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著,不妨與人迎麵相撞,儀華一個踉蹌跌在地上。


    “王妃!您沒事吧?沒長眼力的東西!”陳德海氣急敗壞的怒瞪那人,扶起儀華。


    相撞之人,是馬房的馬廝,一聽陳德海叫王妃,當即嚇得冷汗涔涔,“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小的該死!小的是見傲雲被救出來了,它馬上要生了,小的怕······急著去找軍醫,不想撞了王妃······”


    傲雲要生了······


    傲雲······追風·····


    追風傲雲!


    一抹驚喜點亮儀華白皙的臉頰。


    第105章 送馬(中)


    儀華垂眸,黯然自省,卻又兀自不甘的倦起手指,欲要再吹一次口哨,就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嘚嘚嘚”漸趨漸近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儀華眼裏帶著驚喜迅即抬頭,當瞬正撞見追風粗壯的身軀,風馳電掣地飛奔踏來,而它堅實有力的前踢甚至已近至頭頂不元處,與她相隔不到兩米的距離!


    這一刻,她眼裏的驚喜未及擴散,巨大的恐懼已襲上心頭,尤是頭頂上方籠罩的黑暗陰影,讓她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無力,不覺手足僵麻,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樣,定在當場半分也動彈不得。


    “啊!王妃!”剛顧好傲雲趴躺的姿勢,甫一迴頭就見仿若龐然大物的追風,眼看就要踏上儀華嬌小瘦弱的嬌軀,那馬廝驚懼的放聲大叫


    聞聲而動,定身咒似予解除,儀華雙膝一彎,集聚全身力氣,死命的住一邊大撲過去,以躲避追風踏來的鐵蹄。豈料運氣背向,逶迤曳地的披風出來阻攔,儀華方才轉腳,就踩著長長的披風,按著腳力未使,人已重重的摔倒在地。


    倒地的下一瞬,腥味,濃烈的燒焦味中,儀華聞到了淡淡的腥味一一那是牲畜身上特有的味道!不用迴頭也知是追風身上的味道,可以想見追風離她有多近了,而她卻四肢軟軟無力,隻能等著發狂的追風踐踏上身。


    即知的命運,已無法改變儀華閉上了眼睛,苦中作樂的苦澀一笑:追風果真是一匹難遇的神駒寶馬,速度快如驚電轉瞬及至。


    “蠢女人!”一聲低沉的怒吼響起,聲音近至耳畔。


    儀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感怒罵響起的同一瞬間,一雙堅實的臂膀圈抱住了她,緊接著幾乎不帶停頓的側身一翻,根狠地在糙地上滾了四、五圈。


    “王爺!”


    “王爺!”


    就在這情形驚變的一剎,眾人齊齊驚恐尖叫,木楞楞地看著眼前一幕:朱棣催鞭趕馬追來隨即躍身下馬,落地於儀華身後。與此同時,也在落地的之際,迫風的前蹄結結實實的踏上了朱糠的後背,朱棣卻一瞬不停地帶著儀華翻滾避開,躲過了追風怒踏的鐵蹄。


    一聲一聲的驚唿猶在,朱棣卻充耳不聞,一感知躲過了追風的鐵蹄,即刻放開緊箍在懷中的嘩,起身劈頭蓋臉的一陣罵道:“該死的!你跑來這裏做什麽?剛剛你差點沒命知道嗎?迫風,它是軍馬,受過訓練的軍馬!還是軍馬中的佼佼者,你該死的竟敢“…”咬牙切齒的話不予說完朱棣已氣得一臉鐵青的狠厲瞪著儀華,說不出話來。


    從獲救的當刻,儀華忙睜眼看去,就見朱棣以全身整個護住她,其姿勢雖是狼狽不堪,她卻覺此刻朱棣的形象從未有過的高大,一如兩年前墮崖時他捨命相救的那一次。可異樣的感懷還沒湧上心扉,朱棣的怒聲相向,又頃刻間將她拉迴了現實。


    用力吸了一吸莫名湧起至鼻腔的酸澀,儀華撣著衣服站起身,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的狼狽,然後向朱棣擠出一個笑臉,道:“謝王爺相救!可王爺一方為王,身係一方之興衰,而臣妾無功於社稷百姓,實屬不該讓王爺涉險相救。”


    話音未落朱棣目眥欲裂,猛然伸拳而出,卻又霎時一僵,帶著“咯咯”作響的骨頭聲握拳收迴,牙關蹦出極怒一字“你!”“本王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出事!”怒氣壓下,趨緩氣息,朱棣丟下一句話,便直撩下儀華向追風趕去。


    追風不知是看著了傲雲,還是因為何種原因,狂怒瘋癲之態頓減,卻仍不是他人可以靠近。隻見追風怒瞪向周圍的眾人,以保護之態守在傲雲的身邊,時而低首嗅聞,似在安撫傲雲;時而昂頭嘶吼,似在驅趕外人靠近。但總算沒有發枉怒嘶,如飛蛾撲火狀衝進火場:而嘆追風為首的馬匹,隨著追風的安靜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亦未枉奔傷人。見狀,眾人由地大鬆了一口氣。


    朱棣疾步趕來,就這陡然平和的一幕,再見躺在糙墊分娩的傲雲,目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瞭然。


    “軍醫來了!王妃,小的請了軍醫過來了!”遠遠見眾人圍成一團,陳德海遍尋了一下,未見朱棣、儀華的身影,估摸著這群人裏麵有她,便一邊抹著汗一邊小跑過來


    聽聞軍醫趕來,也明了清況的眾人紛紛讓了路。陳德海通過讓路眾人,一眼就見然無恙的朱棣,當下喜極而泣跑去:王爺!您沒事!您真的沒事。”又見繞圈跋步的追風和分娩的雲,哪有不明白的,忙摸著滿眼淚水去尋儀華,嗚嗚哽咽道:“王妃,您沒錯……您真將追風引過來了,王爺也安然……”


    第106章 送馬(三)


    那馬廝從驚嚇中迴過神,又受了陳德海哭喊的影響,心裏一半存著賣乖討好的念頭,一半存著對儀華的刮目相看,也不甘人後的滿臉感激,道:“虧小的打小就和小馬駒玩在一起,臨到這要緊關頭卻六神無主,全仰仗王妃尋了傲雲挪到通風口,才能化險為夷!”


    朱棣臉色微異,凝目盯著隻身走過來的儀華,半陣皺起濃眉,不辨喜怒一喚:“王妃……”聲音含著幾許猶豫的沙啞。


    儀華略微能知曉朱棣的心思,一走至離他一米的地方,便停步福身道:“臣妾隻是略識馬性而已。”說著抬目往追風傲雲倆一看,輕蹙眉,麵似擔憂道:“傲雲受驚,不知它分娩可有危險?千萬別有意外,就怕追風再次受驚。”聞言,眾人齊刷刷的從儀華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剛趕來尚在喘氣的軍醫。軍醫稍歇喘息,抬頭迴看向眾人,又看了看仍處發狂邊緣的追風,一臉為難的樣子。


    朱棣將儀華不著痕跡轉移話題看得分明,輕輕詫異不解了那一剎,便凝聚心神迴身,即見猶如驚弓之鳥的追風,一雙虎目猝地燃起兩抹火焰。


    “王爺,您……追風它……”待在朱棣身邊快二十年了,陳德海深知朱棣此刻就如觸了逆鱗的怒龍,盡管他剛硬麵龐上神色平靜。


    朱棣略側目瞥了陳德海一眼,壓下胸腔下的勃然而發的怒火,綣起手指鼓腮一吹,發出“唿——唿——”短促而有節奏的持續哨聲。圍著傲雲繞圈踱步的追風,好像對這口哨聲有反應,雙耳不停地抖動,隔了一會才昂首四處張望,無焦距的赤紅雙眼流露出一絲不安。


    朱棣看得痛惜,亦確定了心中的想法,臉色一沉,吹哨的動作卻不停,直到追風聞音看來,他才放下手,巍然不動的立在原地,看著追風等它自己走進。在場之人,幾乎盡數為軍旅出身,自對馬的習性了解些,齊保持不動,以免發出聲響讓追風又乍然發狂。外界的相對安靜,喚起了追風微弱的意識,而軍馬的服從性,又驅使著它一步三迴頭的向朱棣慢慢靠近。


    朱棣緊繃的臉上漸漸緩和,如炬的雙目借著漫天的火光在追風黑亮的毛髮間尋看,卻一無所獲。朱棣微籠眉心,朝追風一頭招手,一麵下命道:“過來!追風!”追風步子加快,向朱棣行來。


    方才的陰影使然,立在朱棣身邊的儀華,下意識地挪動雙腳移至一側,避開步步逼至眼前的追風。


    “啊!追風左側腹下有長釘!”往右退下,恍然卻見三根猶比成年男子拇指寬度的長鐵釘紮在追風的腹下,儀華以為是眼花,不覺上前數步,探頭細看,果見三根鐵釘。當下,儀華驚得反射性的猛一仰身,同時一聲驚唿破出口內。


    尖銳的女音方起,追風已敏銳察覺,前行的步子立刻一停,驀然迴頭一探,立即發現傲雲痛苦的痛嘶,以及試圖傲雲周圍的軍醫。


    霎時,追風怒氣騰騰--隻見它前蹄不停瓟地,接著朝著軍醫怒嘶一聲,轉瞬後蹄一彎,就要躍起猛奔迴去。


    就在這一瞬之間,朱棣卻更快做出反應,不待追風騰躍而起,朱棣已縱身躍上馬背,兩手緊捏韁繩一邊控製追風,一邊分神下令道:“左腹下!快動手拔掉!” 話音甫一落下,追風卻驚嘶一鳴,前蹄朝天蹬去,瞬時整個馬身也幾乎直立而地。大約嘶吼直立一次唿吸的時間,追風前蹄落地,帶著朱棣狂奔了兩三步,卻陡然四蹄一軟,栽到了地上。


    “王爺,您沒事吧?”


    “王爺……”


    隨著朱棣一同摔倒在地,在場眾人紛紛關切的上前詢問。


    朱棣隨手往腿上一拍站起身,看向軍醫吩咐了一聲“你先看傲雲的傷勢”,便大步向不遠處跪坐在地上呆愣住的儀華走去。


    “你……”遲疑了一下啊,朱棣微低頭伸出一手:“還好吧?”


    儀華目光往上,呆滯的搖搖頭。


    朱棣不由得一怔,深邃的眸中似有吃驚,詫異,不解,憐惜……種種情緒瞬息萬變,卻最終隻換得一聲嘆息,問道:“你為什麽要冒險……去拔鐵釘?可知一有不慎會……”話沒說完,語氣中卻有著掩不住的疑惑不解。


    儀華依然木木地搖頭,無焦距的眼瞳似陷入了某種迷茫。


    她為什麽會冒險上前拔鐵釘,明知處於狂亂中的軍馬,稍有不慎就是重傷於馬蹄之下!


    可她當時一見追風又要暴怒,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安撫追風的機會已錯失了,若再不拿掉鐵釘,依照追風狂怒奔走的態勢,最後隻有力竭血失而亡。如此,將隻會剩下傲雲和將要出生的小馬駒。


    迴憶方才的念頭,儀華忽然輕笑一聲,腦中卻驀然想起她的曦兒。


    忽見儀華呆愣後一笑,朱棣微微被唬了一下,目光即刻探究的在儀華臉上看了看,見她眉宇間並未有癲亂之相,才輕輕唿出一口氣,猶豫了半響,擰著濃眉從袖口拿出一方白絹繡金蟒的絲帕遞到儀華跟前,淡淡道: 你臉上濺有血,擦一下吧。”


    儀華聽了臉上唰地一白,雙手僵硬的舉至臉龐,似欲要觸又不敢一般,將雙手定格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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