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對他耳鬢廝磨的癡樣,仿佛懷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天底下最難得的奇珍異寶般。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鍾。


    張漾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那是他幾十年來用過的、最狠戾的語氣:


    “盛京,別惡心我。”


    他被男人抱在懷裏, 清晰地感覺得到,那人肌肉似乎都僵硬了。


    這是盛京生氣的前兆。


    饒是這般,他仍滿不在乎:“你知道嗎, 你現在對我好、對我說的那些情話,都是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扇在我臉上的巴掌。對於你知不知道錯、改不改, 我沒有一丁點興趣。我說過很多次我恨你, 你每一次碰我都會讓我覺得惡心想吐, 我有時候甚至都在想,或者算日子等著你迴去京城的那天,等你徹底厭惡這場對張漾的‘惡作劇’。”


    盛京臉色都變了,顫顫巍巍地鬆開他,渾身盡是不敢置信的抽搐。


    “張漾,你在說什麽!”


    他麵不改色繼續道:“我或許,早就該死在那片海域,那天你沒救我,那這次大火又為什麽救我?你這個人自私又虛偽,從來都隻為了自己考慮,半點也沒想過別人。”


    盛京從來沒想過他願不願意活下去,沒想過他活的開不開心,也沒想過他還有什麽理由活下去。


    總之,盛京隻讓張漾活著,卻沒想過張漾如何“活著”。


    不過是想以此來拯救從前的愧疚,好讓接下來的日子不必抱有太多的負罪感生活。


    “什麽叫沒考慮過你,我還不夠考慮你?張漾,你把我盛京當什麽人了,我自私虛偽……你是真有良心說出來這話!”盛京咬著牙,胸腔幾乎喘不上氣來。


    “我想讓你活著,我也說了我有錯我認錯我改!你得給我點時間讓我改吧!也給你承諾了,以後你隻負責開心,剩下的我替你擺平,隻要你樂意拿著我的卡在大街上撒著玩都行!”


    那一刻,委屈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隻是想讓張漾好好活著,想看張漾自在輕鬆的活著,他有什麽錯!


    盛京很憤怒,但這種憤怒多半夾雜著委屈。


    張漾剛才哭過,臉色發紅,眼底盛著盈盈的水光。不再管身前人如何轉身便要離開。


    “張漾你給我迴來,不準走!”盛京扯著那道削瘦的腕骨,不顧後背傷口撕裂的劇痛,一把將人死死地擁進懷裏,痛苦地、憤怒地不準人離開一步。


    他抖著手,五指穿過張漾後腦發間,強迫人接受這個洶湧激烈的吻。


    他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親過張漾了,上次醉酒時的觸感早已忘記,記得得上一次還是在半年前,在騰飛商廈的包廂裏,許放向張漾表白,他對許放抬腳便踹的那次。


    那個吻不似現在的激烈,也不似床上的纏綿,而是一種嗬護、安撫、對愛人無盡無望的輕吻。半年前,是他和張漾為數不多相愛的日子。


    他不隻記得這些,還記得許放將張漾當做替身表白,張漾氣的動手打人。


    那個時候的張漾是如此鮮明動人,是一個活蹦亂跳、會說會笑的活人,每當盛京迴憶起從前的張漾,第一個畫麵總是對他毫不保留地笑。


    而如今這個木訥、呆板的、和從前判若兩人的張漾,不管以後如何,都將成之心中永遠的痛。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你給我個念頭,你給我條路讓我走吧,我不能沒有你……”盛京親遍張漾的眉眼、鼻梁、嘴唇,一一的都親一遍,似要將人永遠刻在心底。


    從前那個暴躁恣睢的盛家老二,如今抱著削瘦的張漾潰不成軍地哭泣。


    如同一個做錯事情的孩童,無助地尋求幫助。


    “你迴京城吧,永遠也不要過來。就當是給我一條活路。”


    張漾的語氣一直是溫柔的,可他今天如同換了個人一般,說出來的話就跟刀子似的,一次次地專挑脆弱的地方紮。


    盛京整個人如遭雷亟地鬆開他,明明是推開張漾的動作自己卻踉蹌了好幾步,好在有椅子支撐才沒摔下去。


    “不可能!我說過,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就得陪你一輩子,我再也不會鬆手和犯渾,一輩子隻要張漾一個人。我、我喜歡你,真的,我隻喜歡過你一個人。”


    說到最後,盛京耳垂通紅,語氣生澀又害羞,如同青春期對暗戀許久的女孩表白的毛頭小子。


    張漾沒說話,盛京便希冀地等待。


    二人似乎僵持地對峙一會,直到餘成戰戰兢兢地捧著天鵝標誌的黑絲絨包裝盒,秘書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裏麵躺著一塊通透、明亮的藍色綠碧璽。


    夢幻般的寶石甚至呈現了罕見的霓虹藍色調,表麵光滑圓潤,如絲綢般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出現便立刻區別於別的碧璽。


    顯然,不管色調與品質,都是絕品中的絕品。


    看到這個,盛京如同找到希望:“這是送給你的。”


    餘成抱著這樣的寶物整個人及其謹小慎微:“小少爺這種帕拉伊巴是巴□□產,這顆碧璽重量大約11克,而產地mina da batalha礦早在九幾年便停止了開采,可以說是有價無市了。”


    雖然後來又找到同樣能產碧璽的礦場,但都是一些幾毫米的小貨件,哪裏比得上這一顆就足11克的!


    張漾看著那上等碧璽,開口:“我不要。”


    “這不好吧小少爺,這這這這碧璽全世界都找不出一隻手的數來。您就算轉手把它賣了換錢,那錢也您收購五十個景氏都算少的。”餘成驚訝起來。


    盛京向他解釋:“之前那12顆雙色碧璽我知道你喜歡,我、對不起,但已經送出去收迴來也是晦氣,但我說過我得給你最好的。你收下吧。”


    “不要,拿迴去。”


    “收下。”


    盛京態度強硬。


    可以不吃他做的飯,可以不見他,也可以不拿正眼瞧他,但這個碧璽必須收下。


    “你現在不收也行,待會我讓餘成送到你房子那,再過幾天就命人給你打成項鏈或者胸針袖口,如果你不想動它也可以,一切都按照你的辦,不過——”


    他話說一半那昂貴的寶石便被連盒帶包裝一塊從窗戶扔下去。


    連同那張鑒定證書還有幾本證也一齊丟掉。


    盛京聲音一頓,餘成與秘書捂臉驚唿。


    居然被扔了!


    那一顆可是能頂二十個皇冠還多!


    就這麽給扔了?


    在事態變得更嚴重前,他拽著秘書趕緊下樓拯救。


    “我不要你的東西。”張漾眼尾還殘留剛才被強吻時的潮紅。


    他再次想要出門,可盛京就抵著門耍無賴似的不讓走。


    那一小會,盛京臉上的變化堪稱斑斕。


    後槽牙都快咬斷了才忍住不在張漾麵前發脾氣。


    “沒事,我有錢,以後天天給你買,你天天扔。”總有扔累的那一天。


    他死纏爛打的架勢,張漾臉上甚至浮出厭煩。


    他權當沒看見,“吃飯了沒,我給你——”他話在嘴邊拐了個彎:“我讓餘成買給你吃。”


    張漾側身出去,盛京就朝著他的方向挪動,死死地堵著不讓人離開。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甚至不介意把這扇門用水泥封起來。


    看架勢,今天不吃飯是不能走了。張漾氣的狠狠地推他肩膀一下。


    “推吧,隻要你能解氣。以後隻要你生氣隨便打我罵我,你千萬別在心裏憋著。”他當過兵,體格子硬朗,就張漾這小貓撓似的對他而言感覺不到一丁點疼。


    就是心癢癢。


    鬧騰了一番後,餘成捧著七零八落的碧璽遞到盛京麵前。


    碧璽也是晶體,硬度不到8,更何況是在高樓扔下。他們還能搜個“全屍”都是托那塊草坪的福。


    對於這種世間珍寶,餘成流下心疼和懊惱的淚水。


    如果他能抱緊一點就好了。


    這種好東西碎了比他不發年終獎還讓人心痛。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tvt


    “碎了就碎了,先放展櫃裏。”


    盛京隨口敷衍,扭頭上了那輛黑色的奔馳s400。


    剛才盛京那句半強迫似的態度與話語,張漾著實氣的不輕,在去私廚餐廳的路上靠在另一端一言不發,盛京有意搭話也沒睜開一次眼皮。


    作者有話說:


    一顆藍綠碧璽>50個景氏集團


    第33章


    饒是他這種冰冷的態度, 盛京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幸運小鎮經濟並不發達,私廚已是最高規格的餐廳,口感與食材已是外麵不能比的。即使如此, 清蒸武昌魚與波爾多燒兔肉他也隻是夾了一筷子, 勉強喝了幾口私廚高湯, 這才對付了一頓。


    用餐期間張漾隻抬頭看過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既然吃不慣,以後不用勞駕再喊我出來。”張漾吃完後疊起一塊紙巾擦嘴。


    “吃不吃的不重要,我隻是、想跟你單獨多待一會。”盛京說道。


    平時沒了張漾,他吃也不是睡也不是,總之哪哪都不好。


    隻要能多看幾眼,別說這麽一桌子難吃的東西,就算讓他爬刀子做成的山也樂意。


    張漾沒說話, 起身去前台結賬。


    “結什麽賬, 跟我出來吃飯還能讓你掏錢?”盛京繞過雲母屏風從二樓悠悠地下來。


    外麵是陽光明媚, 綠樹環繞。屋內則是張漾冷氣岑岑,從錢包夾層裏掏出二百塊錢甩在盛京懷裏,憤怒地瞪眼:“我自己迴去!”


    這讓餘成等人已經打開的車門的手無處安放。


    開不開啊, 小少爺說不讓誒。


    可是盛總要跟小少爺一起迴去。


    這怎麽辦?


    他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於是在開與不開之間他們選擇了裝死。


    張漾非常生氣, 胸膛起伏比平時劇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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