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和冠欣離開,馬一鳴連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墜在和冠欣的身後。


    他沒有實體,他甚至虛弱的比靈魂還要若,並且靈魂和其他的元神都看不見他,馬一鳴站在風中,感覺不到風的輕盈和涼爽,反而隻能感覺到自身的空虛,他覺得自己仿佛被掏空了一樣,隨處可見的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跑。


    馬一鳴跟著和冠欣離開了鬼市,期間和冠欣一直都看不見他,他能夠看到和冠欣的臉上出現了種種表情,像是不舍,又像是糾結,快出鬼市的時候,和冠欣卻愣了愣,轉頭朝著原路返迴,馬一鳴連忙跟在他的身後。


    和冠欣一直跑到剛才的那個河流的邊上才停住腳步。


    白文軒不知去向,和冠欣跑到那河流邊上的時候,就跪倒了下來,緊握著的拳頭表明他很是氣憤,他無力的捶地,一下又一下。


    “對不起……”和冠欣跪在地上,嘴裏不停的喃喃的說著:“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啊……”


    和冠欣說著這些的時候,馬一鳴試圖將自己的手放在和冠欣的肩膀上,但是他的手臂還是從和冠欣的身上直接穿過。


    馬一鳴口不能言,也無法觸碰到對方,兩個人分明都是鬼魂,可是馬一鳴比起和冠欣更像是一個魂靈,他呆呆的站在和冠欣的身邊,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就知道,白文軒讓他來到這裏,已經是有目的的。


    隻不過,他沒有想過,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理由,和這樣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目的。


    馬一鳴迴想起先前在那個空間裏麵對峙鬼魔童子,當那整個空間漸漸的變小,當自己被鬼魔童子緩緩的吞噬掉的時候,他腦中所想的,卻是黎瓊華的笑顏,那一片黑暗中,右手的佛印閃著耀眼的光芒,鬼魔童子不得不退散,可就在那個時候,因為空間裏麵能量的極度不平衡,所以,整個空間就這樣崩潰了。


    馬一鳴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他能夠看見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見他。


    和冠欣在岸邊哭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這貨直接衝進了河水當中,兩個爪子在河水裏麵不停的刨著,刨著,仿佛要將河水分開,仔細的翻找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他一邊刨著,一邊說:“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不在這裏,我不信你就這樣沒了。你真的會複活麽?重新從冥河裏麵走出來的,還是你麽?”


    馬一鳴麵無表情的飄到了和冠欣的旁邊,而和冠欣這個時候痛苦的望著天上,他緩緩的說道:“早知道會這樣,一開始,就不應該認識你。”


    他說完這句,在河水當中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緩步的上了岸。


    而馬一鳴,這一次卻沒有跟過去。


    因為他看見對岸,有一個女人,正朝著他招手。


    這個女人讓馬一鳴魂牽夢縈了許久,即便這樣久了還是依舊無法忘懷。


    黎瓊華。


    馬一鳴不由自主的朝著瓊華的方向飄了過去。


    他飄走的時候,和冠欣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轉過身來,四處看著:“是你麽?是你在告訴我你已經走了麽?”和冠欣捂著自己的雙臂,神經質的說道:“果然,是我多想了,是我的錯,哈哈,這是我的錯……怎麽辦呢?怎麽跟林善水說呢?”


    而馬一鳴卻已經聽不到和冠欣的話了,河流的對岸就是地府,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瓊華……”馬一鳴喜不自勝,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地方竟然能碰見黎瓊華,能碰見他一生的摯愛。


    “跟我走。”


    和冠欣看不見他,白文軒也看不見他,整個半步多的所有鬼魂和各種元神都看不見他,但是黎瓊華,卻能看見他。


    黎瓊華伸出手,馬一鳴注意到她那隻白皙的手臂像是透明的一般,同他的一樣,明明摸上去就像是空氣一般,明明兩隻手在接觸的時候已經交錯,明明都是虛幻的摸不到的,但是,馬一鳴還是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就像是他第一迴在亂葬崗看見這個女旱魃的時候一樣。


    馬一鳴的視線都集中在這白皙的手掌上,這隻白皙的手抓著馬一鳴的手,穿過河流對岸的那片黑暗,帶著馬一鳴在地府的上空飛翔的時候,馬一鳴都看癡了。


    他頭一次看見這樣美麗而溫婉的黎瓊華。


    “我們去哪?”馬一鳴看著黎瓊華,癡癡地笑:“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過普通人的日子,沒有鬼怪,沒有妖魔,沒有所有的一切,就你和我,我春日跟你一同開花種瓜,夏日同你納涼在樹蔭下,秋日喂雞喂鴨,冬日的湘西太冷,我們哪都不去,我陪著你,給你燒柴,好不好?”


    “好。”


    黎瓊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衝著馬一鳴那微微一笑,就足以讓馬一鳴沉醉。


    馬一鳴抓緊了黎瓊華的手,可他無論怎麽抓緊,他所抓到的都是一團空氣,他握了握拳頭,說道:“瓊華,這些日子你去哪了,為什麽我怎麽都找不到你?”


    瓊華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一笑。


    馬一鳴如獲珍寶:“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


    黎瓊華的手心傳來點溫度,讓馬一鳴如沐春風,他想著之前所遇到的種種,想著和冠欣的背叛和白文軒的算計,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他重新見到了他喜歡的人,重新見到了黎瓊華。


    在空中飄蕩著,他們兩個就像是一陣風似的纏.綿,到了冥河邊上,瓊華衝著馬一鳴微微一笑。


    “這河邊上的彼岸花真好看。”馬一鳴笑了笑說道:“我聽仉七說,這彼岸花是地府裏麵的鬼魂專門用來求愛的一種花,瓊華,我一直沒有跟你正式求過婚,而你卻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用那樣的方式讓我活著,我那個時候並不認識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瓊華沒有說話,隻是衝著馬一鳴微微一笑:“為了誓言和守護。”瓊華說完,在馬一鳴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大力將馬一鳴推入了冥河,冰涼的冥河水一瞬間就將馬一鳴給吞沒,馬一鳴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斷的下墜,仿佛要直接墜入河心。


    他的麵前漸漸地模糊,最後的那副畫麵,是瓊華看著馬一鳴說道:“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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