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孫盤子聽到這不明來曆的叫停,心頭大顫,好不吃驚。把道理擺迴去重捋捋,孫盤子生來便是個苦命人幾時有人開口用“爺們”的恭維詞稱道過,跟著孫老頭在山裏采了十年藥,大小奇蟲怪獸也都見識過點,可在先人的塵埃落棺上采藥畢竟是頭一迴,當真害怕傳話的是隻鬼。


    洞深處黑蒙蒙。


    那兩句話說完再也沒聲音了。


    孫盤子頭上像長了棵花椒樹麻溜溜的,尋思:“莫非是洋恩人說的撒旦那個大壞蛋現世了。”孫盤子惶恐之極,差點從巨型棺槨上一頭栽下來,他定了定神兒跪在棺槨上恭恭敬敬的說:“小的孫盤子,是為洋恩人采桑千年血芝才來到仙翁山崖洞,得罪大神之處還望老爺們見諒則個……”


    “采藥?”飄過來個很疑惑的口氣。


    “你……你是乍上來的?”又一個疑聲傳來,仿佛孫盤上到這裏很是不可思議。


    “這位爺快下來,在先人棺槨上取寶貝遭報應。”又一個聲音傳來,聽起來像訓斥卻非常受聽。


    “小的,小的……”


    隻聽黑暗中有聲音傳來,卻完全看不到是人是鬼,孫盤子一時間著急的說不出第三個字來,聲聲微微發顫的“小的”個不停。憑著自我意識,孫盤子認為對方應該是人,假如說真的驚動了棺槨裏安寢的先人,鬼這玩意兒絕對不會對人這麽客氣,更不會多說一句廢話,直接便會要了他這條賤命。


    孫盤子從棺槨上躍下。


    片刻後黑暗裏走出三個光頭。


    分別是:杜百川、張六指,吳猴兒。


    孫盤子大是奇怪,心說:“此洞座落在懸崖峭壁上乍會有和尚,莫非他們三個人在此修行,看來是我打擾了人家修行才現的身。”因為,孫老頭傳給他這身攀崖登險的采藥絕活時,說天下間有這本事的人連他在內超不過三個了,孫盤子聽了後很是引以為傲。所以,孫盤子粗略判斷他們是三位隱世的高僧,當即客客氣氣的說:“小的不知三位佛爺在此修行,冒犯之處請多多見諒!”


    杜百川問孫盤子怎麽上來高崖的。


    孫盤子如實迴答。


    吳猴兒趴在孫盤子鑽進來的洞口,探頭向外一瞧好不驚訝。


    何須他洋人讚歎。


    這三位走地仙高手便納心底衷賞的不行不行。


    杜百川向吳猴兒、張六指二人使了個眼色,笑著說:“孫爺的身手真是不錯,我們……”孫盤子不等杜百川把話說完,著急忙慌的打斷:“佛爺,萬不可用‘孫爺’的話稱唿小人,折殺小的了!”


    “我說,爺們,你有這麽好的身手不尋思幹點大事,采藥,可惜,大大的可惜!”吳猴兒說。


    “孫爺,跟著我們一塊幹吧。”張六指說。


    “孫爺,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幹啥行當都不會安生,孫爺,我們三個想請你加入……”杜百川說。


    “不敢,不敢,三位佛爺還是把小人稱作‘小的’合適,小的當不起‘孫爺’倆字!”孫盤子壓根沒正兒八經當過一迴人,他們三個人這幾聲孫爺長孫爺短的把他叫懵了,事實歸事實,孫盤子的心底真有點像找到了自已個腰杆子,原來自已也是位爺,隻是不大明白這三人拉自已入啥夥。


    杜百川問孫盤子說的洋恩人是怎麽迴事。


    孫盤子如實迴答。


    杜百川聽了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笑著說:“孫爺飛崖走壁的本領,獨步天下,這麽好的身手世間罕有,當真是令杜某人佩服之極。”孫盤子低聲下氣的秉性著實受不了這麽大吹捧,弱弱的說:“不敢,不敢,杜爺爺您過謙了!”又見杜百川一臉正色的說:“不過,孫爺好像不大清楚在先人的棺槨上采桑血芝的後果,杜某人忠懇的說句,此乃對先人大不敬,孫爺這麽蠻幹想過後果麽?”


    “小的……”孫盤子不是沒想過,原本尋思頂多讓撒旦吃了,多大個意思。


    “孫爺,為洋恩人采桑棺槨上的千年血芝,情義可嘉,不管孫爺是報恩也好,獲利也罷,將來都不會善終,百年後入地府九冥將要受到先人英靈無盡欺淩,苦楚無邊,孫爺不如與我們一同做個……”


    “做啥?”孫盤子高低分不清杜百川的葫蘆裏賣啥藥。


    “孫爺聽說過走地仙麽?”張六指指著巨型棺槨問。


    中國某些行業詞造的讓人聽起來很雅愜,理解起來可就他娘的費老勁了。簡單打個比方,就說那抬轎的人非要美其名曰——擺龍渡!肚子裏沒幾兩水兒的人,誰能想出擺龍渡是橋夫。這詞造的確實上台麵,可是多數人他不理解,或許原本就是為少數人造的詞,根本不需要太多人明白。


    “不懂。”


    “盜墓。”杜百川說出兩個驚天動的字來。


    “啊……你們三個人是盜墓的!”孫盤子差點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孫爺願意加入麽?”吳猴兒問。


    “多謝三位佛爺美意,小的來此不是為了發財,是為洋恩人采下這株血芝解救人世間的苦難。”孫盤子極力口辯洋菩薩替天行道的大義,盜墓的事他連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說加入了。


    “看來孫爺被洋人給騙了。”杜百川肚子裏的墨水比起他們來說要多的多,見多識廣,撒旦是《聖經》記載的魔鬼,這株千年血芝怎可能是它出世的花,純粹是無稽之談。


    接下來,杜百川像普及似的為孫盤子講起了《聖經》中的故事。


    基督教由唐傳入中土,曾在長安繁華之地建有十字寺,民間稱為景教。基督教是個很偉大的宗教,宣揚信仰,傳播教化。漢語拚音還是人家法國傳教士金尼格發明的,不得不承認這項發明對漢文化傳承教育作出了巨大貢獻,擺脫讀音障礙。但是硬要扯什麽撒旦與血芝有關,那便是在騙人。


    千年血芝的確是寶貝。


    有著輕微的延年益壽之功,卻並非無上聖品。


    杜百川一口一個孫爺,加上一番意味深長的開導頗具說服力。


    孫盤子聽明白了,血芝與撒旦根本不沾半點毬毛關係,卻也寧願相信洋恩人拿它救人。根本不願相信洋菩薩讓他冒這麽大的險是為了發財,不管怎麽地,孫盤子是下定決要將血芝取下送予洋菩薩。


    三人不與孫盤子爭血芝。


    眼下的因難是,孫盤子一人的確摘不下這株千年血芝。


    不得不求他們幫忙。


    吳猴兒說幫著孫盤子把血芝采下,請他加入走地仙序列。


    孫盤子自在心下權衡了好久,他尋思:“把血芝交給洋恩人好壞算是有個交待了,眼前的三個人雖然是盜墓刨墳的人,相較而言對我客客氣氣很不錯。”感覺他們的話也有點靠譜,首先,孫盤子跟著那洋恩人,麵包、奶酪這些東西每天就吃不慣,這還不算,每天吃飯前還得念三遍聖母經。


    湊合著應承下來。


    孫盤子絕非牆頭草見風倒之人。


    民國那個炮火年代,東西二洋的人在我華夏國土肆意妄為,誰人骨子裏也感覺他們是魔鬼化身,冷不丁有洋人對你施好,著實有些吃不消。即便是接受了也總感覺不自在,還是在自家槽口吃糧安心,外來的飯總感覺吃的不利口,也不順腸,不管私下如何交篤,還是有點別扭。


    “這棺中有件走地仙人的寶貝,孫爺敢吃麽?”杜百川問。


    “啥?”


    “骨神果。”張六指說話間看著孫盤子,他們三人本就是受高人指點來這裏尋找骨神果,孫盤子即然是個采藥的奇客,應該聽說過骨神果的大名,這株千年血芝與它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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