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喘著粗氣,站直身子,準備迎戰,薛破夜在一旁卻有些擔心,隻怕張虎現在的體力已經無法抵擋眾人。


    不過張虎好歹是京都都察院的人,這些兵丁隻怕還沒膽子弄死張虎?


    就在這一刻,聽到一個響亮而憤怒的聲音喝道:“住手,你們想幹什麽?”


    包括薛破夜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循聲看去,隻見從轎子後方緩緩出現兩個人影,前麵之人身著錦袍,身後跟著一名甲士,眾人看得清楚,真是杭州府尹王世貞。


    王世貞滿麵怒容,顯然來的極為匆忙,衣衫不整,眾兵丁見到知府過來,立刻被他威勢壓服,呆立原地,不敢再動。


    王世貞目光掃動,豁然現牟巡檢兩腿鮮血,正癱坐在地上,神色大變,飛步上前,連聲問道:“固軒兄,你怎麽了?傷勢如何?”奔到牟巡檢身邊,推開正在包紮的兵士,自己親手包紮,很是細心,一臉傷感。


    薛破夜歎了口氣,這王世貞收買人心可是大有一套,如此一來,眾兵丁非但對他肅然起敬,就連牟巡檢隻怕也會為他上刀山下火海,拚了性命去。


    不過這牟巡檢和王世貞的關係想必極好,牟巡檢此番出頭,自然是為了王世貞出頭,卻不知是牟巡檢自作主張,還是王世貞在後安排。


    至於“固軒”二字,薛破夜卻也明白,這應該是牟巡檢的字。


    這個時代,文人學子和有身份的人除了姓名之外,都會取一字號,做稱唿之用,至於貧家百姓,連大名都不響亮,更別說字號了。


    張虎慢慢走迴轎邊,護在前麵,雙目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凝視著王世貞。


    王世貞細心為牟巡檢包紮好傷口,才搖頭歎道:“固軒兄,你好糊塗啊!”


    牟巡檢咬牙道:“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大人和弟兄們毫無幹係,若是禦史大人追究下來,事情由我一人擔當。”


    薛破夜看在眼裏,卻也欽佩牟巡檢的忠誠與膽識,這人人品不差,算的上是條漢子。


    王世貞站起身來,緩步向張虎走來,張虎鎮定自若,依然冷冷地看著王世貞。


    走到近處,王世貞停下步子,凝視張虎片刻,忽然行了一禮,“張護衛,此事皆為本府引起,與我屬下眾人毫無幹係,但望你心裏有數!”一揮手,沉聲道:“扶著牟巡檢,全部跟我迴府!”心細如,竟然向那八名護著轎子的兵士道:“你幾人要好生聽候張護衛吩咐,如有怠慢,本府定當治罪。”


    眾甲士扶起牟巡檢,跟在了王世貞身後,經過轎子旁邊,王世貞停下腳步,看了看轎子,沉默片刻,終是沒有說話,隻長長歎了口氣,緩緩離去。


    牟巡檢走過張虎旁邊,竟然冷笑道:“張護衛,改日再討教!”一群人跟在王世貞身後,轉眼間走得幹幹淨淨。


    薛破夜此時心理自然是偏向老譚這一派的,王世貞見到譚老先生稱自己為學生,自然是對自己恨之入骨,無論如何也是容不下自己,而老譚對自己卻是頗為照顧,先不管兩派究竟誰奸誰善,至少目前形勢下,老譚對自己的益處大的多。


    不過牟巡檢刀法了得,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學上幾招。


    見到張虎的肩頭兀自緩緩流血,叫道:“張大哥,你流血了,快快包紮!”


    張虎見薛破夜臉上很是擔心,神情真摯,顯然是自真心,有一絲感動,嗬嗬笑道:“薛兄弟別擔心,張大哥身子骨硬朗,這點傷算不得什麽。”


    就聽轎子裏傳來蕭素貞柔柔的聲音:“含香,你替這位大哥包紮一下!”側窗簾子拉開一條縫,一條白似雪的玉臂伸出來,手中遞出一條絲絹。


    那丫頭應了一聲,接過絲絹,上前行了一禮,張虎也不拒絕,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雖在包紮過程中顯出肌肉,小丫頭有些臉紅,不過好歹也算包紮好,張虎又謝過,看著含香的眼神頗有些怪異。


    含香羞澀的很,趕忙迴到轎邊。


    薛破夜在旁看見,暗道:“莫非張大哥看上了這小丫頭!”去看那小丫頭,卻也眉清目秀,很有些姿色,身形苗條,也是一個小美女。


    含香此時一張小臉通紅,顯然被看得很不自在,垂下頭去。


    薛破夜再看張虎,見他眼睛依舊停在含香身上,眼神竟然說不出的溫柔眷戀,心中大樂:“張大哥春心蕩漾了!”咳嗽兩聲,張虎迴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笑笑,道:“薛兄弟,天色已晚,不如你先迴去,我自當將蕭姑娘平平安安送迴蕭府!”


    薛破夜嗬嗬笑道:“老師吩咐我將世妹送迴府中,我既然答應,豈可言而無信!”


    張虎點了點頭,叫道:“走了!”


    眾人重新上路,此時月亮更是到了半空,而月光很是明亮。


    月色幽幽,清風蕩漾,薛破夜貪婪地吸允著清鮮的空氣,沁人心脾,舒服得很。


    經過西湖邊,依然有不少人在遊玩,月色照在清澈的西湖湖麵,碧波蕩漾,閃爍著銀光,楊柳飄飄,似乎是在月色下跳著醉人的舞蹈。


    轎子經過湖畔,有些才子立刻辨認出事蕭才女的轎子,便要上來,可見到轎子旁邊都是提刀兵丁,頓時呆立當地,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轎子,就像那轎子便是蕭素貞,如癡如醉。


    行了一陣,又聽蕭素貞幽幽道:“世兄,此時夜闌人靜,遊走西湖之畔,你可有佳句?”


    薛破夜笑了笑,這小妮子果然癡迷於詩詞歌賦之中,略一沉思,又想到了老範的一大作,聲情並茂地吟道:“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這詞與當下的景致並不十分相符,但是一詞吟罷,轎子沉默良久,終於歎道:“世兄當為我師,小妹真是欽佩不已。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世兄才情過人,隻怕杭州少有人及啊!“


    薛破夜嘿嘿直笑:“世妹過獎了,為兄愧不敢當啊!”心裏頗有些慶幸,若非自己的嚴謹父親在自己讀書時代,每個寒暑假拎著棍子在旁監視自己背誦唐詩宋詞,隻怕今日也不會這樣威風了。


    當初還想著一個現代人背誦這些古詞古腔有個屁用,很不以為然,此時想來,真是汗顏,隻怕日後在大楚國很多地方還要靠這些古詞古腔了。


    最明顯的效果,兩詞已經讓這位杭州第一美女加才女對自己刮目相看,很是欽佩,那已經很了不得了。


    蕭府在西湖南邊,蕭莫庭身份特殊,所以府邸的規模也不小,非但如此,旁邊人家極少,也好恬靜些,宅子四周都是青青翠翠的竹子,竹林連場一片,形成一個半圈,將蕭府環顧其中。


    竹林散著淡雅的竹香,清鮮自然,右邊竟然還有一塊小池塘,荷塘月色,幽靜安寧。


    小池塘旁邊,竟然豎立一座竹建小亭,廳內一張木製圓桌,四張小椅環繞四周,竟似是專門用來吟詩賞月,花前月下之用。


    此處果然風景如畫,詩意盎然,薛破夜心內暗暗讚歎,這樣的地段和房屋,如同一座別墅,放在自己時代,恐怕近千萬?看來這蕭莫庭倒是很有錢財,這蕭素貞非但是個才女,更是一個財女!


    蕭府門前正有一個老奴等候,見到轎子迴來,鬆了口氣,迎上去:“小姐,你可迴來了,急死老奴了!”


    兩名轎夫到了蕭府前將轎子放下,含香上前掀開簾子,扶蕭素貞出來,蕭素貞出了轎子,向那老奴柔聲道:“蕭叔,都這麽晚了,辛苦你老人家了!”迴頭看了看薛破夜等人,吩咐道:“蕭叔,這些客人還沒用餐,你去安排些酒食,辛苦了!”


    那蕭叔看了看薛破夜等人一眼,忙去準備。


    張虎忙道:“蕭姑娘不必客氣,夜已深沉,你迴去安歇就是,不用管我們了!”


    薛破夜伸了個懶腰,拍了拍嘴巴,懶洋洋地道:“是啊,我也得迴去了!”向蕭素貞道:“世妹,你且安歇,愚兄先告辭了!”正要向張虎告辭,蕭素貞已經道:“師兄等等!”向這邊走了兩步,停住腳,輕聲道:“方才世兄的《水調歌頭》纏繞在小妹腦海裏,小妹倉促,編了一曲子,不知世兄可有雅興一賞?”<dd>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沙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沙漠並收藏江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