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帳內,拓跋沅一口中那陪寢二字,依然響在耳畔,一顆心如墮冰湖一般,寒涼徹骨,眸中剝離一般的恍惚,駭茫不知所措。


    思緒未明,雜亂的仿若藤蔓瘋狂滋長著,盤根錯節,讓人窒息。


    拓跋沅一的轉變蘇綰不是沒有懷疑過,心中在擔憂自己的女兒身份早已被人看破,如是的想著,心中的那份恐懼在心間無限的蔓延著。


    無數的冰冷從心底蔓延開來,如果拓跋沅一想要行兇強逼,為保清白,絕不苟活。


    蘇綰欲逃,怎奈牙帳附近新增了許多蠻夷護衛,可見拓跋沅一已經做了萬全之策。


    如今是逃也逃不出去,又無法窺探拓跋沅一的心思,每時每刻均是一種煎熬。


    夕陽餘暉,映照大地,一輪殘陽,掛在天際泛紅的天空,暮色漸漸籠了下來。


    牙帳內,拓跋沅一剛剛用過晚膳,繼續處理白日裏未處理完的公務,此時薩穆神色凜肅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將一封寫有密文的淺棕色,朱漆封口,印有狼頭的印符的密函,恭敬的遞到了拓跋沅一的手上。


    “王,這是圖倫城送來的緊急密函。”


    拓跋沅一晴朗的雙眉凝鎖,神色凝重的接過密函拿在手中,慎重展開,那密函上的特殊文字隻有身為拓跋皇族之人才能夠解讀。


    犀利的眉宇滯凝,臉色愈發的陰沉起來,“看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手中拿著密函,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到牆壁之上琉璃燈盞前,將密函靠近燈芯,火焰炯亮高熾,密函化為灰燼。


    拓跋沅一又重新的迴到了座位上,仿若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眸中如古井無波的深潭,毫無一絲波瀾。


    “派人暗中監視兀蘇德的動靜,千萬不要讓他發現。”


    “是!屬下這就去辦!”


    良久沉寂,拓跋沅一深邃如幽的星眸低垂,瞥見了矮幾上的那支毛筆,將它拿在手中,深眸明亮,還記得她送自己的那副狼神在世。


    “她在做什麽?那些東西都送去了。”


    薩穆恭敬道:“那個淩傲天除了為那些奴隸送過水糧,一直呆在氈帳內很安靜。”


    幽藍浩眇的眸光射出,嘴角微揚,此時的她仿若沉寂的火山,寧靜的外表下,那顆心已經焦灼不堪了吧!


    “薩穆,將她帶到牙帳來,記住不要嚇到她。”


    拓跋沅一命人送來的是水糧,蘇綰已經送到了金哥他們所在的氈帳內,拓跋沅一是在提醒她,要乖乖的準備晚上陪寢,否則他會斷水斷糧。


    不得不說拓跋沅一夠卑鄙無恥,聽到薩穆在氈帳外的傳召。心間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拓跋沅一已經將她逼近了窄巷之中,隻有向前無法後退,去還有一線生機,不去就隻有死路一條。


    蘇綰的心中有一團火焰,燒得她焦躁不安,刻意的壓製躁動不安心緒,麵對拓跋沅一就要比他更加的冷靜,處變不驚方是上策。


    邁著滯重的步子跟著薩穆來到牙帳,長舒了一口氣,該麵對的總要去麵對,就算走投無路,還是有一條路可以選擇的。


    “阿綰生是祈寒哥哥的人,死是祈寒哥哥的鬼,如果不能夠保住清白,絕不苟活於世。”心中打定了主意,邁著步子跟著薩穆走了牙帳。


    此時拓跋沅一坐在矮幾旁,手中正在拿著蘇綰白日裏為他所畫的那張畫像,這全然出乎蘇綰的預料。


    見蘇綰跟在薩穆的身後,那嘴角揚起深奧莫測的笑意,衝著薩穆道:“你出去吧!”


    薩穆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氈帳內就隻剩下蘇綰和拓跋沅一兩個人,一時間氈帳內變得很安靜。


    蘇綰僵直的站在原地,因為不知道拓跋沅一想要做什麽,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心中如秋風席卷而過,一片愁雲慘淡。


    拓跋沅一居高臨下,看著牙帳內,恍然而立的嬌小身影,那臉頰還未消腫,蕭索而蒼涼,煢煢孑立,仿若天地間隻餘她一人。


    “本王有那麽可怕嗎?竟然讓你心中生出悲涼。”


    “一個高高在上, 將生命似如草菅,掌握生死大權的王者,殺了我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玩什麽樣的遊戲?淩傲天還是那句話,與其卑賤地活著,不如有尊嚴的死去!”


    拓跋沅一聽到蘇綰大義凜然的話,竟是朗聲大笑起來。


    “你這樣的表現應該叫做視死如歸吧!不過你看上去很有趣!”


    蘇綰見他依然將自己當做玩物一般戲弄,心底陡然生出怒意,“你要殺便殺,我來不是自取其辱的。”


    每次見到蘇綰發怒的樣子,心裏就說不出的愉悅,“你也不用緊張,先找個位子坐下來。本王也是那句話,本王不是斷袖。”


    拓跋沅一的話無疑在向自己昭示著,在他眼裏自己還是個男子,是自己的太過緊張,還是他故意讓自己放下戒心。


    拓跋沅一伸出手將那幅畫收了起來,見蘇綰還站在原地,“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坐過來。”


    麵對如迷霧一般,看不清摸不透的拓跋沅一,縱然蘇綰博覽群書,也讀不懂他的心裏在想著什麽?


    蘇綰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壓抑著內心的躁動情緒,心中又恢複了平靜,低垂著眉眼默默不語。


    這並不是拓跋沅一想要看到的結果,白日裏見她馴服烈焱,還覺得她是蠻有趣的一個人。


    還有她口中所說的以柔克剛,在拓跋沅一看來,強者崇尚的便是至高無上的力量,以柔克剛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可是蘇綰卻做到了。


    “本王很想了解那句以柔克剛到底作何解釋?”


    蘇綰神情一怔,很少能夠在她的臉上看到迷惑,蘇綰也不擔心他知道,以柔克剛一向都是弱者才會使用的方法。


    蠻夷人向來都是崇尚力量,自然不會理解以柔克剛的道理。


    “不如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聽了之後你自然會明白。”


    “有一個皇帝帶著護衛去微服私訪,有逆臣想要借機謀反,率領眾多身材魁偉的壯漢跟隨。皇上看出了那個逆臣有謀反之心,私下裏挑選了眾多矮小精悍的武林高手隨行。並且命手下私下裏伺機挑釁那些壯漢比武,逐一擊破,那些壯漢仗著身體將健便不可一世,結果不敵短小精悍的武林高手,結果逆臣一方氣焰頓時消減,這個皇上用的便是以柔克剛的方法。”


    拓跋沅一聽到蘇綰講訴的故事,藍眸中炯亮的如星子一般耀眼,口中念叨:“以柔克剛,逐一擊破本王似乎明白了。”


    拓跋沅一看上去似乎心情大好,從懷中掏出藍色的水晶瓶丟了過去,被蘇綰接在手中,不知道他給自己的是什麽?


    “把這個塗在臉上,臉頰很快就會消腫。”


    說著拓跋沅一又重新坐迴了他的位子上,埋頭的處理著公務,不再理會蘇綰。


    蘇綰將那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晶瓶拿在手中,上麵還帶著溫熱,明眸細細的打量著,“他會有那麽好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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