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用長老長老的叫,你我相識數年,相處愉快,叫聲林老,或者平叔都行。”


    青陽城西門外一處山頭,林正平心情格外地好,笑容滿麵如是說。


    要說目前整個仙武大陸,最了解鍾延底細的,非林正平莫屬。


    且不說他詳查過鍾延早年的經曆,以及離宗到青陽後的樁樁件件。


    最關鍵的是,他親眼見證了鍾延符道的進步。


    修行一途,煉氣、築基,乃至金丹都算是入門基礎。


    尤其是煉氣期,隻要不是氣感太弱難以吸收靈氣,資質差些,給足資源照樣能將境界堆上去。


    所以,雖然鍾延這些年境界提升得快,卻也不算太過驚人,高深功法、大量資源、寶藥靈丹等等外物機緣都可實現。


    而製符……那是一點一點,以可見的進步快速提升上來的!


    身為三階上品符師的林正平看得真切,每次鍾延到坊市交易的符籙,甚至可以細化到每一張,水準都在持續提高。


    此等天賦,可謂之天才。


    林正平拿自己早年學符製符比較,相去甚遠。


    這也是當初他為何牽線沈家保媒的主要原因。


    也是此次針對霧蓮,深思熟慮後決定‘交易’,而不是‘殺人奪寶’的原因。


    對而今的他來說,麵對可以徹底修複神魂傷勢的希望,‘七峰’還真威脅不到他。


    此刻,麵對關係更近一步的示好,鍾延畢恭畢敬行禮:“是,林老!”


    林正平看著他道:“靈脈雖珍貴難得,但你不吃虧,以後你便知道了,老夫不喜欠人情,應下的事定會竭盡所能。”


    鍾延一臉誠懇道:“晚輩自然信得過。”


    林正平頷首,眼露讚賞之色,所謂人情,卻是空口無憑,敢當場答應下來,確實需要很大的魄力。


    換作他人,很可能會換成實實在在的東西,拿到手。


    然而,下一刻。


    鍾延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黑色盒子,拆解出木塊,並指削成兩指寬的小令牌模樣,接著又在正反麵分別刻下‘延’和‘平’二字,再烙印下神識禁製,遞了過去。


    “世事無常,若我遇險隕落,又人情未用,後人可否憑此物尋前輩幫忙?”


    林正平啞然,氣笑道:“你這小子……”


    他接了令牌,打下印記,又烙印了四張高階傳訊符。


    “老夫要閉關一段時日,你遇到困難解決不了,傳訊又未迴應,可到火雲閣三樓找周通周掌櫃。”


    “謝過林老!”


    鍾延作揖,目送其騰空而去,低頭看了看木牌,收進儲物袋。


    喻青瑤道:“鍾郎,林前輩挺好說話的,為人和善。”


    鍾延轉身朝城門走去,“你要真這麽認為就錯了,他以前可是任職執法殿,那裏麵個個心狠手辣,哪有良善之輩。”


    從對方傳下‘搜魂術’說‘盡量’不要對凡人使用便可知一二。


    此間態度,不過是建立在有利用價值的基礎之上。


    畢竟,他到青陽這幾年,從煉氣三層一路高歌猛進到後期,符道也跟著飛速提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中必有秘密,或寶物、或機緣造化。


    話說迴來。


    之前霍東來查過林正平早年的一些事跡,其為人確實言而守信,有底線。


    再加上采摘星雲霧蓮時,對方大方地讓他和喻青瑤一起吸收霧氣,卻也值的相交。


    詢問得知交易細節,喻青瑤嘴唇動了動,傳音道:“換作我,肯定要更多的靈石資源,萬一將來他反悔不兌現,我們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鍾延卻道:“有些事,不能因為懷疑和不確定,就不去做,信任也是投資。”


    若被騙,權當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後再謹慎些便是。


    而若有效,一個恢複到築基後期的強者,能幫忙解決天大的麻煩。


    鍾延自然傾向後者。


    高手更注重臉麵信譽。


    打殺搶便搶了,誆騙失信於晚輩,傳出去名聲就臭了。


    ……


    返迴蒼寶街鍾府。


    聞詠珊聞訊迎了上來。


    “夫君,府裏來了個女修士想要見您,就在您離開的第二天,一直等到現在。”


    “顧道友找白法師問過,是城中的散修,不知姓名……”


    鍾延和喻青瑤對視一眼,立馬想到林正平提及在府外觀望的人。


    去到一重院正廳,等了一刻鍾。


    聞詠珊將人領來。


    是個身穿紫衣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除了臉蛋白淨,長相頗為普通,很麵生。


    但鍾延卻從對方的身型辨認出,正是此前在客卿府大會上那個隱去容貌不知具體境界的女修士。


    “在下便是鍾延,添作青陽法師,不知有何可為道友效勞?”


    “借一步說話?”


    喻青瑤見鍾延點頭,領著聞詠散離去,並屏退丫鬟。


    紫衣女子這才拱手:“火雲宗七峰袁芷晴,見過鍾法師。”


    鍾延心道果然,還禮笑道:“原來是袁道友,失敬失敬!不知袁道友此次到青陽,是路過,還是?”


    “特來尋你。”


    袁芷晴表情始終平靜淡然,“燕國亂象漸顯,修行界亦不可免,師尊離去前對我等弟子有過囑咐,得知鍾府有誌立族,芷晴奉大師姐之命前來相助。”


    “哦?”


    鍾延看著她,饒有興趣問:“如何相助?”


    “或可為鍾府客卿。”


    “袁道友貴為築基前輩,鍾府可請不起,外人也會有懷疑,還是說,七峰準備以後作我鍾某人的靠山,可為我掃除障礙,保駕護航?”


    袁芷晴盯著鍾延看了會,抿了抿唇道:“我可嫁與你,以後喚作袁紫衣,除了七峰,無人知曉我的底細。”


    “……”鍾延愕然,隨即心中冷笑,說到底還是有所保留,怕自己惹到大敵牽連七峰,卻偏偏還在自己身上謀劃什麽。


    所謂的師尊囑咐,可沒說得這般牢靠。


    黎琳離去多時,直到他被人調查,七峰才派裴南瑾過來看一眼。


    袁芷晴繼續道:“不過我有個條件,你我隻有道侶之名,不行夫妻之實。”


    鍾延嘴角勾笑,問:“敢問袁道友什麽靈根?”


    袁芷晴一怔,坦言道:“金、木雙靈根。”


    鍾延試探笑道:“你也說了鍾府想立族,既要相助,成了親自然得有夫妻之實,鍾某還指望生出靈根子嗣呢,不然,便多謝七峰美意,鍾某不想引人注意,老老實實為妥。”


    袁芷晴默然,心中苦澀,對視片刻轉身離去。


    到得大殿門口她卻停下腳步,沒有迴頭,似乎在猶豫,片刻後說了句‘可以’,繼續邁步又傳出聲音:“定了日子通知我。”


    鍾延臉上的笑意收斂,劍眉緊蹙,一時想不明白七峰到底搞什麽鬼。


    不是他自貶。


    黎琳許諾,是因為彼此了解,互有情愫,感情積澱。


    袁芷晴才第一次正式見麵,一個高高在上的七峰親傳真靈根築基弟子,竟願意犧牲,嫁給他這個四靈根的煉氣小修士。


    沉吟良久。


    鍾延叫來鍾孝忠,去到偏殿書房,寫了封信發給霍東來。


    另一邊。


    袁芷晴迴到一重院客房,坐在桌前怔怔發呆,喃喃低語:“師尊,您在哪……”


    她想,師尊若在,定不會逼她做不願做的事。


    大師姐雖未直接強迫,卻與逼迫無異,知道她逆來順受的性格,感恩重情於七峰,有言必不會拒絕。


    “他卻是與眾不同,絲毫沒有煉氣麵對築基時的緊張與忐忑。”


    “可明明就是個煉氣修士,與師尊也差了幾輩,卻被師尊稱為好友……”


    “四姐應當知道其中具體,可惜……”


    想了一陣。


    她取出傳音符,施法凝音。


    “五姐,你可知道師尊如此關照鍾延,是隻為還當初人情,還是有別的原因?”


    等了一會。


    裴南瑾聲音傳出:“要不你迴去吧,我與大師姐說,我去鍾府。”


    袁芷晴抿了抿唇,笑道:“不用,謝謝五姐好意。”


    裴南瑾沉默了會道:“具體我也不清楚,鍾延在宗門時,師尊一二十年都不曾與他見麵,隻讓四姐暗中照顧,但他會虛空大碑手,與師尊關係定然非同不一般。”


    猶豫了下,她又道:“七妹,其實嫁給他未必如想象得那般糟糕,他雖資質差,但這幾年進步也快,而且相貌與智慧兼具,是個才俊,感情以後可以慢慢培養。”


    說這話時,她同時心想:師尊總不至於害我吧。


    一個‘吧’字,足見她也不太情願。


    築基與煉氣沒有共同語言,資質之差以後境界差距會越來越大,不能一起交流互相促進,還談何道侶?


    就像博士學霸與小學生學渣之間一樣,隻能單純地一方幫助另一方。


    連外出曆練,都難能同行。


    “我知道了,五姐。”


    袁芷晴輕吐了口氣,轉移話題問:“你還在芒碭山?”


    “嗯,打算讓暖暖在這邊築基,然後再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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