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沅一碧藍而又深邃的眸光在蘇綰的臉上淡淡掃過,眼前的大周男子沒有蠻夷人高壯,簡直可以用瘦弱來形容,雖然一身男裝打扮,那眉目間神態介乎於男女之間。


    從蘇綰一進牙帳遲疑驚訝到鎮定自若,每一個神情都看在眼裏,那羸弱的身子裏似乎蘊含了無限的力量,看上去似乎很有趣。


    拓跋沅一藍眸微微眯起,一副饒有興趣的波光從他眼底滑過,與之對望的蘇綰,被拓跋沅一眼眸中那一瞬間的轉變嚇的心中就是一顫,一絲不好的預感頓生。


    “聽說你在蠻夷的管轄區收集了大量的霞草,這些霞草是不是運往大周軍營?你在大周到底是什麽身份?”那聲音毫無一絲波瀾,仿若浮雲一般清淡。


    蘇綰絕對不會因為眼前男子毫無殺傷力的聲音,就放鬆警惕,也絕對不能夠說出那霞草的下落,如今蠻夷想要以逸待勞利用瘟病消滅大周的士兵,如果他們知道了霞草的下落,就會冒著被感染的危險,帶兵去突襲,祈寒就會有危險。


    隻要祈寒是安全的,對於死過一次的蘇綰來說死沒有那麽可怕,連死都不怕了也就沒有什麽顧忌的。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麽意思?”蘇綰神色凜然道。


    拓跋沅一聽到蘇綰的話,在蠻夷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旨意,見過不怕死的,就是沒見過不要命的,蘇綰此舉無疑是在自尋死路,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弧度,從象牙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蘇綰的身高在女子中也算高挑,但是站在拓跋沅一的麵前,蘇綰就像一個小孩子,隻到他的肩膀,那高大的身影整個將蘇綰罩住,渾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嚴,那雙碧藍色的瞳眸居高臨下直視著蘇綰,那眼眸看上去並不惡毒,卻仿若能夠看透靈魂的最深處,讓蘇綰不自覺的想要挪開了那雙眼眸。


    “這世上隻要本王問出的問題,沒有人可以不迴答。”那聲音很近仿若貼著耳邊劃過,聽上去一點都不冷,很淡卻讓人心中不覺一悸。


    蘇綰微微沉了一口氣,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她不想連累任何人,如果說出霞草的出處,就會連累洛家牧場的人,洛家牧場為了籌集霞草盡心盡力,她不能夠忘恩負義。


    “你們到底讓我說什麽?”


    拓跋沅一見到蘇綰一副死磕到底,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一抹譏誚劃過眼底,看向一旁的兀蘇德,“兀蘇德,告訴他違背本王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兀蘇德在一旁已經看了半天,蘇綰不要命的神情著實讓他看了一場好戲,沒有人敢忤逆王的旨意,這小子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兀蘇德將手搭在胸前,頷首一禮,表示對拓跋沅一的恭敬,然後又將眸光望向蘇綰,聲音很低很沉。


    “按照蠻夷的律法,如果是大周人犯違背了王的命令,同時會有一百名大周的奴仆跟著一起陪葬。”


    蘇綰聞言心中一片惡寒,隻因為違抗命令,就要一百個奴隸陪葬,在大周隻有犯了叛國或者欺君的大罪才會株連九族。顯然蠻夷的律法隻是維護皇權的威儀,要比大周朝的株連九族還要殘忍得多,在蠻夷人的眼裏大周人的生命比螻蟻還要輕賤。


    蘇綰氣恨單薄的身子都有些微顫,怒道:“你們這樣做不是太殘忍了嗎?”


    拓跋沅一終於見到了蘇綰的動容,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沒有因為蘇綰的頂撞而發作,那聲音也說得極為清淡,毫無一絲冷意,卻讓人悚到骨子裏。


    “作為以雪狼為圖騰的蠻夷,弱肉強食就是生存法則,除非你說出你的身份,否者那一百個奴隸就得死!”


    蘇綰充滿怨恨的眸光看著拓跋沅一,這個人男人從頭到尾臉上看不出一絲陰寒,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麽清淡,卻總是能夠讓人發至內心感受到冰冷。


    蠻夷的種族就是嗜殺成性,蘇綰絕對相信,屠殺奴隸這樣的事情他們絕對做得出來,自己究竟要如何迴答才能夠不引起懷疑。


    蘇綰在心中權衡利弊,如果自己冒充哥哥蘇瑾的身份,他們就迴去調查,那麽草藥的事情就會暴露。


    還有一種就是說出自己是洛家牧場之人,那柴草車的事情也就說得通,可是那樣就會連累洛家人,如今隻有隨便說出一個名字。


    恍然間,蘇綰突然想起了司空芸兒,她要去晾州城淩家牧場,這裏離晾州應該有些距離,估計一時三刻也查不出什麽?


    拓跋沅一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碧藍的眼眸一直都在注意蘇綰的神情,見蘇綰的由遲疑到堅定。


    “想好了要怎麽迴答?如果你說謊我們是會查出來的,到時候那一百個奴隸同樣要死。”對於一百個人的生死從他的口中竟然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蘇綰定了定神,恨透了眼前隻有好看的皮囊,卻心中兇殘的男子,“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但是你們不許傷害我的家人。”


    蘇綰這一句話無疑再告訴拓跋沅一,她說的是真話,拓跋沅一沒有迴答她的話,隻是等待蘇綰給出的答案。


    蘇綰沉了一口氣,如今就隻能夠對不起那素未蒙麵的淩傲天,開口道:“我是晾州城淩家牧場的淩傲天!”


    蘇綰的話音剛落站立一旁的兀蘇德的臉色竟有些變了顏色,冷眸看向蘇綰,“你說什麽?你是淩家牧場的淩傲天?”


    蘇綰麵對兀蘇德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這個兀蘇德是認識淩傲天的,不可能。


    一個是漠北草原深處遊牧部落的將軍,一個是不知道在哪裏當兵的淩傲天,二人之間怎麽會扯上關係?


    蘇綰充滿疑問的瞳眸望向兀蘇德,問道:“兀蘇德,你認得我!”


    拓跋沅一從來沒有見兀蘇德如此神情,“兀蘇德,本王記得前些時日你去過晾州城,可曾知道淩家牧場。”


    兀蘇德一隻手附上胸口,略微頷首道:“王,晾州卻有淩家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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