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喝著熱騰騰的暖茶,眯眼道:“怎麽,他要來投靠我?”


    “郡主要不要見一下他。”鍾秀問道。


    沈歡輕笑:“見,自然要見,在他身上費了些功夫,總歸有些迴報。”


    她招攬李賀,一是李賀這人在金石一道確實有才華,二是在女學知道這人得罪了恭親王,沒有人敢重用他。


    李賀不願接受她的招攬,決定迴鄉,沈歡沒有攔他,她知道,恭親王曾在他家鄉放狠話,即便他迴鄉,也是舉步維艱,他早晚會明白,以他的境地,沈歡敢要他已經是難得的了。


    果不其然,李賀還未迴鄉,就收到家中來信,他母親生病,卻無人肯上門醫治,不得已家中老仆帶著她母親來到長安求醫。可是,以他在長安的臭名聲,哪裏會有人幫他,自他母親來到長安,他便再也不顧文人的倨傲,到處求人,卻收效甚微。


    鍾秀倒是不喜歡這人:“郡主,這人恃才傲物,既不會做事又不會做人,您找他不怕他壞事。”


    “無妨,隻是借用他的才能,術業有專攻,李賀在金石一道赫赫有名,用起來也順手。”


    “郡主想做什麽?”


    沈歡將寫的差不多的東西拿給她看,鍾秀看的一頭霧水:“一得閣拍賣行?這是什麽?”


    “有意思的地方。”沈歡笑道。


    鍾秀無奈搖頭:“郡主總是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好了,去安排一下吧,我要和李賀見一麵。”


    “是,郡主。”


    沈歡將策劃書的結尾寫好,才過去見李賀。


    隻是。見到李賀,沈歡還是嚇了一跳,這才不過幾天,即便是無緣科舉也依舊矜持的才子怎麽成了這幅樣子。整個人不但沒了骨子裏的傲氣,還透露著一種深深的疲倦,臉頰凹陷,雙眼渾濁。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李先生。”沈歡開口。驚醒了坐在那裏的李賀。


    李賀看到沈歡,連忙站起來:“見過郡主。”


    “幾日不見,李先生如何成了這般模樣?”沈歡沒有兜圈子。直接問了出來。


    李賀沉默,半響才深歎一口氣:“都怪李某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


    沈歡默然,她是看著李賀走到這個地步的。


    “先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二。不過,先生能來郡主府。我自是歡喜不已,先生不用擔心,我會幫助先生度過眼前的難關。”


    “李某多謝郡主。”李賀向沈歡跪下,“日後。李某願為郡主效犬馬之力。”


    沈歡扶起李賀:“先生嚴重了,幫助先生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值得先生如此。倘若先生執意要報恩,豈不顯得我趁人之危。”


    “郡主。李某是心甘情願的。”李賀有些著急的解釋。


    沈歡搖頭:“我有心做金石方麵的生意,當日招攬先生並不是要先生為我驅使,而是真心欣賞先生才華,希望能與先生合作,想讓先生幫我掌眼。當日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我與先生是平等的。”


    “郡主。”李賀似乎有些哽噎,“郡主的恩情,李賀定會銘記於心。”


    “先生就且安下心吧,我會派大夫去先生府裏為令尊醫治,並未先生預支一年的月錢,解決先生的燃眉之急。”


    李賀有些納悶:“可是郡主,李某還沒有差事,哪裏來的月錢。”


    沈歡笑道:“最多不過兩個月,我的店就要開張,到時候就會麻煩先生了。”


    李賀沒有停留太長時間,就離開了,沈歡讓鄧先生負責李賀的事情,雖然郡主府沒什麽地位,但是找個大夫還是不在話下的。


    休息了兩天,沈歡重新迴到女學。


    不過,現在的女學可沒有人關心沈歡,所有人都被韓修竹和安夏禾的婚事震驚了。


    這件事情對於眾人來說實在是太始料未及了,先不說韓家會答應和安家聯姻,單就韓家沒有選安夏洛而是選擇安夏禾,就足夠讓大家驚奇了。


    從理論上來說,韓家選擇安夏禾確實更合理,可是,這麽多年韓修竹對安夏洛的照顧有目共睹,眾人心中雖然不舒服,但也覺得兩人的可能性大一點,雖然眾人並不看好兩人。


    萬萬沒想到,韓修竹這棵閬苑仙葩最後會讓安夏洛的姐姐安夏禾搶到手。


    沈歡在午休時撇下了蘇碧兒,去找安夏禾。


    見到安夏禾的時候,正是午後陽光最燦爛時,她背後開的妖灼的芍藥肆意傲然,光影交織下的她平靜淡然,恍若天邊雲淡風輕的閑雲,於無邊豔色中牢牢將人的視線吸引住。


    見到沈歡,安夏禾淺笑,沈歡不禁有些呆癡。


    許是因為沈歡傻傻的模樣,安夏禾撲哧笑出來:“郡主找我可是隻為發呆?”


    沈歡搖頭做陶醉狀:“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安姑娘這樣的佳人靜靜站在那裏於觀者便是一種享受。這可不能怪我好色,無奈美極醉人。”


    “郡主果然有趣,宋公子曾說若郡主是男子,這天下的美人兒們可都有福了。”安夏禾嘴角噙笑。


    “可恨生作女兒身,不能說盡天下蜜語哄得美人開心。”沈歡搖頭歎氣,甚是遺憾。


    安夏禾眸光微轉:“我這樣的蛇蠍美人可不值得郡主這樣費心思。”


    沈歡眉頭輕揚:“誰說是蛇蠍美人?我也算是閱人無數,反正看不出安姑娘那裏蛇蠍了,隻是清楚安姑娘是個聰明的姑娘。”


    “聰明?”安夏禾輕笑,似乎有些自嘲,“倒不如說心機深沉來的貼切。”


    沈歡歎氣:“我原還佩服安姑娘是個處驚不亂的人,怎麽現在覺得你倒有些自暴自棄呢。”


    安夏禾黑眸漣漪泛起:“郡主與夏洛交好,不為她可惜嗎?”


    沈歡收斂上翹的唇角,看著安夏禾認真道:“我為安夏禾安姑娘可惜。”


    “哦,郡主是何意?”


    “孤獨的人總會有些同感。天地之大,人生之難,冷漠太多,算計太多,一點點溫暖都會讓人潰不成軍。”沈歡凝眸,氤氳霧氣漸消,“安姑娘。沒有人愛的孩子。更要學會自愛。”


    安夏禾垂眸,纖長的睫毛留下美麗的剪影,微微顫動。


    “安姑娘若是覺得和我投緣。不如下學後茶館一敘。”


    沈歡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揮手離開,安夏禾這個樣子,讓她沒有了心思見麵就談正事。


    安夫人崔氏。安夏禾的母親,當年用了並不光彩的手段嫁給了安彥諸。婚後並不幸福,更是因為平妻方氏矛盾重重。沈歡雖然不了解安家的家事,但根據各種消息也可以推測出,安彥諸極其不喜安夏禾母女。而崔氏更是因為安夏禾是個女兒對她不冷不熱。


    但是,沈歡也沒有想過安彥諸那樣的人,竟然隻因不喜歡這個女兒就百般算計。實在是令人齒寒。可是,安夏禾用這樣的方式反擊也著實慘烈。對於古代女子來說,婚姻可是關乎一生幸福的事情。


    沈歡抱著複雜的心情等到下學,來到那家慣常去的茶館,特意用自己帶的茶,為安夏禾烹茶。


    安夏禾進來時,見到沈歡正在忙碌,便安靜的坐在對麵,欣賞沈歡不同於常人的茶道。


    等沈歡將天青色的汝瓷茶盞送到安夏禾麵前,安夏禾淺笑道:“素問郡主的茶道別具一格,今日得見,確實名不虛傳。”


    沈歡全然沒了剛才一本正經的樣子,抱著茶盞懶懶道:“我已經很久沒這樣煮過茶了,其實都是一些花架子虛把式,若是我自己喝茶,才不會這樣麻煩。”


    安夏禾靜靜品茶,並不言語。


    沈歡放下茶盞,開門見山道:“今日約見安姑娘,其實是我私心作祟,想借著安姑娘的便利與安姑娘一起做一門生意。”


    安夏禾墨玉般的眸子泛著好奇:“生意?郡主要來找我做生意?”


    沈歡點頭:“佛家的《十誦律》一段條文言:從今日聽眾僧中賣衣,未在唱,應益價。三唱未竟,益價不犯。”


    這裏所說的三唱指最後叫價三次,益價當加價講,犯表示抵觸。故大意為拍賣衣物時,凡叫價未滿三次時,競買人即可繼續加價而不受限製,直至拍賣標的被三唱賣出為止,這算是此時拍賣的雛形。


    安夏禾並不明白沈歡的意思,便安靜的繼續聽。


    “我是想利用種形式,加以優化,做一門新奇的生意‘拍賣行’。”沈歡笑道。


    “拍賣?諸以財物典質者,經三周年不贖,即行拍賣。可是這個意思?”安夏禾問道。


    安夏禾說的是《通典?食覓?田製》裏記載的一道前朝詔令,算是“拍賣”二字的起源。


    與聰明人做生意就是輕鬆,尤其是博學多才的聰明人。


    “不過,你說借我的便利又是何意?”安夏禾追問道。


    “我說的便利是指安姑娘手中的集粹軒。”


    集粹軒算的上是長安有名的珍寶鋪子,是安夏禾外祖母的陪嫁。後來跟著崔氏到了安家現在崔氏不理世事,嫁妝都是安夏禾一手打理的。


    “你是想將集粹軒裏的東西,以拍賣的形式出售?”


    沈歡笑笑:“怎麽能隻讓你出東西,不過也沒有這麽簡單,我寫了一個計劃,你先看看,若是覺得可行,我們再商談合作事宜。”


    說著,沈歡便將她一早寫好的策劃出拿給安夏禾看,安夏禾雖然對沈歡的提議並不行動,但也被挑起了好奇心,於是欣然接過開始翻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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