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率先喊出聲來:“仙人啊!這是仙人下凡了!”


    接著,便是一陣騷動,雜亂的聲音此起彼伏,聽得的人心煩意亂,可冬至卻不敢忽略隻字片語,想要從中攫取一些有用的消息。


    “仙人啊!在下一心向道,還望仙人成全!”


    “在下自幼供奉仙人,虔誠至極,甘效犬馬之勞!”


    “剛剛一道靈光乍現,老奴頓時迴憶起了前世今生,老奴是您膝下的童兒,您還記得老奴嗎?”此人一臉悲苦,說的有模有樣,似乎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胡說!在下前世乃是仙人豢養的一條靈寵,怎的對閣下沒有任何印象?”這人說的大義凜然,仿佛他真的是如假包換的靈寵,張牙舞爪,生怕主人受其蒙騙!


    ……


    冬至聽得哭笑不得,自己如今才經曆了十五個年月,哪裏有這般老的奴才,又哪裏會有人形的靈寵?


    不過,仔細去聽的話,還是有不少有用的信息。


    “樊安那廝欺男霸女,惡事做盡,算什麽天人之姿,恐怕前輩聽信他人讒言了吧?”


    “就是!樊安此人沉迷酒色,對付幾個娘們兒還要奴才在旁邊按著!他要是人中龍鳳,我等豈不是陸地神仙了?”


    “樊勇確實有些本事,但要說定遠縣第一高手,恐怕言過其實了吧?”


    “樊勇年輕時確實打遍軍中無敵手,闖下了一些名頭。可畢竟如今已近半百,我定遠縣人才濟濟,拳怕少壯的道理,大家不會不明白吧?”


    “嘿,一看你等就是孤陋寡聞,再怎麽強,能強的過仙人嗎?要論我定遠縣第一人,當然是首推‘黃……’”


    此人話沒說完,便被一支細小的弩箭刺穿了喉嚨。他瞪大了雙眼,努力的想要轉過頭去,看看到底誰下的殺手,喉嚨嗬嗬作響。但緊接著,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臉頰爬上一絲黑氣,身子一軟,便順著屋頂的瓦片,滾落而下,重重的摔在地麵,發出一聲悶響。


    眾人仿佛成了一隻被人捏住喉嚨的麻雀,頓時安靜下來。接著,如同傳染一般,迅速擴散,大片大片的人群雖然不明所以,卻是跟著安靜下來。不過片刻,整個客棧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冬至眸子裏閃過一絲憤怒,剛要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此人便被當場擊殺,實在是太過囂張!他腦袋急轉,反應過來,知道漏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到底是“黃”什麽?


    到了這種場合,還想要保持自己的神秘,看來若非是對自己有著非同一般的信心,便是不想做出頭鳥,被人盯上。看來此地有不少隱藏的高手啊!竟然能在自己未曾察覺到的情況下,突施辣手,一擊斃命!


    他看向那些自始至終都沒怎言語的幾十人,心中有了一絲不妙之意。這些人個個都是老奸巨猾之輩,眼睫毛都是空的,早已看穿了冬至的小伎倆。此時沒有言語,恐怕是在掂量自己的深淺!


    一個身著黃衫的白胡子老頭兩眼精光四射,排眾而出,不過不同於王通的囂張跋扈,一上來就想著引動眾人群起而攻之,此人明顯是懂得溫水煮青蛙的道理,彬彬有禮,略一抱拳,做足了表麵功夫。


    定遠縣之人,誰不知道樊家跟虞家乃是沆瀣一氣,唇亡齒寒的?此人一上來,兩個問題是關於樊家的,一個問題是關於虞家的,隻要不是太過魯鈍,必然能明白此人正是衝著樊家而來。


    而且此人擺出這般大陣仗,更是一出手,便將樊家的狗腿子“鬼影刀”王通化成了飛灰。此舉顯然是有意震懾,而且效果也不錯,一些頭腦靈活之人已經有意無意的遠離了樊家之人。


    此地三百餘人裏,足有近百個與樊家有千絲萬縷關係之人。此時卻是臉色鐵青,一言不發。聽著這些人肆無忌憚的對樊家品頭論足,雖然憤怒,卻是不敢犯了眾怒。


    樊家作為定遠縣三大家族之一,占了那般大的土地,隻要稍加留心,哪裏會不知道樊家的位置?如此一來,定然是敵非友的,所以跑到此處打探消息來了!


    黃衫老頭腦袋略略一轉,便洞悉了冬至的想法。如此說來,此人隻是虛張聲勢了?若是真的擁有無敵之姿,大可直接上門,殺他個片甲不留,何至於這般畏手畏腳!報仇,所圖的不就是一個暢快嗎?


    可是看破卻不說破的道理,黃衫老頭自然是懂得,斟酌片刻之後,輕咳一聲,說道:“閣下年少有為,實在令老朽汗顏。隻是不知,老朽若是迴答了閣下的問題,閣下拿什麽來交換?難道是將閣下的修煉功法交予我等?坦白說,老朽根本不相信此事。老朽還是想要一些更為實用之物!”


    “哦?不知這位老人家對什麽感興趣?在下還算有一些家底,若是對黃白之物感興趣的話,在下倒還是有一些的!”冬至眼睛微眯,忍著心中的怒意,緩緩說道。他不敢大意,抱了抱拳,試圖展現自己的誠意。


    這黃衫老頭看似隨和,言語中卻是夾雜著刀鋒。看似無意間點破自己年少有為,實際上是提醒眾人,莫要被聲勢浩大的月華欺騙了,此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那些一直未曾說話的幾十人,也是隱隱以此人為馬首的模樣。聽到黃衫老頭的話,不經意間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


    果然,看著冬至謹慎的抱了抱拳,這些人頓時有了底氣。冬至不知道,這等刻意的小心,落在黃衫老頭等人眼裏,卻是完全變了味道。


    黃衫老頭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毛頭小子隻是在虛張聲勢,隻不過用出了什麽障眼之法,所以才能出現如此浩大的異象,至於此人的修為,根本不足為慮!


    黃衫老頭嗤笑一聲,說道:“能夠來此之人,已然是江湖一流人物,怎麽會看得上區區一些黃白之物?老朽便明說了吧,相信這也是大部分同道之意,一枚靈石,換取一個答案!閣下若是同意,我等便算定下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閣下若不同意,便一拍兩散,如何?”


    冬至眉頭微皺,思慮片刻,便弄清楚了這些人的想法。誠然,功法的誘惑之力比之靈石高上數倍不止,但功法也是最難以琢磨之物,不但見效極慢,而且還有可能被人篡改,最終有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這還算好的,若是包藏禍心,最終胡亂修煉之下,走火入魔,更是得不償失之事。倒不如靈石來的爽利,來的幹脆。


    想明白了這一點,冬至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隻是在下身上的靈石可是有限的很,不能平白揮霍的,若是各位迴答的問題無法讓在下滿意,或是有什麽含糊其辭,又或是有什麽虛假錯漏之處,這靈石便斷不能平白交予你等!”


    “閣下恐怕想錯了一件事,我等各位同道均是在定遠縣打熬了數十年的人物,對這定遠縣知之甚詳!閣下的三個問題,任誰都能迴答上來,你想如何選定迴答之人?”


    “若是由老朽來迴答,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若是三塊靈石被老朽一人得到,恐怕要不了幾天,老朽的家門便會被拆的一絲不剩!所以……”黃衫老頭意味深長的說道,臉上略有奸猾之色閃過。


    “所以什麽?”冬至知道這老頭要獅子大開口了,眼睛再度眯了起來,靜靜地等著他發難。


    “此地這些人裏,能與老朽平起平坐之人隻有一百零八位,其他的則盡是一些小嘍囉,不值一提的。不若閣下給老朽一百零八枚靈石,也好對在場各位有個交代!要知道,在場之人足有三百之多,僅憑老朽一句話,便省去一大半,閣下可是大賺一筆啊。老朽這可全是為了閣下著想啊!”黃衫老頭搖頭晃腦的說道。


    “如此說來,在下還要感謝閣下了?”冬至心中十分不悅,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拿樊家之人立威,從而讓在場之人與樊家之人劃開關係。


    卻不想這黃衫老頭,僅憑幾句話,竟然形勢逆轉,不動聲色的打亂了自己所有的布置,裹挾所有在場之人,向自己施壓。當然還是有不少人臉色鐵青,顯然是知道自己並未被算在內,尤其樊家之人,更是怒火中燒,卻絲毫不敢妄動。


    這黃衫老頭,到底是何人?難道說,他便是那“黃”什麽?冬至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點火候,還是差了不少。


    靈石他倒是有一些,劉雲譎打開奢香夫人的儲物袋之時,給了他不少。雖然他用不上,因為他並不能吐納靈氣,但既然一步踏入了修仙界,靈石也就相當於凡俗間的黃白之物,有總比沒有要好的。


    劉雲譎給他之時,冬至也隻是略略猶豫,便收了下來,大約有上千塊之多,摞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


    冬至問的這幾個問題不算隱晦,這些天來,他也早已打探的差不多,根本是可有可無的。一來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二來,將矛頭指向樊家,便不那麽容易擰成一股繩,站在眾人的對立麵。


    但這黃衫老頭卻是一席看似大義凜然的話,成功的挑起了眾人的情緒,比之王通的妖獸之說更加讓人心動。此事事關眾人利益,自然不能輕易放棄,數十人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百十塊兒靈石,對於冬至來說不算什麽,但若是真的拿出來了,恐怕會引發更大的災難!讓這些人知道自己有這麽多靈石,一旦得手,勢必得寸進尺,不將自己搜刮幹淨,誓不罷休!


    冬至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眼睛眯了起來,臉色漸冷,說道:“還未請教……”


    “好說。”黃衫老頭灑然一笑,自信的說道:“老朽忝為黃符門長老,魏東閣!”


    “黃符門?魏東閣?”冬至疑惑地念叨一句,全然想不起來有這麽個門派,但還是拱了拱手,說道:“原來是黃符門長老,難怪對在下的功法不感興趣,真是失敬!”


    那數十個眼露貪婪之色的其中一人頓時嘲諷道:“這是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有了幾分修為,就敢跑到定遠縣來撒野?連黃符門都不知道,看來以他的層次,根本接觸不到這等頂級的勢力!”


    “就是,黃符門乃是我定遠縣的定海神針,乃是數個修為高深的散修,於五六十年前組成的修仙門派!若不是心係黎民蒼生,割舍不斷家國情懷,隱居於此,恐怕早就成了某個大門派的中流砥柱了!”


    “魏東閣老爺子人稱‘神雷子’,像‘鬼影刀’王通這等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隻需眼神一瞪,便會化作飛灰,形神俱滅了。不過是殺了一個小嘍囉,就敢在此大放厥詞,想要給我等一個下馬威,實在是太過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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