霧遲。


    柳絮上前拿出手絹為霧遲擦著淚,霧遲平複了一下後,攥緊拳頭


    “繼續走吧。”


    殷瞿仔細查看了一下,確認霧遲好些後,輕輕嗯了一聲。


    —


    棲鸞殿內


    圓桌上擺滿著佳肴,延皇後坐在主坐上,表情不佳,忍著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嚼著菜。


    “雲知煙那個潑婦,竟然直接衝著本宮的臉上打。”


    明瑤佯裝討好“皇後娘娘,皇上心還是向著您的,雖說禁足,卻還是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延皇後一聽不知道為什麽火更大了


    “若是沒有開春宴你出的餿主意,皇上對本宮的感情怎麽會動搖!”


    明瑤咬牙,臉頰僵硬,擠出笑


    “妹妹當時也不知道這小宮女還有這麽大的身份。”


    “你本是說這小宮女惹得雲知煙忤逆本宮,所以利用那浪蕩四皇子來除去,既可以除了霧遲也可以讓皇上對這個浪蕩子徹底失望,也好讓本宮的孩兒登基之路更順利,可結果呢…”


    延皇後聲音逐漸大了起來,一句一句質問著。


    明竹瑄埋著頭,話都不敢說。


    延皇後轉眼看著明竹瑄,瞪了一眼


    “瑄兒……嫁到殷將軍府也得有些用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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