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智子打開大門,見到了意外的訪客。


    真的很意外,因為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他了,而且他也從來沒有在晚上造訪過她。這是他們認識六年以來的第一次,薊正昊在晚上來找她。


    “智子,歡迎我嗎?”他和細川智子睽違一年多了,不知她還歡迎他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恐怕得仔細想想。”


    在薊正昊不見蹤影的這一年來,她認識了另一個男人,一個讓她傾心的男人。他比她大十來歲,成熟又有魅力。現在她和這個男人的關係正持續的發展,也許不久之後兩人將論及婚嫁,她很重視和他的感情,可不想因為薊正昊的出現而破壞這美好的一切。


    “你很為難是吧?也對,我冷落了你這麽久,難怪你會不想理我。”薊正昊自嘲。“算了,我隻是剛好路過,跟你打個招唿。你不想見我,我也不勉強你。拜了。”


    瀟灑地揮揮手,他轉頭踏進風雪之中。


    “薊正昊,你等一下。我沒說不歡迎你,我隻是……”細川智子看著他落寞的背影,無奈的搖頭。這男人的滿腹心事全寫在臉上,一定很需要個聊天的對象,她要是拒絕他,那他豈不是太可憐了!


    “你願意收留我!”他迴過頭來,勉強露出的笑容挺難看的。


    “進來吧,我煮一杯咖啡請你喝。”念在彼此曾有一段情的分上,她還是先把他撿迴屋裏再說。


    “智子,真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女人。”他感激的跑上前擁抱她。


    “你現在才知道喔!不過太慢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她嫵媚地笑著,讓他進了屋。


    薊正昊坐在溫暖的屋子裏,等著細川智子所泡的咖啡。


    不久後,她端著兩杯咖啡出來,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他。


    他接過咖啡,喝了一口。“你煮咖啡的手藝進步了不少。”不吝讚美她。


    “不隻煮咖啡,我的廚藝也精進許多。”為了她的愛人,她現在經常下廚,為的就是討好愛人的胃。


    “真的嗎?你不會是騙我的吧!”他不太相信。


    “我沒騙你,改天有機會,我煮一桌好菜請你吃。”她自信地笑著。“說吧,你今天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坐在他身邊,她準備當個有耐心的聽眾。


    “我?我沒怎樣啊!”他佯裝沒事,聳聳肩。


    “沒事?”她的眼神充滿懷疑,直看著他。


    他被看得不自在,垮下俊臉,垂頭喪氣的。“我……我隻是覺得煩躁不安……”他想找個人說說心裏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細川智子很驚訝,薊正昊是她見過最有活力男人,現在卻變得這麽無精打采。


    “你不會是被女人拋棄了吧!”她試探性地問,而且自信鐵定錯不了。


    他被拋棄……薊正昊一張臉又黑又臭。


    “細川智子,不準你這麽說!”他就是害怕被長原憫憫拋棄,心裏不安,才會跑來找她訴苦。沒想到這女人說話一針見血,直擊他心中最恐懼的一點。


    “不會吧,真的被我說中了?!”震驚之餘,細川智子哈哈狂笑。“哈哈……沒想到自命瀟灑的薊正昊也有被女人拋棄的一天,我的老天,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笑得難以控製,平常的萬種風情全毀了。


    “細川智子——”放下杯子,他咬牙切齒,臉色陰鬱。


    “好、好,我不笑就是。”她很努力的憋笑。“我相信以你的魅力,你的女朋友不可能會做出這麽笨的事來,除非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


    隻要是女人,一定都想抓住薊正昊這種多金又開朗迷人的男人,怎可能笨得拋棄他呢?


    “她不笨,她很聰明。”薊正昊頭腦不是很清楚,沒聽出細川智子話中的安撫之意,隻不過很自然地就想替長原憫憫辯駁。


    “哇,看來這迴你真的陷得很深了。”細川智子失笑地望著他,看他苦澀的表情,想必一定是愛慘那個女人了。


    “是啊,陷得越深,心裏就越是惶恐、越是擔心……”他閉上跟,靠在沙發上,大方的承認自己內心的脆弱。


    “擔心什麽?又在惶恐些什麽?”


    難道他也跟她有著同樣的心情!她的心也經常因為那個男人而煩躁不安。


    “擔心她愛上了別人,害怕她有一天會毫不留戀的離我而去,讓我感到惶恐……”他虛弱地說著,一想到憫憫現在和冰川霧介在一起,一顆心虛弱無比。


    細川智子不語,薊正昊的話正中她的心事。原來愛情就是這麽一迴事,當你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擔心,開始害怕。


    接下來,他們倆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屋內一陣長長的靜默。


    一直到很晚、很晚了,薊正昊才起身道別。


    “副總裁,外頭有您的訪客。”


    中午用餐時間,薊正昊正和幾位部屬研討一個重要方案,秘書藤原小姐進到會議室來通報。


    “我現在沒空。”薊正昊拒絕會客,他揮手打發掉藤原。


    “您真的確定不見這位訪客!”可是藤原並沒有離去,她依舊站在會議室門口。


    “藤原小姐,你沒看見我有重要會議嗎?”他臉色不豫,這副生人勿近的嘴臉從他一早進辦公室來就一直維持著。


    薊正昊的親和力在公司裏是出了名的,今天這個樣子,還真讓人不太習慣。所以私底下眾人議論紛紛,大家一致認為這一定和女人脫不了關係。


    “我當然看得出來。”依她看,他是心情不爽吧?藤原小姐在心裏小聲的附加。“那我隻好請長原小姐迴去了,她難得登門拜訪,卻碰上了副總裁正被公事纏身,忙得走不開,我想長原小姐……”


    藤原靜子還沒把話說完,薊正昊就站了起來,還因為起身的衝力過大,使得椅子被推倒在地。他忍著右腿的疼痛,努力加快腳步走出會議室。


    藤原錯愕地看著上司火燒屁股的滑稽模樣,其他的幾名部屬也全都是一臉震驚。


    “副總裁一時半刻之內應該不會迴來開會,我看大家還是先去吃個午飯,再迴來繼續進行會議吧廠她迴頭向幾位同事提出建議。


    幾個人同時點頭同意,魚貫走出會議室,趁著空檔先去填飽肚皮。


    一路衝迴辦公室的薊正昊,直到進了門才感覺到右腿的抽痛。


    “嗨-—憫憫,你可終於……來了……”關上門,他背貼著門板,見到長原憫憫,他的神情萬分愉快,但是右腿的抽痛卻讓他忍不住擰起眉來。


    “你怎麽了?”在辦公室裏隨意看看的她,一臉關心的走了過來。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將她拉進懷裏。“我沒事……”


    他隻要見到她,什麽事都沒了,而難受一整夜的心情,也舒坦許多。


    她沒有拒絕,膩在他懷中,任由他吻著。


    直到他終於饜足,才放開她芳甜的香唇,不過一隻手臂仍霸道地放在她的腰上。他將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前,另一手探至她的身後搭上她的背,將她緊緊圈在懷中。


    “你怎麽了!”她感受到他的煩躁,不解地抬頭問他。


    “我沒事,我……”他望進她美麗的眸子裏,欲言又止。


    他的不安和懷疑,能對她坦白嗎?


    “我不相信你心裏沒事。”昨天傍晚接到他的電話時,她就強烈的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她的口氣雖淡,但是質問的意味很強烈。


    他想了想,還是對她坦白了。“對,我心裏的確有事。我在吃醋,吃冰川霧介的醋。”


    一口氣把話說完,他緊盯著她,憋著氣等待她的反應。


    可是她隻是無言地看著他。


    “呃……憫憫,能不能請你說些話……”他沉不住氣,緊張地搖晃她的肩頭。


    “你懷疑我!”她鎖著眉頭。


    “我不是……”


    “你不隻懷疑我,你還懷疑霧介大哥……”難怪昨天在電話中,他的口氣會那麽怪,他以為她和冰川霧介在一起,他懷疑她和霧介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


    “憫憫……”瞧她臉色不對勁,他緊張極了,緊抓著她的手臂。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們何必還在一起呢?”她扭身掙開他,越過他往外走。


    她要離開他了……


    “別走,你聽我說——”


    一陣恐慌襲上心口,他從身後摟住她的腰,將她帶人懷中。下顎靠著她的頭頂,雙臂緊緊鎖住她,他不能讓她這樣子走開。


    她沉默,絕美的臉龐神情嚴肅。


    “我……承認,我心中真的有懷疑……”他鼓足勇氣坦言。懷裏的她一再掙紮,氣憤地想離開他。


    “等等,聽我把話說完好嗎?”他可憐兮兮的哀求,讓她的態度暫時軟化。


    “昨天,當我得知你迴到日本,但卻一個字也沒跟我提起,當時我的心情很糟……”他將她扳過身來,讓彼此麵對麵。“我很生氣,然後像瘋了一樣,跑到公司還有冰川家去找你,可是卻到處都找不到你……”他的聲音緊繃又痛苦。“那時候我心情沮喪,所以控製不住自己,一直拚命地胡思亂想。我也試著教自己不要隨意猜測,但就是沒辦法,因為,我心中很恐懼……”


    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放下尊嚴在她麵前坦承心中的脆弱。


    “我——”她心一揪,艱澀地解釋。“我一趕迴日本來,就和霧介大哥到飯店去和客戶召開緊急會議,事關商業機密,所以我才沒事先跟你提起。”


    她有她的考量,以薊正昊目前的身分,在商場上彼此的角色是競爭對手,所以基於職業道德,她不得不保留一些事情。


    這就是他要的解釋。薊正昊勾起她臉,目露喜色的凝視著她。


    “原來如此。憫憫,你的氣消了沒有!”


    她緘默,移開視線,不看他。


    “呃……你還在生我的氣喔?”生怕她不理他,他急著說些話討她的歡心。“對不起,下次我絕對不敢再隨便懷疑你,如果我再做出這麽愚蠢的事來,就讓你罰——”


    “罰什麽!”看他緊張的樣子,她反而覺得他很可愛。


    “罰我再斷一條腿好了。”他認真地說,這樣發毒誓,夠有誠意了吧!


    她險些暈倒,心頭又氣又惱。他竟然拿自己的腿開玩笑,好像斷了腿是多麽光榮的事跡一樣。


    “你怎麽了?看起來好像還是不怎麽高興。”見她沒被他的誠意感動,他殷勤地追問。


    “我懶得理你。”她瞪他一眼,氣唿唿的推開他,轉身走人。


    “憫憫,你別走啊廠他追了出去,在電梯前攔住了她。“我說錯話了嗎?”他巴著冷酷的她直笑。


    她相應不理,逕自走進電梯裏。


    他也緊挨著走了進去。“憫憫-—”好可憐的喚著她。


    她按下關門鍵,站在角落,像避開毒蛇猛獸一樣,不願意讓他靠近。


    她這麽做,令他的臉色相當難看。他僵在一旁瞪著她,兩人都不打算說話,任由電梯向下,他的一顆心也直往下墜落。


    她為何不理他”?他都這樣誠心誠意道歉了,她卻還是冷著一張臉,還避開他……薊正昊為她冷漠的態度感到氣悶。


    他決定不主動開口說話,要讓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氣的。


    電梯抵達一樓大廳,門一開,她瞥了他陰沉的臉色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她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地跟上來,結果他卻一直站在電梯裏,動也不動,任由電梯門再關上。


    她離去的腳步頓了頓,然後才又往前邁出。


    他生氣了?長原憫憫揪著不安的心,腳步僵硬地離開了“薊氏企業”。


    薊正昊才迴到辦公室沒半個小時,他被長原憫憫甩掉的消息就熱鬧滾滾的傳遍“薊氏企業”大樓的所有樓層。


    “聽說你被女人甩了。”薊正謀聽聞最新的小道消息後,馬上移駕到副總裁辦公室。


    薊正昊冷凝著一張臉,不理這個幸災樂禍的小人。他豈不知這家夥恨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失戀,都被女人拋棄,落得像他一樣哀怨。


    “被女人拋棄沒什麽大不了的!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花呢?”薊正謀說得多瀟灑。


    薊正昊賞他一個白眼。


    “親愛的大哥,你在唱歌嗎?歌聲還真是難聽。”現在他心情不好,說起話來夾槍帶棍的。


    “我正在進行勸導,叫你想開一點。”一屁股坐在薊正昊的辦公桌上,他嘴裏這麽說,表情卻寫明著在恥笑他。“女人都是鐵石心腸,你被拋棄了就幹脆放手算了,別苦哈哈的巴著人家不放,這會讓人看不起的。”


    “這是大哥的經驗之談是吧!小弟我會牢牢記住的。”敢恥笑他,他薊正昊可不是省油的燈,馬上予以反擊。


    薊正謀被他這麽一頂嘴,臉色有點難看。


    薊正昊再接再厲,讓大哥的臉色更黑一點。


    “昨天我和黑木楊通過電話,他說他現在婚姻幸福美滿,還打算讓他的夫人在近期內懷第二胎,替他再添個漂亮的女兒……”


    “夠了,不要再說了!”哇,薊正謀的臉全黑了。


    薊正昊扳迴一城,得意得很。


    “大哥,你親自來找我,不曉得有何貴事?”他轉移話題,免得大哥氣急攻心,暴斃身亡。


    “貴事沒有,隻想揍人而已。”薊正謀說得咬牙切齒。


    想揍人,還得看他願不願意被揍哩!


    “辦公室內不宜動粗,大哥如果要向我的拳頭挑戰的話,訂個適當的時間和地點,我定當奉陪到底。”


    心情不好,打場架發泄一下也不錯,薊正昊毫不猶豫地接下薊正謀的挑戰書。


    “好啊,等你的女人嫁給別人時,我再跟你約時間。”薊正謀冷冷迴了一句,轉身就往外走。


    可惡,這家夥竟然詛咒他心愛的憫憫嫁給別人?!薊正昊僵在座位上,前一秒鍾的得意笑臉已不複見,神色變得鐵青。


    “哼,笑不出來了吧?”離開前,薊正謀又幸災樂禍的丟了一句。


    他的確是笑不出來了。被大哥這麽一說,薊正昊在座位上坐不到五分鍾,馬上就拔腿往外衝。


    他害怕大哥那張烏鴉嘴說出來的話會成真,簡直坐立難安,不敢再耍什麽大男人脾氣,也顧不得什麽男性尊嚴,當下決定去追迴他的女人。


    “副總裁,會議還要繼續嗎?”在薊正昊離開前,藤原小姐喊住了他。


    “散會,改天再議。”說完,他頭也不迴的衝進電梯。


    見上司這副火燒屁股的樣子,藤原靜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開著車上路,這迴薊正昊鎮定多了,沒有直闖“銀驛集團”,也沒衝動地沒帶禮物就登門拜訪冰川家。他力圖鎮定,一手控製著方向盤,一邊按下自動撥號鍵,透過免持聽筒打手機給長原憫憫。


    “嗨-—憫……”電話通了,他潤了潤喉,盡可能發出低沉誘人的聲音。


    “我現在很忙,你二十分鍾後再撥。”長原憫憫冷靜地迴應,然後電話即刻掛掉。


    ……俊魅的臉龐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


    二十分鍾?平常嘛,是“咻!”一下就過了,可今天對他而言卻度秒如年。


    開著車子亂繞,好不容易捱過了二十分鍾。他將車停在路邊,迫不及待地又撥了電話。


    “嗨—-”這次他隻說了一個字,連她的名字都還沒能來得及說,她又打斷了他的話。


    “我有空再打給你。”她簡短說道,然後把電話遞給她的助理。


    “憫憫,拜托,不要掛我電話。”他艱澀地喊她的名字。


    “對不起,長原小姐和首席有重要的事要外出,現在恐怕無法和你談話,請你耐心等候,長原小姐有空會迴你電話。”助理有禮地替長原憫憫轉達。


    她沒辦法和他說話,隻要一扯上冰川霧介那家夥,她就棄他於不顧。


    他想和她講話還得等她有空……真是氣死人了!薊正昊聽了火大又嫉妒,憤怒地掛掉電話。


    趴在方向盤上,他氣到無力。他也不想懷疑她和冰川霧介的關係,但是那家夥卻偏偏老是跑出來攪局,擾亂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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