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城,太子府內。


    太子祈煜坐在書房內,眸光凝望著掛在書房牆壁之上的,蘇綰的畫像出神,一身藍衫清麗素雅。


    今夜是阿綰的生辰,阿綰離開宣州已經近五年的時間,數千個日日夜夜的掛牽。


    聽探子從沂州打探的消息,得知如今她生活安穩,隻要她安好,隻要她偶爾能夠想起自己,就已經心滿意足。


    最近宣州城很不安寧,父皇突然病重,淳王祈澤又有異動,朝堂之下暗流湧動。


    雖然他不喜歡那個皇位,身為太子身負眾望,他想要掙脫孑然一身,無奈這是更改不了的宿命。


    思及此,心中竟是變得有些沉重,他要出去吹吹風透透氣。


    暗夜,清冷的夜帶著淒涼,祈煜隱約見到遠處,一身白紗的女子踏著昏暗的月光,奔著太子府花園處的竹林走去。


    滿地的枯葉,伸出手用竹枝撅著春泥,很快就挖好了一個坑,將寫有蘇綰生辰八字,渾身插滿銀針的娃娃埋進了泥土之中。


    祈煜凝眉,今日是阿綰的生辰,不用猜也知道李姝的意圖,幾步便走了過去,奪過李姝手中的布娃娃,順手拔掉了插在布娃娃身上的銀針。


    “你又在犯病了嗎?為了孩子為什麽不學著放下?”


    “她可以留在祈寒的身旁過逍遙的日子,我卻痛苦地活著,讓我放下,除非她死了。”


    夫妻二人原本就勢同水火,生產過後的李姝情緒喜怒無常,太子也以此為由一直住在別院。


    太醫治了一段時間終於好了,衛皇後怕孩子在李姝的身邊會有危險。


    雖然那孩子容貌很像李姝,還有三分眉眼像祈寒,李姝也怕孩子會被發現,不是太子的骨肉,而焦慮不堪。


    太子看李姝可憐,也怕那孩子萬一被認出,怕是會連累沂州遭殃,向衛皇後求情,孩子留在太子府....。


    這一日,天氣朗潤,碧波水潭,拂柳青青。


    一身絳紫華服,大約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母親近兩日生病了,父親竟然都不去看她,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父親,心中甚為想念。


    趁著鄭嬤嬤不再,偷偷的溜了出來,他認得去書房的路,曾經凝兒偷偷的帶著他來過。


    門口有守衛把守著,雖然是個孩子,畢竟身份還在,“見過皇長孫殿下!”


    那小孩子略帶著稚嫩的童音道:“你們放我進去,我要見父親。”


    房間內的祈煜朝堂議事方過,迴到府中便聽到那孩子的求見,兩年來他均是刻意的疏離與那孩子的關係。


    大概有近一個月沒有見過他,此次他竟然親自前來,雖無過多感情,卻也不能傷了孩子的心。


    “讓他進來吧!”


    小男孩聽聞父親肯見他,心中欣喜,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瞏兒見過父親,多日不見父親安好。”


    祈煜抬起眸,看著那雋秀略帶稚氣的男孩,恩怨不可以牽連到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小子瞏眸光好奇的打量著,見到書房內高掛的畫像,凝兒偷偷的帶著他來過書房,自打他有記憶開始,那畫像就在那裏掛著。


    忍不住開口問道:“父親,那畫像之上畫的是何人?”


    祈煜沒想到子瞏會問,抬眸看向蘇綰的畫像,“那副畫像之上畫的是父親的一位妹妹。”


    小子瞏蹙起眉稍道:“那瞏兒應叫她姑姑。”


    祈煜並不恨小子瞏,卻無法對他產生父子之愛,為了轉移話題,“瞏兒,今日可有讀書。”


    子瞏看著書案之上筆墨,“父皇,瞏兒有讀書,太師還叫瞏兒習字兒。孩兒可以寫給父親看。”


    “不用了,父親還有事要忙,瞏兒先迴去吧!”


    聽到父親在攆他走,水潤的瞳眸中迎著淚光,直接跪在了地上,“父親可不可以去見母親,她生病了。”


    聽到小子瞏的話,竟是有些錯愕,“是你母親讓你來的。”


    “不是,是瞏兒偷偷跑來的。”小子瞏眸中閃動淚光搖著頭道。


    看著僅有四歲大的孩子跪在地上懇求,他心中不忍,放下了手中的公務。


    竟是上前將他抱起,“好,父親這就隨你去。”


    小子瞏的臉上破涕為笑,父親很少怎樣的抱著他。


    良久以後,祈煜抱著小子瞏來到別院,李姝所居住的房間,凝兒在一旁照看著。


    祈煜有話要和李姝說,命凝兒將子瞏帶走,可是子瞏不願走,於是留了下來。


    祈煜見李姝發髻淩亂,雙眸無神,身形憔悴斜斜的靠在床榻上,不是受了風寒,應該是舊疾病複發。


    李姝聽到有人走了進來,無神的抬眸見來人是祈煜,冷道:“你來看我有沒有死?”


    “是瞏兒他說你病了,如果你想守住瞏兒,就不能夠頹廢下去。”


    聽到祈煜的話,李姝從榻上站起身子,伸出手拉住小子瞏,“我現在剩的隻有瞏兒,如果你從我的身邊奪走,我就讓所有的人下地獄。”


    原本見她的樣子對她還有一絲憐憫,此時見她威脅的言語,還和當初一樣,“不要像瘋子一樣亂咬人,為了孩子你也要學會做一個母親。”祈煜頭也不迴地走了。


    小子瞏見父親又走了,見到李姝落淚,他不明白兩個人為什麽要吵架,“母親,您別哭,是瞏兒不好。”


    李姝眸光望向子瞏,伸出手拉著他的瘦小的手臂,“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去找他的嗎?就聽不明白嗎?從今往後就當沒有這個父親。”


    小子宸見到母親一副兇惡的摸樣,竟是嚇得哭了起來,“母親,瞏兒知錯了。”


    聽到子瞏的哭聲,瞬間清醒過來,鬆開禁錮的手,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對孩子如此兇狠。


    忙不迭的將兒子包袱懷中安慰他,淚水滾落,“瞏兒,母親不是故意的,母親不好,嚇到你了。”兩母子抱頭痛哭起來。


    “母親,孩兒不懂,母親病了父親為何還要和母親吵架,孩兒習了字,父親卻不願相看。”


    李姝收斂了眸中的眼淚,伸出手為兒子揩拭掉眸中淚痕。


    “瞏兒,你記住我們母子的悲慘都是因為一個女人害的,就是你父親書房中,那張畫像上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蘇綰。”


    小子宸想起剛剛父親書房掛著的女人畫像,還有蘇綰這個名字。李姝就是要在兒子幼小的心中種下一枚仇恨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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