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如茵,蒼穹淨闊,天幕下,蘇綰坐於馬上,緊跟在拓跋沅一馬匹的身後。


    蘇綰眼波流轉,望著坐於馬上的拓跋沅一,見拓跋沅一來時疾如風,歸時竟然是如此悠閑的騎著馬兒,閑看周遭美景,唿吸著恬淡清風。


    蘇綰一直看不懂拓跋沅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冷血無情,心機深沉,特別是那雙碧藍色的眼眸裏深邃如海,阻隔著一切窺探的目光,讓人難以琢磨。


    拓跋沅一是能夠感應到蘇綰的眸光駐留,並沒有言語,繼續騎著馬兒,幽眇的眸光射出,意態慵懶帶著笑意,看似一臉的愜意神情。


    迴到牙帳,拓跋沅一命托格將馬匹送迴馬廄,帶著蘇綰和薩穆迴了牙帳,拓跋沅一還有很多的政務要處理。


    拓跋沅一並沒有命蘇綰退下,而是從旁伺候著,公文都是用蠻夷的文字書寫,料定蘇綰是看不懂的,但是他卻不知了蘇綰絕佳的記憶力。


    良久,處理了一些積壓的公文,抬起眼眸看向蘇綰,雖然在忙碌,眸光卻沒有放過這個特別的奴隸。


    “你認識這些字?”那聲音很低,如清風吹過。


    蘇綰搖了搖頭,“雖然我看不懂,光是看字體,這些像菜芽兒一樣的文字形式略顯單薄,駁雜無形,毫無蠻夷人該有的渾厚之美,反倒是大周的文字筆韻間,女兒書寫秀美多姿,男兒書寫可蒼虯有力,亦可清逸瀟灑。”


    拓跋沅一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蘇綰的見解獨到,相比之下蠻夷的文字的確簡單得多,幽幽藍眸饒有興趣的看著蘇綰,“聽說大周之人無論男女,均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你可通音律?”


    聞言,蘇綰心間陡然泛起一抹莫名的不安,美目流轉,莫不是他想聽自己撫琴,他又在試探。


    “淩傲天並不通音律。”


    見蘇綰處處設防,難度越高,心中的那份愉悅更甚,他一直享受的便是那種感覺,清潤低笑,方才道:“本王說過,就算大周的那些奴隸都送給你都可以,不過要看你的表現,本王最喜歌舞,真是可惜。”


    拓跋沅一說得如此直白蘇綰又怎麽會不明白,他不過是想用大周人做威脅,讓自己取悅於他罷了,依然是那樣卑鄙無恥。


    蘇綰低垂美眸,瑩瑩慧光流轉,方才開口道:“大周男子並非蠻夷男子善舞,不過淩傲天善於作畫,隻是這裏沒有毛筆。”


    蘇綰垂眸,眼角的餘光一直注視著拓跋沅一的神情,明顯感覺到了拓跋沅一眉眼之間的微微停頓。


    拓跋沅一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而是直接命人去取些馬尾毛過來,少頃便有人送來了寸許長白色的馬尾,但見拓跋沅一取了一支鷹羽製成的羽毛筆用佩刀削斷,將馬尾毛鑲了進去,藍眸輕佻遞到了蘇綰的手中。


    一直以來都是拓跋沅一再刁難他,蘇綰不過是推搪之言,沒有想到他竟然親手做了一隻毛筆遞過來。


    蘇綰並沒有說謊,她此生畫的最多的便是祈寒的畫像,在祈寒去邊關的那幾年,每日裏在星子裏追尋他的身影,寂寞裏數著春秋。


    每當作畫之時她都會想到祈寒,從來沒有為其他男子作過畫,當然這一次也是如此,她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為拓跋沅一作畫。


    命人拿了矮幾過來,將紙張平鋪與幾之上,毛筆沾了些墨跡,看似專注的畫了起來,波光妙目流轉間,時而會看一眼端坐在象牙座椅上的拓跋沅一,離得很遠,拓跋沅一看不見蘇綰畫的是什麽,見她專注神情,倒是讓拓跋沅一心中生出幾分期待。


    蘇綰幾乎是一氣嗬成,輕勾朱唇,放下手中的毛筆負手站到一旁,畫上麵的墨跡還未幹。


    拓跋沅一從象牙的寶座上走了下來,緩步來到矮幾旁,細細的端詳著蘇綰為他所做的畫像,隻是一見這臉色竟是說不出的複雜神情。


    單看那畫功夫純熟,筆法簡潔流暢,就連衣衫上暗藏的花紋都畫的極為細致,堪稱佳作。那畫作之上一男子端坐在象牙雕刻的坐椅之上,而那頭卻是畫了一隻雪狼的狼頭。


    尖細的下顎,斜挑的藍眸,碧藍的眼眸中寒芒乍現透著野性的殘暴,每一根毛發都畫得很細致,而且上麵用大周的文字書寫了“狼神再世”四個字卻是格外的醒目。


    蘇綰朱唇兒一掀道:“怎麽樣?應該還不錯吧!”


    蘇綰把拓跋沅一比作是狼神再世,狼是蠻夷人的圖騰,這明顯是在拍馬屁。


    拓跋沅一眼角微微輕佻,半眯著碧藍眼眸看向蘇綰,見蘇綰眸中全無半分恭維之色,那眼底深處倒是些許鄙夷劃過眼底,雖然隱藏的極好,卻逃不過拓跋沅一的探尋。


    拓跋沅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觸手中畫像,倏爾,唇角上揚出完美的弧度,容色溫煦如春風,眸光深湛如盛滿星光般迷離,“畫的不錯,字更優美,深得本王心意,本王就將那些大周的奴隸都上賞給你了。”


    刹那間,蘇綰墮迷霧,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你是說要把那些大周人賜給我嗎?”


    嘴角彌散笑意,“你都把本王比作狼神,本王說話當然做數了,去找托格帶著你去領那些奴隸。”


    這是蘇綰被擒以來聽到拓跋沅一最慈悲的一句話,突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得了那些大周人,拓跋沅一也答應了不拿他們的性命要挾自己,可是蘇綰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色,總感覺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她。


    以蘇綰的觀察,那個拓跋沅一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在借著畫像罵他是披著人皮的狼。


    見蘇綰神色遲疑的離開了,拓跋沅一眸光輕挑手中拿起蘇綰為他所繪的畫像,竟是朗聲笑了起來。


    薩穆看著王高興,“王,那個大周的小子竟然也學會討好您了。”


    拓跋沅一將那畫像小心地收好,放在了錦盒中,幽眸看向薩穆,“你以為她是在奉承本王嗎?她是在罵本王?”


    聞言,薩穆就更是不懂,在蠻夷沒人敢罵蠻夷王,王被罵了竟然很高興。


    “王,那您還賞賜她奴隸!”


    拓跋沅一端坐在象牙雕刻的椅子,瑩潤的指尖輕敲扶手,鳳眸微眯,藍眸中劃過一絲淩芒。


    “有了那些奴隸牽絆,她想要離開恐怕沒有那麽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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