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麽又是現實,理智讓佟靜懼怕這樣溫柔從未見過的周臣弈,但從情感出發她又何不是對這樣的他有所期待,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才會恐慌無措。


    佟靜洗了澡,關燈,臨睡之前她不知在想什麽,不知覺間竟然走到了陽台上。


    陽台正對著公寓大門,今夜星光疏朗,黯淡的路燈斜斜地用它的餘光照亮了一輛奔馳s350嶄新的車身,剛才她沒注意到他又換車了。從前的時候周臣弈家的車庫裏總是停著十幾輛的車,這是他的心頭好,很少有固定的駕座,一如他變幻莫測的喜好,但這近8年來她卻是他唯一的情人。


    這麽想來她或許也是周臣弈難得堅守的偏執。


    或許她現在的離開就是一道契機,他們兩個人都需要彼此冷靜一下,畢竟不適合的人硬要湊在一起也是一種彼此折磨。


    坐在車上的周臣弈好像發現她了,他打開車門走下來,和佟靜就保持著這麽不遠不近的距離,不再靠近……


    周臣弈仰視而上,卻見那個小小陽台上的身影瑟縮著躲了起來,他踩滅腳下的煙,落寞失笑。


    當晚周臣弈滿身疲憊地迴了老家,難得試圖在那個地方上汲取一下溫暖。


    進門的時候周臣弈提著蔣林最愛的糕點,他們母子幾個月未見,鼻端嗅到從小就熟悉的氣息後不免想到一句話不見不覺想念。


    周臣弈要脫鞋進來,彎腰時無心留意到玄關處整齊地擺著一雙年輕女性的高跟鞋,大約有7寸高,他家老母吃不消的一個高度。他來時並沒有跟蔣林打好招唿,心想或許是哪個來做客的,換好室內拖就徑直地往客廳走。


    他才剛進客廳就迎麵和一個人撞上,對方的表情比他更詫異,抓著他的袖口不放:“周……周大哥。”


    周臣弈不著痕跡地蹙眉,或許真是上天作弄:“你來陪我媽吃飯。”


    “嗯。”佟語婕有些發愣,直今還不敢相信站在她眼前的是活生生的周臣弈:“媽……阿姨說你很久沒迴來了,我怕她一個人住著寂寞就偶有抽空來陪她吃飯,周大哥你這段時間都在哪裏,我,我好想你。”


    周臣弈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被對方不知何時緊緊揪住的袖口,並沒有什麽情緒地轉身進了餐廳。


    還沒開飯但餐桌上陸陸續續地擺滿了菜色,蔣林見到突然出現的周臣弈,擺譜:“呦,這誰啊,我還以為在我合眼之前再見不到你最後一麵了。”


    “媽。”周臣弈長歎一聲,悄無聲息從背後輕輕環住眼前這個保養得當但也漸入暮年的婦人,他的手指輕輕觸著對方新長出的幾縷摻雜的白發:“是兒子不孝。”


    懷裏的蔣林僵硬著:“你……怎麽了?今天這麽奇怪。”


    “沒有。”大概是稍覺肉麻周臣弈走進廚房給蔣林填飯,遞給蔣林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他此生第一次這麽做,就當是敬孝道,他說:“想到了就來陪你吃頓飯。”


    蔣林招唿局促地站在一邊的佟語婕坐下:“你們也是很久沒見了,現在這個年代離婚了也犯不著成了陌生人,曾經在一起過也是難得的緣分。都坐下,就當陪我好好吃一頓飯,聊聊天。”


    吃飯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蔣林和佟語婕的聲音,不知為何自從周臣弈和佟語婕離了後她越發覺得這個前兒媳順眼起來,聽話又有孝心,更難得的是佟語婕還愛著自己的兒子,有什麽比這個更來之不易,隻可惜有人不懂得珍惜。


    蔣林瞧的出在飯桌上周臣弈的心不在焉,歎息一句為什麽她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還是不懂為什麽人總會惦念那些失去的感情,而不懂的珍惜眼前人。


    吃完飯周臣弈走到庭院的池塘邊喂魚,是蔣林養的幾隻錦鯉,記得它們剛買來的時候他還曾和佟靜一起喂過它們。


    從當初瘦小的魚苗養成如今的體態優雅、靈動有力好像隻是眨眼之間。


    周臣弈還記得有一次佟靜指著其中的一隻對他說:“你沒覺得這隻很像我,不合群,習慣地躲在一邊,但是一但有別的魚欺負它,必定不會示弱,它可記仇了。”


    現在周臣弈已經找不到當初佟靜說的那隻錦鯉,卻覺得心底有莫名的感傷,是啊,他明知道佟靜骨子裏是那麽一個倔強的人,為什麽從一開始就不能好好對她。周臣弈歎息著又對著池塘丟了一把手上的碎麵包,心底舒卷著一股很深的疲倦和自我厭惡後的悔恨。


    明知道你愛的那個是一個很記仇的人,還要招惹,也是活該。


    “周大哥,你是不是還很討厭我。”


    周臣弈沒有迴頭,低頭凝視爭相搶奪的魚群,卻偶見一隻紅色的錦鯉落單。


    他說:“從來沒有過愛又何來的恨和厭惡。”


    佟語婕沒想到自己千等萬等卻等來的是這個答案,便覺眼前一陣昏黑,她的五指用力抓著胸口前的一方衣襟:“原來……在你眼裏我的愛一點價值都沒有。”


    佟語婕強咬緊牙關才忍住泛紅的眼眶,她的指尖不斷地顫抖著:“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沒有辦法輕易地離開你,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但我沒辦法控製住我自己,看到你和我姐姐在一起的畫麵我會心痛,嫉妒到發狂。周大哥,你真的要和我姐姐結婚嗎?”


    那一刻周臣弈沒有預兆地轉身,他對著七魂去了三魄的佟語婕說:“我愛她,隻要她願意我就會和她結婚。”


    隻恐怕佟靜現在躲他還來不及。


    聞言佟語婕失神地退縮了一步。


    周臣弈卻絲毫不放過她,冷靜而又平和地宣布:“除了她我心裏再也空不出任何位置給別的女人,我知道我這麽說很殘忍,但這是現實,我不會欺瞞你,從始至終我一直就把你當做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佟語婕離開後周臣弈迴到臥室整理了兩套衣服出來,蔣林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到周臣弈也要離去的背影,拉下臉:“我們母子談一談。”


    “媽,我還要趕迴去工作。”


    蔣林蹙眉:“工作,工作。你的脾氣倒越長越像那個已經躺進棺材裏的人,你瞧瞧你再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有個自己的家。”


    周臣弈不得已先扔下手中的行李:“長話短說。”


    蔣林忍不住教訓:“你說人一輩子有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是多麽得之不易的事,或許佟語婕這個孩子真的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能讓她這麽難看,剛剛她哭著跑出來的時候還在為你說話,你說說你到底要惹幾個女孩子傷心才會長大。從小別人都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現在眼看就已經過而立之年,反正把自己的婚姻搞的一塌糊塗。”


    就如蔣林所言他天生早熟聰潁,但在愛麵前卻是一個初生兒,跌跌撞撞傷害了那個對自己對好的人後才幡然覺悟,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周臣弈心中悔意彌漫,但卻不透露一絲:“不就是趕走了你一個食伴,我再給你找一個便是。”


    “你心裏看地比誰都透卻嘴硬不說出來。”蔣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罷了,罷了,你要愛誰都是你自個的事,我反正懶得管你,現在在佟靜麵前磕破頭皮迴來想在我這邊找安慰,兒子你也太高估你媽我的大度了。佟靜這個人我真不喜歡,我也不會接受她成了我的兒媳,唉,但是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忍,哪天你們真好好在一起有了未來的計劃就要珍惜,我怕你會孤獨終老。”


    佟靜結束一天工作迴到公寓,在一片漆黑中她看到一團黑影坐倒在大門口。


    佟靜握著鑰匙的動作緊了緊,那個高大的身影就這麽直愣愣地堵在大門口,讓人無法置之不理,她微微伏□:“周臣弈,你喝醉了。”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臣弈無神空洞的雙眼才複明清,半天渾濁的瞳孔裏倒影出佟靜那張熟悉溫和的臉龐:“你迴來了。”


    周臣弈動作遲緩地站起來一隻手無意識著攀附著佟靜,他貼著她,氣息間甘醇的酒氣四散。


    佟靜麻木的說:“我送你迴去。”


    “你在趕我走。”周臣弈的聲音裏有與他本人不相符的委屈,然後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她的鎖骨,再也不動。


    因為他這一句話佟靜的心底蕩起了漣漪,推了他一把:“你醒醒。”


    下一秒卻聽見了周臣弈無意識的囈語。


    “哎,這該拿你怎麽辦。”


    佟靜幹瞪眼了一會,又恨又氣一麵要費勁地支著周臣弈全身的重量,另一邊還要單手開門,黑暗中她跌跌撞撞地扶著他,但奈何周臣弈實在是人高馬大,一個不注意他已經全身疲軟地跌在沙發上。


    佟靜歎氣去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周臣弈擦臉,熱乎乎地直冒白煙的毛巾一貼到對方的臉上,她就看見周臣弈濃黑的眉毛動了動,那微紅的薄唇無意識地張動:“好燙……”


    佟靜氣極把毛巾一下扔在對方的臉上:“燙死你活該!”


    沉默了一會,佟靜踱步走開嘴裏輕輕呢喃一句:“讓你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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