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省紀委後,李東沐依然在反複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結合實際工作來說,他覺得這是杜文兵站位紀檢係統給予的一個善意提醒。


    “牢記初心使命,忠誠履職盡責。”


    兩天後,關於杜文兵履新的消息便公布了,而新任紀委書記則遲遲沒有宣布。


    對於這次人事變動,溫儒生表現的很淡然,絲毫沒有受到外界輿論的影響。但是李東沐卻非常清楚他的真實感受和壓力,因為他作為月老和長輩,缺席了溫舒晴和高飛的婚禮。


    在這段時間,李東沐除了正常工作以外,牢記著溫儒生的囑托,沒有頻繁的前往辦公室匯報工作,甚至兩人也沒有了以往聊工作以外事情的環節。


    李東沐知道,這是溫儒生的一種保護方式,也是盡可能的避免將壓力傳導到自己身上。


    在省紀委主要領導空缺的時間,常務副書記蘇鳴飛終於體會到了一把“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快感。


    在省委常委會上,省委書記專程提到省紀委的全麵工作,除了幹部人事工作以外的暫時由蘇鳴飛主持。


    這就相當於拿到了一柄尚方寶劍,對所有的省管幹部來說,甚至對一些省領導來說,蘇鳴飛在這段時間都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因為掌握了“大權”,蘇鳴飛更加的囂張跋扈,隻是吃了幾次癟後,始終沒有敢到商都市撒野,畢竟他不是真正的“一把手”,還是忌憚宋天錫的影響力。


    與蘇鳴飛一樣膨脹的,就是排名第二的孟凡力。


    在省紀委常委會上,蘇鳴飛指出日常工作暫時由孟凡力主持,其他分工不變。


    這雖然沒有經過省委常委會的研究,但是依然讓孟凡力提前感受到了常務副書記帶來的權力快感。


    盡管,和以往相比,隻是一個名頭而已,權力並沒有變化分毫。


    而因為杜文兵的調離,也讓省級層麵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集權的影響力更加凸顯,那些原本不願參與的人和團體,也選擇了向中心靠攏,這就讓溫儒生的處境變得更加被動。


    常言道:“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在這種極其被動的情況下,身旁又折損了一員“大將”。


    夜晚,九點鍾。


    李東沐正在前往家中的路上,侯濤突然給自己打來了電話。


    “市長,有件緊急的事情向您匯報。”


    聽著侯濤略顯焦急的語氣,內心強大的李東沐也不免咯噔一下。


    “什麽事?”


    “楊恆被留置了。”


    “楊恆?省政府秘書長?”李東沐確認道。


    “是,剛聽省政府辦公廳的朋友說,省紀委派出了一個工作組,將楊恆的家給抄了。”


    “楊恆則在小區門口被帶走了。”


    “抄家,帶走,這是留置的標配。而且留置後,想要再恢複自由是相當的困難,尤其是這種目的明確的辦案。”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李東沐放棄了迴家,而是在打通省長秘書電話,確定溫儒生還在單位後,選擇前往省政府。


    當看到挑燈夜戰的溫儒生時,李東沐有些懷疑他知不知道楊恆被抓的消息,因為對方實在是太淡定了。


    “領導,有件事不知道該講……”


    “你是說楊恆的事情吧,我已經知道了。”溫儒生淡定的說道。


    “那您怎麽看起來這麽平靜?畢竟楊恆是您的身邊人?即便要動,也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見吧?”李東沐問道。


    溫儒生摘掉老花鏡,然後扔給了李東沐一根煙。


    “不平靜,我能怎麽辦?難道去大鬧一場?”


    溫儒生搖了搖頭道:“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可是,那邊也太欺負人了吧,打狗還要看主人,更何況他還是一個位置重要且特殊的領導。”


    溫儒生能抽了一口香煙,然後緩緩吐出。


    “楊恆的事情,在我的意料之內。而且我和他已經談過了,對於被留置,隻是時間的問題。”


    “嗯?”


    李東沐有些詫異,因為溫儒生所說是早就預料到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楊恆的主要問題並不在政府辦公廳,而在他以前任職的地方。當然,在政府辦公廳的一些問題也是不能迴避的。”


    “做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所以,有怨言也沒有任何用。”


    溫儒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指責那邊的,而是從事情本身出發分析,這讓李東沐很是敬佩。


    “領導,雖然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對您的影響可是太大了,而且省政府秘書長位置空缺,對您的日常工作也不利啊。”李東沐繼續說道。


    “空缺了就再找人,位置是死的,人是活的。”


    “可是以他的做派,您就不擔心派過來一個不能信任的人?”


    此刻,受到楊恆事件的影響,李東沐一股腦將這段時間的憋屈和問題都說了出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敢做到問心無愧,若是新人做不到,到時再說也不遲。”


    一根香煙燃燼,溫儒生開始下逐客令了。


    “東沐,你該離開了。估計你的行蹤已經傳到某些人的耳中了。”


    “另外,代我向高飛和舒晴轉達祝福。”


    李東沐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被溫儒生的眼神給勸退了。


    正如溫儒生所說,楊恆被抓後,省政府這邊的動態也被人留意著。


    “書記,商都市市長李東沐剛剛從溫省長辦公室離開,大約停留了十分鍾左右。”


    此刻的汪武林也坐在辦公室,他也在密切的觀察著中心圈子的反應。


    “除了他,還有其他人麽?”汪武林問道。


    “沒有了。”


    “省長有什麽動靜?”


    對方搖了搖頭,隨後便離開了。


    “看來主動出擊,遠比暗自搞摩擦效果更明顯。”


    汪武林的臉上帶著笑容,眼神望向窗外。


    “看來,時機應該已經成熟了。”


    ……


    翌日。


    整個商都市都在熱議楊恆被抓的消息,畢竟作為準副部級領導的省政府秘書長,在毫無征兆、悄無聲息中被帶走接受審查調查,這足以引起無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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