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小院子正門外的人群中,一個身形猥瑣的家夥正探頭探腦地向屋內張望,滿目皆是漫天火焰,身子就算是鐵打的家夥也會被這滔天的火焰所吞沒。


    猥瑣人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次行動看來很成功,終於可以向主子表功了,不過他做這類事情做得太多,深明一個道理,有些事情若是沒有親眼見到,那也就不是既定事實,所以他躲在人群後麵,看著臉色白的客棧老板揮手高叫,看著夥計們提著水桶去救火,靜靜地等待,等待著大火撲滅之後,看看是否裏麵有意料之中的幾具屍。


    客棧不少客人都圍在這裏,臉上都是驚恐無比,一個打梆子的家夥也參雜在人群裏,搖頭歎道:“我天天在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可是大夥為什麽不放在心上呢?”


    夥計們和有心的客人們都竭力撲火,雖然大火已經將屋子燒的差不多,救不出什麽東西,但是大家還是很盡力。


    客棧老板臉色蒼白,但是心裏的驚恐比臉色更陰沉百倍,他已經沒有心思顧及這次的損失,他現在唯一害怕的是如何向蘇州知府大人的兒子葉副巡檢交代,這個院子裏住著的,可是葉副巡檢親自帶來的客人,所以他感到全身無力,雙腿軟,很想跪坐下去。


    雖然火勢很大,但是總有被撲滅的時候,所以當大火被完全撲滅之後,所有人都是一陣感歎,本來幽雅的小院,此時卻已經是烏煙瘴氣,火後的黑煙依舊輕輕飄浮,燒焦的門板屋梁橫七豎八地搭在一起。


    客棧老板鐵青著臉,聲音有些顫抖,問一名夥計道:“裏麵……人呢?”


    那夥計左右看了看,倒也機靈,附耳說了兩句,客棧老板一愣,臉上滿是怪異之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猥瑣人皺起眉頭,終於從人群裏鑽出來,湊近一名剛從屋子裏出來的夥計,低聲問道:“兄弟,裏麵死了人沒?”


    那夥計瞥了瞥嘴,一扭頭道:“自己不知道去看啊?***,烏鴉嘴。”


    猥瑣人臉上立刻露出戾氣,好在知道事情有輕重,冷哼一聲,左右看了看,見眾人都是歎息和感慨中,亦有人默默無語,可沒人注意自己,這才緩步走進了屋內。


    屋內散著一股焦臭味,雖然大火被撲滅,但是有些地方還有著零星的火星。


    猥瑣人微微掃視了一下,眼睛落在了燒得焦黑的床鋪上,床上已是狼藉一片,被燒透的床單還在冒著黑煙,但是床上卻沒有屍。


    猥瑣人立刻皺起眉頭,臉上肌肉抽搐,有些焦急地在屋中來迴走動,眼睛不放過一個地方,四處搜查,但是整個屋子找遍,到處都是燒焦的物件,卻沒有半具屍。


    猥瑣人手腳有些涼,在他的心裏,每一個步驟都是設計的完好,屋子裏的人不可能跑掉,但是如今卻沒有見到意料之中的屍,真是有些詭異。


    他緩步而行,終於瞧見後門處的門框都全部脫落,似乎想到什麽,快步過去,站在後門處,聞著焦臭的味道,向外張望,火勢熄滅後,後院寧靜一片,隻有淡淡的月光灑射下來,兩株粗大的楊樹立在園中,樹木蒼翠,枝繁葉茂,沒有半絲人影。


    “**!”猥瑣人忍不住罵了一聲,正要轉身進屋,旁邊一條粗壯的身影竄出來,對準猥瑣人的頭部一拳打了下去,這拳頭如鐵,猥瑣人哼也沒哼一聲,就要癱軟下去,身影手臂一橫,懶腰抱起猥瑣人,甩手放在肩頭,轉身快步而行,從後院的小門出了去。


    門外,薛破夜幾人正在等待,看到鐵牛扛著一人出來,也不多說,趁著夜色向西而行,專揀偏僻的小路而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明虛低聲道:“掌櫃的,就在這裏。”


    旁邊是一處小廟堂,裏麵寂靜無比,而且也偏遠,實在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小廟堂是一種祭祀建築,逢年過節,便有人會前來祭拜天地,祈求福祿,平日卻是冷清得很,而且這種小廟堂不似真正的廟宇,並沒有人看護。


    小廟堂裏一片漆黑,由於長時間沒有人過來,所以裏麵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塵,一個極大的祭台設在廟堂正中,零散地放著幾把椅子,再無他物。


    鐵牛將猥瑣人丟在地上,才低低地喘了口氣,低聲道:“掌櫃的,你真料準了,這小子鬼鬼祟祟,隻怕就是放火的家夥。”


    薛破夜也不管椅子上有灰塵,重重地坐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終於道:“我幹他娘的,差點死在那裏。”


    此時幾個人都很是狼狽,鐵牛身上已經被燒傷了不少地方,浮出水泡,邵師傅似乎還沒有從驚恐裏迴過神來,衣裳也被燒成一個洞一個洞,身上也有些灼傷,好在性命無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虛沉默片刻,終於道:“我們沒有保護好掌櫃的安全,請掌櫃降罪!”鐵牛也立刻垂下頭,彎著身子,恭敬道:“鐵牛有罪,鐵牛有罪。”


    薛破夜擺了擺手,柔聲道:“這次怪不得你們,我也沒有料到竟然會有人動手,***,活著就好,或者總能報仇的。”


    這一次也算是有驚無險,說起來,明虛居功至偉,薛破夜讚賞地看著明虛道:“不錯,你這次立功了,我給你記著。”


    明虛忙稱不敢,薛破夜正色道:“有功就是有功,沒什麽敢不敢,嘿嘿,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以後我的福分大了。”


    明虛皺起眉頭道:“掌櫃的,我們初來乍到,是誰會對我下此毒手?”


    薛破夜努了努嘴,向著猥瑣人冷笑道:“等他醒了,一切就明白了,嘿嘿,鐵牛,你這一拳倒是生猛,把這小子打成這樣,也不知道要昏多久。”


    幾人先都坐下歇息,雖然口中說得輕鬆,但無非是為了緩解那股生死過後的巨大壓力,對於明虛和鐵牛倒也罷了,但是對薛破夜來說,這次真正的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次,和野人嶺那次大不相同。


    小廟堂內一陣寂靜,隻有輕微的唿吸聲。


    隻有幾絲月光透過縫隙鑽了進來,屋內昏暗,僅能見著人影。


    “明虛啊,怎麽大火時你能動啊?”良久,薛破夜終於打破沉寂:“我當時可是一絲也不能動彈?”


    既然中了七花散,那大家都該不能動彈,為何明虛可以呢?


    明虛解釋道:“這一次他們是有備而來,放火之前,必定是用吹管往屋子裏放了七花散,這七花散是由七種毒花的花汁混合,浸潤毛竹,這毛竹一旦燃著,便可從吹管吹出,無色無味,但效力奇佳,能夠讓人在短時間內全身麻木,不能動彈,也隻有這樣,他們放火燒屋之時,才不會跑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燒死。”


    鐵牛聽得憤怒無比,一拍椅把,“喀嚓”一聲,椅把竟然被拍的粉碎。


    “那你怎麽沒事?”薛破夜問道。


    明虛沉默了片刻,終於低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親嚐毒草,試過不少藥草,有幾次差點被毒死,也正是如此,身體對毒草有一種抗性,這七花散恰好也是我能抵擋的毒藥。不過這七花散藥性純正,所以我也受了一些毒氣,好在還是能動,這才避過一劫,說起來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會有人想置我們於死地,還請……還請掌櫃降罪!”


    薛破夜歎了口氣,明虛的本事實在是多,讓自己都有一種接應不過來的感覺,忍不住道:“你還有什麽本事,一次性說出來?”


    明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低聲道:“這……這是我最後的本事了。”


    薛破夜嘿嘿一笑,心中卻也感慨,鐵牛固然力道無窮,明虛固然手段不凡,但是這二人的警覺性似乎差了一些,忽然想起小潘,若是潘四郎在此,隻怕對方還沒動手,便被小潘現了,一個精於追蹤和刺殺的人物,警覺性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比的。


    雖然出此大事,但是除了邵師傅依舊呆若木雞外,其他幾人也都緩過神來,心中完全沒有懼怕,反而是急切地希望知道敵人是誰,也好給予反擊。


    猥瑣人也不知道是被嚇昏還是真的被打昏,總之很長時間都沒有醒過來,幾人也都筋疲力盡,在這小廟堂中,靜靜地休息著。<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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