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均放下茶壺,明眸微抬


    “看見了”


    霧遲難掩期待,立馬追問著


    “殿下能否將那人的麵貌描述一番,奴婢感激不盡”


    何靈均垂著眼簾繼續製茶,語氣冷淡得


    “我隻是來赤華做做客,沒想要卷入這些事中”


    霧遲有點抓不住希望的感覺,如今何靈均既承認看見了,那便是唯一的希望。


    “殿下,流螢是奴婢在這宮中最好的朋友……卻死在奴婢麵前”霧遲頓了一下接著說“奴婢不會透露殿下的信息的,奴婢發誓”


    霧遲懇切地看著何靈均,星眸清亮,波光瀲灩,像一池清澈柔靜地湖水。


    心髒似乎猛跳了一下,立馬被理智壓下去,何靈均將視線移開,沉思了一會


    “我能幫你畫出那人,可我從不幹虧本地買賣。”


    何靈均挑了挑眉,雙目凜凜


    海笙國太子體內果然藏著何商賈的靈魂,跟一隻老狐狸一樣。


    霧遲垂頭仔細思考著,突然想起,聲調高了些


    “殿下既然喜歡上次的桃子,奴婢認識賣桃子的農戶,等結了果,奴婢送一大筐給殿下,如何?”


    何靈均失笑,“一筐桃子就想讓一國太子幫忙?”


    “那……那殿下提條件。”


    何靈均沒有擺弄茶具了,起身走到霧遲麵前,低頭看著霧遲,神色溫和,慵懶的聲音拖著些尾音


    “我沒想好,想好再告訴你,那就先一筐桃子吧。”


    霧遲有些擔心何靈均會坑自己,到時候要求千萬紋石什麽的,自己一個小小女子如何能負擔得起


    “得在我能承擔的範圍內。”


    霧遲聲音逐漸弱下去


    何靈均大方的“自然,明日來取畫吧。”


    霧遲的眼中頓時璀璨晶瑩,心裏壓抑不住的開心,若是能得那宮女的畫像,自己便能找到蛛絲馬跡,起碼不算是對流螢沒有交代。


    --


    桑落站在十字路中間暈頭轉向,感覺每個路口都一模一樣


    心裏默默罵著:赤華宮不如改名做迷宮好了,禦花園到底在哪呢


    桑落分明記得千簾給自己指的方向,不知怎麽走著走著就迷了路,自己似乎是走到了什麽犄角旮旯裏,四下裏都沒人。


    頓然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桑落滿懷希望的轉頭看,有些被嚇楞了,一隻小型的軍隊正朝自己整齊踏步而來,自己不會進了什麽軍場。


    桑落立馬走到旁邊讓行,震驚得看著這嚴陣以待的士兵,正感歎著,便見對整齊的士兵隊裏分出了一人,正朝自己大步走來


    宿屹停在桑落麵前


    “桑落姑娘怎麽在這?”


    宿屹穿著與其他士兵不同的軍服,額前掛著細細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目光炯炯,英氣十足。


    “我迷路了。”


    桑落看了看十字路口,小聲得說著


    宿屹淺笑了一下


    ”原是要去哪?“


    ”禦花園。“


    宿屹重重嗯了一聲,轉頭對軍陣囑咐了幾句,便又來到桑落麵前


    ”跟我走吧“


    桑落跟在宿屹身後,軍陣中有好些人探頭看著,時不時傳出一些議論聲還有笑聲


    “桑落姑娘見怪了,他們沒見過我與女子單獨一起過,我剛剛已經解釋清楚了。”


    桑落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不過,你既已經是統領為什麽還親自帶他們巡邏?”


    “我隻是覺得統領更應該與將士們多待在一起,這樣軍心才會更穩。”


    說著說著桑落覺得宿屹雖沒有帶兵打仗不是一個將軍,卻一直恪盡職守,認真負責,也難怪這麽年輕就已經當了統領,不由得佩服起來。


    “桑落姑娘去禦花園做什麽?”


    “霧遲說禦花園開春一些花長了花苞,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為加在雪榕酒裏的,這樣酒裏又有果香又有花香了。”


    桑落想著釀出來的酒,頓時幸福感十足,眼波盈盈,桃唇掛笑。


    宿屹扭頭看著桑落,神不知鬼不覺得也跟著笑。


    禦花園內


    桑落仔細選摘著花苞,攬過一支湊近聞了聞。


    宿屹靠著樹幹看著,桑落溫玉般的肌膚嬌嫩欲滴,皎若白雪的手腕在綠葉叢中穿梭,彎腰采摘時,體態輕盈,紫衫輕飛,秀眉美目。


    桑落拿著一隻鑲著個個花苞的枝幹,提著裙子湊到宿屹麵前,將枝幹遞近,聲音清脆婉轉


    ”宿統領你聞聞,這是我目前為止聞得最香的。“


    宿屹晃了神,眼神和鼻息都紊亂了,眼神迷亂不知道是因為樹葉透過的陽光,還是陽光斑駁下的桑落肌光如雪的臉龐和清雅的眉目,鼻息混亂不知道是因為麵前的花苞淡淡清香,還是這清香後被風送來的桑落身上細細芳馥的果酒香。


    桑落見宿屹呆呆得沒迴應,聳了聳肩便轉頭繼續采摘了。


    宿屹心悸動,莫非自己也動了情?


    --


    霧遲迴到惜雲殿後發現桑落沒在,正打算問千簾便看見宿屹與桑落在門前交談著。


    霧遲嘴角上揚,注視著桑落走進來


    “桑落姑娘什麽時候與宿統領這般親近?”


    桑落察覺出霧遲正拿自己開玩笑,雙頰紅暈,解釋道


    “迷路了,正好碰見”


    霧遲故意歎了一口大氣,不正經得


    “都是緣分呐”


    桑落不服氣“霧遲姑娘和殷將軍可也是緣分匪淺呢”


    霧遲心裏那平靜的水麵突然波濤洶湧,唿吸停滯了幾秒,等到心裏平靜下來,慢慢開口,聲音平靜又生硬


    “我和殷將軍沒緣”


    霧遲轉身往偏殿走著,心情突然低到了穀底,本來看今天明朗的太陽挺順眼的,現在突然覺得刺眼煩躁得很。


    --


    殷將軍府內高樓


    鬆霖剛剛匯報完


    殷瞿凝望遠方的眼神突然暗沉下來,徹骨的寒意中帶這些怒意


    “明妃,隱藏得太好,把皇後耍得團團轉”


    “將軍,將流螢推下城牆的便是明妃的身邊的宮女”


    鬆霖麵色狠厲,眼中充滿報仇的欲望。


    “明妃本就靠著海笙的香料釣著皇後這個籌碼,如今被流螢提前引發,自然不悅”


    殷瞿冷笑一聲,低垂睫毛下的眼眸閃著淩厲的寒光。察覺到鬆霖的報複心切


    “別急,他們要償的不止是流螢的命”


    鬆霖逐漸鬆弛下來,無條件的相信殷瞿,與流螢從小便一起跟在殷瞿身邊,自己的主子是個什麽樣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過,殷瞿胸懷大誌與天下,圖得不隻是眼前這一點,他甚至將眼光放到了三國。


    鬆霖忽地想起從盯梅園的傳來的消息


    “對了將軍,梅園那邊有消息。說是有一個宮女模樣的人從後院悄悄潛入,與海笙國太子在主殿交談了一會,後麵從正門離開的。“


    殷瞿冷眸閃過一絲銳利感,立馬不假思索得往外走


    ”將軍,去哪?“


    鬆霖沒有反應過來,殷瞿似乎很急切,定是什麽緊迫的事情。


    ”進宮。“


    ”將軍……可是現在……“鬆霖還沒說完,殷瞿就已經飛速下了樓,”夜深了。“


    鬆霖聳了聳肩,最近殷瞿進宮的次數確實比以前多,以前是明郡主經常以皇上皇後的名義讓殷瞿去,如今殷瞿總是自己進宮,而且好幾次都是這樣不同尋常的時候。


    --


    惜雲殿偏殿


    果然還是大床睡得舒服,是霧遲和桑落兩個人睡,霧遲還可以連打兩個滾的程度。


    桑落規規矩矩得睡著,習以為常霧遲的行為,終於霧遲翻滾時的腳不小心惹到了桑落,兩人在床上廝打嬉鬧起來,乍然,嬉鬧聲被一聲口蕭聲打破


    霧遲一下子坐起來,瞳孔放大,與桑落麵麵相覷。


    ”殷將軍要見我。“


    這個口蕭聲自己再熟悉不過,換做是之前自己肯定跑飛一般的衝出去,可如今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了自己也說不清,隻是覺得現在自己可能不能再隨便見殷瞿了。


    霧遲猶豫了一會還是在桑落的注視下出門了。


    口蕭聲離偏殿比較近,霧遲就在偏殿前看了看,沒看見,然後又轉到偏殿後麵,提著裙子四處張望著,長而柔的頭發隨意的搭在薄肩上,在月光的映襯下有一種既柔和又安好之感。


    霧遲在樹下看見了斜靠著樹的殷瞿,月光逐漸明朗,驅散了殷瞿臉上的樹蔭,露出殷瞿俊朗的臉。


    霧遲深唿了一口氣,漫步走到離殷瞿一定距離的地方


    “殷將軍找奴婢有什麽事嗎?”


    殷瞿撇了一眼霧遲留出的距離,從樹幹上離身,語氣有些慍怒


    “你去找海笙太子了”


    霧遲愣了一會,迴了一聲“嗯”


    殷瞿就算不在宮裏但是好像宮裏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不奇怪,他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流螢的事不是簡單找到那個宮女就能解決的”殷瞿朝霧遲走近


    霧遲下意識的後退讓殷瞿停住了腳步,殷瞿沒有再前進,將戴著霧遲發絲的手背到了身後


    “流螢在我麵前被人殺害,將軍現在是要讓我什麽都不做,然後繼續看著害死流螢的人過著美好的生活?”


    霧遲聲音有些急促,腦海裏又浮現流螢臨死前蒼白的麵容,永遠留在了那個最美好的年紀。


    殷瞿察覺到霧遲眼角似有若無的淚光,腳步不受控的往前挪了半步,嗓音柔和下來,像在哄著孩童


    “流螢的仇交給我,我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前提是”殷瞿加重了一些語氣“你不能出事”


    霧遲愣了幾秒,心裏突然覺得平靜了下來,殷瞿的眼神讓人安心,給人堅信的力量。


    “霧遲”殷瞿磁性低沉的嗓音柔和的喚著霧遲的名字,繼續說著“信我”


    這兩個字強硬有力,真誠果斷,霧遲的腦袋“叮”了一聲,心髒狂跳著,自己一直都相信殷瞿。


    霧遲低下頭,輕歎了一口氣


    “奴婢相信殷將軍定會給流螢一個交代,明日我不去梅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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