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李氏在老太太正院請安,順便等幾個孩子一起匯合後前往定國侯府小聚。


    王氏坐在椅子上端起粉彩蓮花的蓋盅,輕輕抿了口茶,“也不知道孩子們會不會打扮?”


    昨日王氏並沒有多嘴指點婉儀什麽,也是為了鍛煉她希望她能學會獨立思考問題,凡事自己多琢磨才好。


    老太太坐在紫檀牡丹富貴的軟榻上笑道:“我猜肯定有人出錯,你們猜猜是誰?”


    王氏放下茶盞,琢磨了一下,“婉儀昨個問過她大姐姐了,雲清是個老實的,一般都是跟著婉儀走,不會擅作主張。婉瑜也不像拎不清的,哦,難道是……。”她挨個把孩子們點了一遍,最後覺得雲舒很有可能。


    別說王氏到底也是大家之女,看人還是很準的,李氏抿嘴一笑,似有嘲諷之意,卻什麽都沒說。


    很快婉瑜領著幾個妹妹一塊過來了,幾個孩子盈盈下擺,“給祖母問安,給母親(大伯母)二嬸,(母親)問安。”


    “好好,都起來吧。”老太太笑著點頭。


    三人這才開始細細打量幾個孩子的穿著打扮,本來還是笑容滿麵,連連點頭很高興的樣,可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婉瑜受教多年自是不會出錯了,梳了可愛又秀氣的垂髻分肖髻,一縷小馬尾垂在右邊鎖骨一側,用粉色絲帶綁發,未帶珠花首飾,耳朵上綴了紅珊瑚的小耳墜。身穿八成新粉白色的襖子,搭配一條寶藍色的挑線裙子,她肌膚欺霜賽雪,雙頰粉嫩,透著健康的好氣色,穿亮藍色很是漂亮。


    婉儀和雲清都聽從了婉瑜的建議,婉儀穿了九成新的緋色鑲邊的窄袖褙子,搭配塗白色百褶裙,輸了雙丫髻,用了一根紅色絲帶,尾稍鑲嵌小米珠,透著可愛活潑。


    雲清則是一身嫩黃色的打扮,用彩色的頭繩綁發,漂亮的八成新的百褶裙,中規中矩也不曾出錯,這讓王氏很是滿意,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雲清大大鬆了口氣。


    反倒是雲舒打扮的不倫不類,穿的雖然是八成新的湖綠色鑲邊窄袖褙子和挑線裙子,但梳了花頂發髻,紮了珠花不說,還插了兩根金鑲寶石的金簪,配上她還未成年的稚嫩臉龐,說不出的怪異。


    老太太沒好氣的笑了,“你這真是狗肚子存不住食啊,娘娘的賞賜送給你是讓你大些梳頭了再戴的,誰讓你現在帶出來了,人家也是侯府,不是小門小戶讓你帶著滿頭金子去顯擺,給我摘掉。”她氣的將茶盞重重的放在茶幾上,臉色有些不渝。


    雲舒一臉尷尬,本來她是不想帶簪子的,但是姨娘非讓她帶上,還想給梳個漂亮的高發髻,幸虧她阻止了,不然更丟人了。


    雲舒的丫鬟嚇得趕緊湊過來,小心翼翼的把金簪給取下來,又機靈的把珠花也去掉了,好在用的是紅頭繩,去掉多餘的配飾反倒顯得清爽可愛,本來年紀也不大麽,裝什麽老成呢,說了又不聽勸,現在挨罵了吧。


    李氏隻是搖搖頭什麽也沒說,看著她弄好以後才點頭道:“行了走吧,出了門都記得你們都姓慕容。”說完才帶著幾個姑娘出了門。


    雲舒紅著眼圈跟在最後麵,有些委屈也有些難堪,覺得老太太和李氏都不待見自己,故意讓自己出醜的,早說清楚就不用挨罵了,偏要說一半留一半。


    還有姨娘也是,不懂裝懂,說什麽出門做客一定要有架勢,不能讓人小看了,現在還沒出門就讓人笑話了。


    雲舒苦著臉一臉的委屈和不甘,自從迴來之後就處處不順,和姨娘說的富貴榮華穩穩到手一點也不一樣,爹對自己也遠沒有在西北時那樣寵愛了,反倒是大姐姐在家裏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甚至還經常出入宮廷麵見貴人。


    都是庶女出身,憑什麽差距這樣大呀?


    馬車分為兩輛,前麵一輛自然是李氏和婉瑜婉儀乘坐的,雲清自動走向後麵一輛馬車,和丫鬟們擠在一處。


    雲舒光顧著想東想西的,沒看到雲清離她已經遠了,正要往馬車上鑽,卻被婉儀不客氣的伸手擋住,“雲舒姐姐,這個馬車已經坐不下了,你去坐後麵那一輛吧,三姐姐也在那邊。”


    雲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四下一瞧,雲清果然已經上了後邊的馬車,而李氏身旁的丫鬟卻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瞬間她漲紅了臉,登時就像罵人,但看到李氏掀了簾子冷冷的瞅了一眼,火立馬又憋了迴去,不上不下好尷尬。


    雲清歎口氣,主動笑著招手,“二姐姐,到這邊來嘛,我一個人無聊得很,我還有個花樣子想問問你呢。”


    有了台階下雲舒勉強扯了下嘴角,扭身快走幾步,“好啊,我們兩個作伴好了。”


    待眾人上了馬車,李氏才吩咐啟程,婉儀坐在馬車上頗為興奮,“大姐姐,你以前去過定國侯家裏麽?哪裏好不好玩呀?”


    婉瑜柔和的抿嘴一笑,仿佛春暖花開,帶著微風拂過,酥酥癢癢的直癢到心裏去了,像極了那嬌媚的山茶花,清雅柔美。


    婉儀一時看呆了去,“好美。”傻呆呆的樣子頗為可愛。


    婉瑜噗嗤一笑,擰了她臉頰一下,“四妹妹也好看。”


    婉儀高興地小雞啄米,“嗯嗯,我也要像大姐姐這樣好看。”


    “嗬嗬嗬嗬,我們婉儀肯定會越長越好看的。”李氏抱著婉儀嗬嗬的笑。


    很快就到了定國侯府,他們一行人從側門直接駛了進去,下了馬車已經有婆子抬了軟轎過來抬著他們直接進了二門。


    幾個姑娘都顯得很拘謹,婉儀學著婉瑜的樣子正危襟坐,一本正經的樣,不敢到處亂瞟,害怕給大伯母丟了人。


    雲清有些好奇卻不敢動作太大,雲舒確實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繁華,和自家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甚至比家裏還要好上幾分,具體好在哪裏她也說不出來。


    定國侯乃是曆經了三朝了,算得上是老牌世家了,的確比慕容府還要盛上幾分,花園亭台樓閣,甚至是腳下有些碎裂的青石板路,都無不彰顯了這個家族底蘊比慕容府要深厚的多。


    李氏瞅了一眼自家女兒,低聲問道:“如何?”意思是可看出什麽了?


    婉瑜莞爾一笑,目光晶亮璀璨,“甚好,景色怡人。”微微讚賞的點頭,目光中露出的確不凡的含義來。


    李氏滿意的笑了,沒再說什麽,抬轎子的婆子是定國侯府的人,聽到這話以為他們是誇讚侯府景色好,因此很驕傲的說道:“那是,咱們侯府的花園子可有些年頭了,連著裏頭好些花樹都有幾十年的光景了。”


    婉瑜也趁機讚道:“是,我瞧著剛才路過的桂花樹可是金球桂?”


    對於各種花木沒人會比婉瑜更精通了,因此也不過是讚一下,是做客之道,也表明我們也是識貨的,不是眼皮子淺什麽都不認識的。


    婆子的聲音明顯揚高了一點,“正是呢,那還是當初我們老太爺喜歡種上的,都好多年了,每年開花都可香了。”


    不多時就到了正堂,李氏帶著幾個姑娘去給定國侯府的老太太請個安。


    進了門能看到一流黃花梨的座椅擺設,西角落擺了一尊金桐瑞獸的香爐,此時正燃著嫋嫋的檀香。


    東角上擺了紅漆木的花架,擺了一盆粉白的山茶花,乃是很名貴的品種雪皎,粉白的花朵開的嬌美動人,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正前方是一個如意雲紋的貴妃軟榻,榻上坐了一位眉目慈和的老太太,一身鐵鏽紅卍字符文的窄袖褙子,同色鑲邊的八福湘裙,手裏戴了一串海藍寶的十八子手串,藍寶石晶瑩透亮,工藝細致,琢製精心;其中佛頭,佛塔由紅色的碧璽珠製成,下端穿著絛帶以黃色碧璽為綴角,看得出這手串極為珍貴。


    李氏先笑著給老太太行晚輩禮,“老太太,晚輩給你問安了,祝老太太福壽安康。”


    老太太撚動著手串,笑容溫和慈善,“這是你府裏的丫頭啊,長得跟水蔥鮮花似得,真漂亮。”


    李氏朝後方站定的幾個姑娘招招手,“來,給老祖宗請個安。”


    老太太歲數可比慕容府的老太太還要年長些,稱一聲老祖宗不為過。


    婉瑜率先邁出一步,領著幾個妹妹含笑行禮,“晚輩給老祖宗問安,祝老祖宗笑口常開,身體康健。”


    婉儀等跟著婉瑜一起行禮,不敢多行半步。


    老太太果然高興,笑著說道:“好好,都是好孩子,我瞧著這個大的是你閨女啊?”


    老太太眼尖一眼就瞧著婉瑜和剩下幾個姑娘氣度明顯不一樣,看上去像長女的樣子。


    李氏笑著點頭,“可不是麽,就是我那個小魔星,和她哥哥是雙胞胎,都被她爹給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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